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去东瀛岛国旅游，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日本国土的狭小。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们常把这个一衣带水的邻国称为“小日本”吧。
日航班机降落在成田机场后，乘巴士去旅店时，导游小姐向我们介绍说，日本国土面积约38万平方公里，人口约1.2亿，每平方公里人口密度比中国大一倍多。人多地少房子挤，所以请大家做好住旅店小房间的准备。巴士把我们一行人送至晴海豪华饭店。走进房间，我和旅伴大吃一惊：房间小得像鸽子笼，是真正的斗室。房内除开两张床，一张放着电视机的小桌，别无他物。狭仄的过道里，放上两个人的行李箱，连转身都感到困难。卫生间小得只有一平方米左右，墙上挂着淋浴的莲蓬头，便器占了一半空间。你坐在便桶上，两脚可抵到洗漱间小门。如果你想洗手、洗脸，只能斜欠着身子，俯伏在水盆上。刚到东京，就领略到了这个城市拥挤的程度。
次日，日籍华人作家朋友华纯带我们去游东京迪斯尼乐园和东京新城“御台场”，在那里足足逛了一天。这两处几千亩的大面积，原来都是从东京湾里填海造成的。这使人们感到十分惊讶。华纯在长长的东京湾大桥上告诉我们：日本人不仅填海造游乐园、建新城，还充分利用地下空间。东京不仅有上下三层的地铁，还开辟地下商城，地下80米深处还挖有用大管子输水的地下“运河”。地下输水好处多，可以防止污染，避免泥沙淤积，还可节省土地。
在市中心六本木过马路时，我发现高架桥上还有高架桥，只是二层的高架桥是往右的，三层的高架桥是往左的。后来我在日本第二大城市大阪，看见他们竟在市内的河流—甸屋川上建高架桥。国土面积狭小的日本人，开动脑筋，开拓地下、地上、河上、海上的一切空间，以改善他们的生存条件。
从东京驶往长野的路上，看到了真正的日本农村。日本山多坡多林多，平原少，耕地少。故农村住宅既小且挤。农民们在弹丸之地上精耕细作，侍弄庄稼犹如园丁在花园里侍弄花卉。狭窄的柏油路已通到家家户户门前，农民们驾驶的汽车、拖拉机，小得像玩具车一般。尽管拥挤，但收拾得清洁、整齐，房舍错落有致，井然有序。
和我们一起来旅游的女画家，顺道去参加长野县小布施町中日女画家花卉画联展开幕式。次日开幕仪式后，大巴把我们送到一家大宾馆吃饭。为便于交流，中日两国来宾交错地在各餐桌就座。清淡的日本菜肴十分丰盛。席间，当地女舞蹈家到小舞台上表演了舞蹈《竹松梅》和扇舞。接着日本友人上台合唱了一首《北国之春》，又邀请中国女画家上台，合唱了一曲《大海啊，大海》。台上台下，气氛热烈，欢乐融融。从长野县看，日中友好协会会员多，活动开展得好。同桌日本朋友说，他们不久前走过丝绸之路，对敦煌艺术极感兴趣。
饭后我独自到小镇上溜达，发现家家户户的小院里，种有葡萄、橘树、苹果、松柏，有的还把树冠修剪成不同的形状。树下种有五颜六色的小花，有一个庭院前竖着一块用英语写的牌子：“欢迎你参观我的小花园。”有一个小院落里，一农妇头包头巾，手戴手套，正在敲打刚从附近田里收割来的豆枝。豆子们四散滚落。有只小黑猫蹲在一旁，黄眼珠子随着滚动的豆粒滚动。我爱看普通老百姓过的这种平静、祥和的日常生活。
小布施町日中友好协理事长樱井七佐先生热情招待中国画家、作家们到他的饮食店“樱井甘精堂”饮茶。他是当地的首富，故店后有一个精致的园林。三四丈的面积里，有树、有花、有草、有青苔、有石头，园中还有石岸夹峙的小溪流，甚至还设置了三层参差错落的小瀑布。溪流里有观赏鱼。旁立一小亭，取名“泉古亭”，甚富雅趣。
离开长野，奔往富山县参观五个山人类文化遗产。从长野到五个山，我做了记录，300多公里的北陆高速公路上，共有34个隧道。隧道连接着隧道，其中有一个隧道长达9公里。只在两山低矮的联接部分，才有很短一截公路从露天处延伸过去，不一会儿，就又钻入暗黑的山体之中。行驶在这条山中公路上，我感慨万端：日本人不仅利用地上地下河上海上的空间，还开挖山体内部，向顽石索取空间。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智慧！匮乏和窘境是磨炼意志的大学。它逼迫生活在那里的人想出生存下去的绝招来。由此可见，一个民族的性格、心理、生活习俗的形成，必受到世代生活其中的地理环境、历史传统的深刻影响。不了解这一点，也就无法了解一个民族或一个国家。
我们的巴士沿着日本海，自东向西行驶。穿越妙高高原，经上越、鱼津，至北铁小站停车吃中饭。当我们坐下之后，从纸套里抽出筷子进餐时，我发现手指宽的纸套上，竟清楚地印着北陆路的线路图。上面标明你目前所在的位置，告诉你从鱼津来，前方是滑川站、富山站，还标明到滑川有多少公里，到富山还有多少公里。一个路边小餐厅的老板，竟为旅客想得这么周到，充分利用不到半寸宽的纸条，让顾客吃饭休息时对他目前的行程能了解得一清二楚。这种体贴入微的服务态度，实为我平生所罕见。
车到了富山，转向南行。去五个山人类文化遗产的支线较狭。沿路不断看见竖着电子路标，路标上闪现一些提醒司机的文字，如“请你等30秒，前方有车”；30秒过去，前方车至，我们的车才开过去。又如“请注意，前方有雨”，车行不久，果然进入了雨区。这样的路边标识，保证了交通的安全。
国庆节那天，我们抵达京都浏览。京都已有千余年的历史。建城时，正值我国盛唐之际，它以唐都洛阳和长安为蓝本，故日本人也称京都为“洛城”。不宽的街道上，神社庙宇，宫殿御所错落有致，名胜古迹特多。我们拜谒了规模宏大的清水寺。清水寺坐落在古林葱茏的清凉山上。寺殿全用千年大圆木盖成。游客从阳光下走进大殿，立即闻到从大圆柱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檀香味。肃穆之感，油然而生。
这次来日本，先后参观过的善光寺、东大寺、清水寺等全都保存得完好无损。灰青的屋瓦、微褐的原木颜色，典雅古朴，圣洁静穆，绝不像我国那些曾经破坏而今翻修的寺庙，柱子门窗，全都油漆得大红大绿，显得俗不可耐。
10月3日凌晨，旅行团离开大阪宾馆，乘巴士直奔关西机场回国。关西机场离大阪海岸5公里，它是用1.8亿土方在深海里填起来的。机场的跑道长4500米，有购物中心、登机大楼，还有高尔夫球场、一幢高达11层的豪华宾馆。这是日本人利用大海开拓地盘的又一个里程碑式的大工程。至此，我对他们科学技术的水平，对他们从周围环境中获取生存空间的智慧和本领，有了真切的感性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