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一曲,荡涤了多少红尘。
陈年的网,自铺开便一直编织着,越来越密,越来越密。
红尘中的你我不过是这网中苦苦挣扎着的人。
这陈年的网有一个令人酸楚,恐惧的名字——悔恨。
即使你死了,它依然折磨着,折磨着。
···
十年前——
长安一书商世家家主老年得子,欢喜不已。
谈霏玉屑惊人听,歌和阳春满座谣。
谈霏玉屑,形容谈话时美好的言辞像玉的碎末纷纷洒落一样。
于是,出生的小姑娘有了一个美丽的名字“窦霏”。
窦霏很是聪颖,只不过,比起文墨,她偏爱弦琴。窦家主老来得子,自是疼爱。喜欢乐曲,那便任学好了。于是,长安便出了一乐曲才女,古琴,排箫,笙,琵琶,萧···无所不通,到了年龄见长,窦霏便专攻古琴,长安一绝,当属窦家女琴。
慢慢的,窦霏就出师了,长安城内,再难找到好的琴师。窦霏因此闷闷不乐,茶饭不思。
窦家家主很是心疼,四处寻访,终于得知,名绝天下的第一琴师芳辞就在东篱。而且开创了无数乐人心之神往的琴谷派。虽是不舍,但窦家家主还是允许窦霏前往求学。并且,未免她人生地不熟,特地跑到东篱,跪求芳辞多日,终于,芳辞派了她的徒儿一同接窦霏前往琴谷。
窦霏有了好朋友,月砚,也有了小师弟,南烛。
窦霏很是勤奋,几年来,琴技大涨,只是,终不能超越月砚。
芳辞去世了,琴谷衣钵该传给谁呢?
当然是以贤为尊。
两个好朋友居然要针锋相对了。而这一次,是唯一一次,正宗的比拼。
这场巅峰对决,外人并不知晓。只知道月砚是最后的胜利者。
窦霏所奏便是著名的《汉宫春序》,而月砚奏的是更胜一筹的《白头翁》。
两首曲子皆是精湛,只不过,《白头翁》要显得更加炉火纯青,更加震撼人心。
窦霏向来好胜,她从来对月砚都是不服的。
再后来,不知是何原因,她失踪了一日,回来后,一夜之间竟将《汉宫春序》改写为《汉宫春》,丢下了《汉宫春序》的繁琐,多了一份稚气,让人心旷神怡,顿觉返璞归真。
孰赢孰输,一清二楚。
窦霏心愿达成了,天下第一琴师收入囊中。琴谷之主,加之于上。她不再是长安那小小的书商之女,而是受天下乐人尊敬的琴谷之主。
在窦霏意气风发时,她也双喜临门。当年的四大公子之首郭熙和亲自求亲。
爱情,或许使这个女人沦陷了,自此,再无好作品。然而,琴谷之主还有那名冠天下的《汉宫春》,至今无人超越的《汉宫春》,依然有着它不败的地位。
而乐界另一天才月砚,消失于世,带着她的小师弟南烛一同消失。
一年后,一首以她为名的曲子横空出世——这就是《千机引》,惊厥艳艳,瞬间打破了乐界沉积几年而无独世之作的僵局。与《汉宫春》媲美,无丝毫败势之迹。
天下第一琴师难道要易主了?
就在众说纷坛之时,月砚却告知天下人,砸琴断萧,自此退出乐界。而她与窦霏姐妹之情恩断义绝。
当时可谓满城风雨,只不过如今十多年过去了,这些也就慢慢的淡下去了。
《千机引》和《汉宫春》分听起来,天壤之别。然而,《千机引》实则是处处对照《汉宫春》,处处留有余地,仿佛,是一个老友,在劝诫着什么。仿佛一个失散很久的老友潮水般的思念···
如今,月砚,窦霏皆已经去世。
尘飞雾散,泪已经流尽,就让一切睡过去吧。
陈年的网,破损不堪,却苟延残喘至今日,她低回婉转,勾起你无尽的忏悔。无尽的相思。
···
郭殿柔看着恢弘的大殿,懊恼的跺了跺脚。
最终,闭上眼。再次睁开眼时,眼里一片澄明。
“封澈。这笔交易你赚了。”如歌的声音,盯着“承阳宫”,满目决绝。
踏出这一步,便没有回头路。
后悔吗?
···
我不后悔。
决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