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以南18公里处的一条显得很宁静的公路边上,有一座铺满了碧绿青草的小土山。小土山顶上,是一头以铜铁铸造的巨大的雄狮。它面朝着法国方向,威风凛凛。天空正下着时大时小的雨,在雨雾蒙蒙之中,小土山上的草显得更加青绿—这里就是著名的滑铁卢之战的纪念台。1815年6月18日,英军元帅威灵顿率领奥地利、荷兰和普鲁士的联军在这里击败了拿破仑统帅的法军。
撑着伞,顶着雨,拾级而上,数到225阶的时候,就可以站到雄狮的台下了。西北方向,那矗立着一片楼房的城市正是布鲁塞尔—在天那边,好像油画一样;它近在咫尺,仿佛伸手可得。回过身,向西南远眺,蒙蒙的雨雾之中是一片开阔的原野。
雨雾掠过头顶,伞在风中摇曳。站在这座英军曾经扼守的阵地上,耳边仿佛响起了炮声、号声和鼓声,眼见小土山对面的法军开始冲锋,在内伊元帅的指挥下。英军的左翼阵地处在暴露部位,是比较薄弱的地方;但惠灵顿的主阵地圣让山高地与其右的乌古蒙庄园和圣拉埃农庄结成了坚固的屏障。此时,法军也尝到了改变“队列战术”的厉害—英军采用的是两排而不是三排的队形,所以800人的一个营一次能齐射800发子弹。而法军却是由单个的连队列成纵队,每行40人;即使是成对的连队列成纵队,每行也只有80人。所以法军一次只能以80或160发子弹回击。拿破仑的禁卫军开始冲锋了,惠灵顿不得不以他最后的后备队回应。战斗在残酷地进行,惠灵顿甚至开始丧失信心,他的心理支撑点已经仅剩下企盼援兵的到来。其实法军也已经筋疲力尽,拿破仑也在等待着援兵。此时此刻,谁的援兵先到,谁就会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拿破仑所指望的预备队,是由格鲁希元首率领着的。拿破仑曾经不拘一格地选拔将领,根本不考虑出身的贵贱。在他麾下的优秀将帅中,有马车店主的儿子,有的曾经是演员,有的做过理发师,还有的当过街头小贩。缪拉、圣西尔、马尔蒙、贝尔纳多特、麦克唐纳、内伊、拉纳、欧仁、德赛、达乌,一个个英勇善战、名声显赫。格鲁希元帅原是一名军曹—不是因为才华出众,也不是拿破仑格外看重他,而是拿破仑原有的得力将帅们有的老了,有的战死沙场,有的开始心怀二意,有的已经背叛;被他封为瑞典国王的贝尔纳多特不仅不再与他并肩作战,反而加入了敌对的阵营。格鲁希的最大特点是服从和执行命令。滑铁卢的战斗正在激烈进行的时候,格鲁希带着精锐的骑兵预备队正在不很远的原野上徘徊着。他已经听到了远处的大炮的轰鸣声,但他依旧茫然地带领着他的军队在寻找着被击败了的由布吕歇尔率领的普鲁士军队。既然拿破仑命令他去寻找普鲁士残敌,那么在没找到之前他是不会灵活、主动去做什么的,即使他听到了炮声。
一支军队接近了滑铁卢战场。烟雾之中,拿破仑的脸上现出了微笑。他断定,这是格鲁希带着他殷切盼望着的生力军赶到了。但是拿破仑很快就失望了,因为从树林中涌出来的大批人马却是布吕歇尔带领的普鲁士军队。瞬息间,法军全线崩溃。
赢得胜利的惠灵顿用敌人的枪炮铸造了象征大英帝国的雄狮,并让它面朝法国的方向,伫立在高地上,像是在示威,也像是在监视着高卢雄鸡的一举一动。历史在这里凝固,雨下得正急。站在高地上,眼前的雨雾茫茫之中,是一片绿色的迷蒙的原野。除此之外,我们什么都看不到。似乎也不需要看见什么—在佛兰芒语中,滑铁卢原本就是森林或牧场的意思。但我们又明明全都看到了—因为开阔的原野上一片雨雾朦胧。
高地北侧,隔着一条柏油路,有座不大不小的房子,房子旁边有一尊算不上高大的黑色的站立着的拿破仑塑像。风雨中,拿破仑双手交叉在胸前,显得有点闲散,还有些无奈。你也可以认为他在思索什么,反正没给人我们常说的那种“胜者王侯败者贼”的感觉。虽然一场战役的胜负往往具有偶然性,但整个战争的胜负却是于偶然性中有它的必然性。
矗立着雄狮的小土山脚下,是一处阔大的房子,除了售票的房间以外,就是卖各种纪念品的商屋了。耐人寻味,甚至是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在众多的纪念品、工艺品中,无论塑像还是纪念牌,都没有一样是属于胜利者惠灵顿的,战败于此的拿破仑却独领风骚。
雨,越来越小了,滑铁卢小镇也显得愈发宁静。它似乎说一切都已经远去了—无论是改变欧洲历史和许多国家命运的战役,还是当年的风云人物。喜欢热闹和观光风景的旅游者大多也不会到这里来,因为它原本就是恬静的森林和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