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翎最后还是晕了过去,并不是因为治疗过程的痛苦,而是因为失血过多。巫医那粗暴的解毒方式,导致她流出了全身近一半的血液。没有死,完全是她自己身体够强悍,再加上巫医的药足够神奇的缘故。
即便如此,当巫医宣布治疗结束的时候,她还是没能撑住意识,直接陷入了深度昏迷。
方翎再次醒来时,感觉自己好像又死了一次一样,虚幻的不像真的。与上次的情况相仿,守着她的仍旧是阿夜,只不过这回他没有抱着羊骨头啃,而是抱着一张羊皮纸在看。
方翎见他看得认真,便没有立时弄出什么动静,而是沉下意识去感应自己的身体状况。之前被人“放”了那么多血,她不认为自己的身体会一点儿事情都没有。
丹田中的内气还在,但身体明显很虚弱,而且气血两亏的厉害。方翎忍不住在心中叹息,怕是需要很长时间身体才能恢复如初了。不过对她来说,能够去除身体内的所有毒素这样的代价根本不算什么。她试着动了动手脚,竟然还有力气在,不禁对那位巫医升起崇敬之感。那样严重的失血,就算放在现代也基本活不了的吧。他到底是怎么保住她的命的?
要说当时方翎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被人拿着铁锥猛戳,还被那么恶心的虫子吸血,她没有当场晕过去是她神经练得够强大。不过,当巫医在她身上用药戳出第一个血洞之后,她就明白了他所采用的解毒原理是什么。
原本方翎身上被下的是一种慢性毒药。毒性会从人体的血液中逐渐进入身体脏腑,再开始破坏内脏组织。因此,每当过上半年若没有解药解除已经侵入脏腑中的毒性,便会很快毒发身亡。
但方翎用了另一种毒药直接将毒性压制在了血液里,主要停留在身体中的几条大血管中,却不会伤害脏腑。这也是她数日前之所以会心脉剧痛的原因。她这种做法,要么毒性被压制在血管中身体无恙;要么便是毒性爆发直接心脏停跳完全死掉。
而那位巫医正是查出了她体内的状况,所以直接采用了最为简单的去毒方法,放血。既然血中有毒,那就把有毒的血都放出来好了。只不过这法子一般人真用不了。若没有他调配出那种特殊的药汁激发血液中的毒液汇集,没有那所为的百毒蛊吸收毒性;就算她放干了全身的血,那毒性依旧会透过皮肤渗入她体内。
总而言之,方翎身上的毒被成功去除了。虽然流了很多血,未来也会让她变得体弱多病。但能保下命来,能重新感受到新生的自由,便令她感激万分。
“你醒了啊。”阿夜听到了她那边的动静,脸上表情十分惊奇:“才三天就醒过来了啊,你可真厉害。等着吧,我去叫主子和巫医过来。”
过了一会儿,阿夜带着满脸涂鸦的巫医走进了帐篷,那个总是装作大人样的小孩儿却没来。
方翎心中有些奇怪,但没有问什么。她还记得自己答应了那孩子要在别人面前隐藏自己汉人的身份,现在只能继续保持沉默。况且,她不认为自己说的汉话,阿夜和巫医能够听得懂。
巫医对她又是捏胳膊捏腿,又是翻眼皮拉舌头的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就一言不发的走了。只留下方翎与阿夜俩人在帐篷里大眼瞪小眼。
“到底什么情况啊?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呢?”阿夜咕咕哝哝了两句,又狐疑的看了方翎两眼说道:“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运,竟然让主子好心到请巫医来为你治病。哑巴,以后记得好好对咱小主子尽忠,明白不?”
方翎:“……”
对一个哑巴的沉默相对,阿夜表示很气闷。这让他训话训得很没有成就感啊。
又经过了两天的休养,方翎便可以下床行走了。虽然稍微劳累一些她就会心里发慌眼前发黑,但显然情况正在向良好的方向转变。
金炳对自己这个捡来的陌生人很照顾,每天都给她送来吃不完的肉粥和羊肉、牛乳,让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过来。虽然失去的气血不可能这么迅速的补充回来,但方翎有信心再过几日就能正常活动了。
只不过,那孩子怎么突然不出现了呢?方翎对此十分疑惑。
又过了几日,等巫医终于批准方翎可以出帐篷活动的时候,八岁的小金炳终于出现了。他满脸通红的看着方翎,以一种十分不自然的态度对她道:“父亲过很快就要出发了,你、你先跟我去见一见他吧。”
这小孩儿上一次明明还对自己十分亲热的叫姐姐的,怎么过了几天就变得这么别扭了呢?方翎表示对八岁男孩儿的心思完全不懂。
出了帐篷,方翎才发现自己呆的这个地方是个大部落。与以往她路过的那些部落不同,这个部落的帐篷普遍都显得更为华丽一些。而且,让她感觉震撼的是,周围错落有致的那一座座帐篷,数量多到像是布满了整个天地一样,看不到部落的边界。
小金炳的身份明显不凡。这从她养伤的帐篷里面的装饰就能看出来。至少,她以前进过的那些部落里,没有那么宽敞舒适的。而且他们沿途中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对眼前这小小的孩子态度恭敬。连带着她也受到了许多人的礼拜。
很快,方翎便被带到了一个明显是部落中最为华丽高大的帐篷前。帐篷周围围拢了一圈着装统一的猛男壮汉,应当是部落里负责守卫族长的勇士。金炳对守在门口的两名壮汉点了点头,便对着门喊:“阿达,我进来啦!”
“乖儿,学完课业了吗?快进来让阿达看看累着了么……”帐篷里传来一道略显沧桑的男声。
金炳脸上绽放出属于小孩子的纯真笑容,“咯咯咯”的笑着跑了进去:“一点也不累!阿达,今天巫医师傅还夸我学得又快又好呢。”
两人说的都是西源话,方翎只听懂了一点点。她望着在自己面前摇晃着的门帘,眨了眨眼。她是不是应该守在外头听传唤?
“方姐姐呢?”里头传来小孩子的疑问声,接着门帘打开露出了一个小脑袋:“方姐姐,快进来啊。”
还是西源话,而且那孩子还一个劲儿的眨眼睛。这回方翎懂了,便默默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爹爹,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方姐姐。方姐姐可厉害了,被巫医放了一大盆血都没死呢……”
方翎:“……”这熊孩子是在夸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