“父亲,您这是?”瑞香看着父亲准备的一桌酒菜,欣喜的坐下。
“这次的事,香儿有功了,为父备桌酒菜,一来庆祝事成,二来也是为了你的新去处庆贺。”程陆俊美的脸上,笑容谦和,慢条斯理的拿起酒壶倒酒,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里的暗色。
瑞香听的程陆的话,眼神黯淡。为了父亲大人的大事,她亲手毒死了湛江侯府的二公子,那二公子对她有情有义,她却生生辜负了他,还害他惨死。可是父亲说了,他是朝廷的蛀虫,杀了他是于国于民的好事,自己也就真的下了杀手。这事已成,父亲说要待她回程家,这是她多年的心愿,生为程家的女儿,她就想回到程家,在家谱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把娘亲的排位供奉到程家祠堂,这是她一直想做的。
瑞香高兴,接过父亲倒的酒,一饮而尽。而程陆手中的酒却一直未动。瑞香放下酒杯,见父亲只是瞧着她,手里不停的转着酒杯。
“父亲怎的不喝?”
“这酒是专给你准备的,喝了好上路。”
瑞香听了,惊得心跳加速,喉咙发紧“父亲!你这是什么意思!”
“瑞香,你我缘分已尽,到了那边替我照顾好你娘,这一世,是我负了她。”程陆说完,起身欲走。瑞香顿时觉得腹中疼痛难忍,药性发作,已经是来不及了,她一把拽住程陆的衣袖。
“你答应过我,事成之后要带我回程家的!你怎么能这样!好歹我也是你的骨血,是你的女儿啊!”
程陆厌恶的甩开她的手“回程家?你当程家是什么地方!也不怕脏了我程家的门楣!况且,你早该死了!”
程陆看着程瑞香一点点瘫软,冷哼道“女儿?我程陆才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程瑞香听得他的话,顿时气血翻涌,使得毒药发挥的更快。
“哈哈!是啊!你的女儿早就死了!十多年前就让你亲手杀死了!我怎么会是你程大人的女儿?我不过是个不干不净的青楼妓子罢了,哪能是你程大人的女儿!呵呵呵!我只是你杀人的工具而已,咳!咳咳!”一口黑血溅在地上,程瑞香的视线都变得模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程陆看着只剩一口气的瑞香,心里烦躁的很,对身后的心腹道“埋了她吧。”说罢转身离去。
孙启上前,抱起眼神涣散的瑞香往外走去。
夜黑风高,耳边都是沙土掩埋的声音。沙土打在脸上,硬生生的疼。
娘说的对,程陆就是个没心肝的,为了权势,他什么都能做。自己就该听娘亲的话,老老实实呆在绵羊村里。
要是她乖乖听娘亲的话,娘亲也不会为了救她,被毒蛇咬死。
要是她乖乖听娘亲的话,她也不会给养父欺负,逃出村子。
要是她乖乖听娘亲的话,她也不会被奸人拐入青楼,成了妓子。
要是听娘的,她就不会给程陆利用,为了回程家,去杀了人。
更不会被生父灌了毒酒,埋在这地下。
沙土灌满了口鼻,瑞香也终于闭上了眼。
她这一辈子,一心想回程家,却害了娘亲,害了自己,也害了那个对自己好的男人。若有来世,她一定与程家划清界限,再也不要沾染程家分毫。
那个男人,是除了娘亲外对自己最好的人,要是真有来世,欠他的情,就让她来世去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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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什么时候能见到爹爹啊?”
“香儿乖,等我们到了京城,就能见到爹爹了。”
“那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啊?”
“香儿睡一觉,睡醒了就到京城了。”
慧娘粗糙的手一下下轻拍着怀中的女娃,平凡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想到此次进京,是带女儿与丈夫团聚,慧娘心里就止不住的喜悦,自己与陆郎成亲三年,聚少离多,也只有瑞香这么一个女儿,现下陆郎得志,在京城做了大官,苦日子也终于熬出头了,日后一家团聚,就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了。
慧娘轻轻抚着瑞香的小脸,自己模样平凡,瑞香却是生的极为漂亮的,这小脸有七成像了她父亲,想到俊美的陆郎,慧娘的脸都有些微微发烫。
马车上了山道,路不好走,车厢也跟着摇晃,慧娘来了困意,还未睡着就给车子摇的清醒。这马车晃得厉害,连熟睡的瑞香都给吓醒了,慧娘想叫车夫赶车稳些,只是当她掀开车帘,却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掀开车帘,马儿疯了一样的跑,直直的奔向河道!车夫也不知去向!前方无路,她又不会水,这是要叫她们娘俩命丧于此啊!
来不及多想,在马车掉进河里之前,慧娘抱了瑞香跳出马车,娘俩顺着山坡一路滚下,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马儿还在奔跑,直直的掉进了河里。过了一会,一个车夫打扮的男人小跑过来,一动未动的看着马车沉没。待河里没了动静,他又仔细查看了周边,没看出什么不妥才离开。
天无绝人之路,夏季草木旺盛,慧娘母女跳出车厢,有草木拦着,也没有生命危险。
天色大黑,慧娘被瑞香的哭声惊醒,她身上散架一样的疼,喉痛火辣辣的发不出声。她费力的坐起来,伸手去搂瑞香,有娘亲抱着,瑞香一下止了哭,安静的趴在娘亲怀里,慧娘试着动动身子,身上多是刮伤,好在没有伤及筋骨。
折了一根较粗的树干,娘俩摸索着顺着山坡往下走。慧娘知道,程家她是回不去了,程陆要杀了她们娘俩!自己还想着日后与他好好过日子,真是好笑!自己的夫君起了杀心,她李慧娘活的还真是失败!明明夜里听到公婆说高官之女看上了程陆,她还天真的以为她的夫君是个好的,这个黑心肝的,挡了他的富贵路,休了自己便好,竟然狠心到这个地步!虎毒还不食子,这程陆竟是比猛虎还毒!
她用力攥攥瑞香的小手,眼泪止不住的流。瑞香还这样小,她不能死,她死了瑞香怎么办。她要活下去,要她们娘俩的命,没那么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