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雨楼前的江面上,几艘属于澄雨楼的花船安静的停泊着。
新安府也是一等一的大城,加之即墨一族二百余年的经营,其繁华程度比起京都盛京都差不了多少。一度是这东南之地的中枢。城中娱乐之所自然不少,倒是能够做到澄雨楼这样规模的倒没有别家了。新安城不似盛京,这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相对偏僻的所在,某些产业实则是垄断的。
如今这偌大一城也不可能只有这一家青楼,于是为了满足日益增长的人口需求,新安城的青楼也在快速发展之中。而在娱乐业快速发展的这段时间,澄雨楼果断放弃了低端市场,并很快占据了高端引领潮流。
澄雨楼的动作自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各方很快就有了动作,有几家已经合并整顿,铁了心要从澄雨楼嘴里抢肉。
听说今年中秋,新安城将要迎来首届花魁大赛了。而此时江面上这几艘花船也是在为此做着准备,至于另外几家的花船,大抵也会在之后陆续过来,当然真正叫人兴起的还是从盛京过来的那几家传说还在澄雨楼之上的花船。
而今年新安城汇聚了这么多人,除了赏枫之外,最大的由头就是这颇为瞩目的花魁大赛。
小清河一路蜿蜒穿过新安城,出城之后往东南十里汇入闽江,再之后注入东海。即墨一族的经营之下,这已经是一条重要的水上交通了。而在城内,小清河带来的好处更多的则是偏向于娱乐和休闲。
譬如说沿河的观景路,以及路边各种各样的休息场所。当然最为热闹的还是澄雨楼所在这处唤作芙蓉浦的地界。新月桥刚好是芙蓉浦南边的出口。
即墨颜常过来这边,江面上行船的船夫都认得他,与其他人看待即墨颜不同,这些船夫眼里即墨颜是真正的好人。实则在他们眼里,坊间听来的诸多关于即墨颜的种种,是不大值得相信的。
今日的船夫说来有些陌生,所以也就没怎么说话。站在船头,即墨颜看着两边的风景,不知怎的竟然有些伤感。
本是秋季,岸边垂柳已经无力再挥舞枝条了,原本热闹的岸边观景路上也少有人烟。只是偶尔从路边的小楼里传来几声说书先生拍打堂木的声音,以及听书人的叫好声,不过真的有种感觉,真的有几分萧瑟了。
经过澄雨楼时,即墨颜叫船夫停了下来,看着楼上挂着的红灯笼,还有那种明显是声乐场所的装饰,即墨颜凝了凝眉。
“说来今日吴老头怎么没来。”
即墨颜口中的吴老头并是这小船的主人,自从即墨颜开始在这小清河上游荡,一直以来接触最多的也就是这吴老头。
看着明显与吴老头有七八分像又面带病容的青年,即墨颜如是问到。
“我爹他前几日过世了。”青年神色黯然,跟着咳嗽了几声。
即墨颜面上闪过一丝惊讶,细想下来,这段时间自己都是在家里“养伤”,加之因为即墨凡的事,已经好些时候没过来了。
“那个……节哀顺变。”原本要说什么,最后实在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只好说了这么几个字。
说来这人可真是够脆弱的啊,不过眨眼功夫,竟然就已经是人世两隔了。
即墨颜过去的时间里,他不曾想过死这件事,就他的身份地位,有即墨这个大家族在背后,他要死最起码也是几十年之后,只是如今看来,关于生死,从来都不该虚与委蛇。
那边青年不知道即墨颜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询问道,“请问公子可是要过去花街?”
即墨颜听到声音回神,跟着点了点头。原本这条路上的船夫都认得他,自然也就知道他经常去的地方,所以之前才会什么都没有说。当然先前一直在走的路也是去花街的路,即墨颜也就没注意某些细节了。
“吴老头虽说在这小清河上摆渡,不过跟他聊过一段时间,我知道他摆渡只是打发时间,现在他既然不在了,你这样子也像是大病初愈,没必要再干这事了啊。”
“公子说的对啊,我家虽说不上富裕,倒也过的不是很差。对于摆渡这件事,家里一直都劝着,可是我爹那脾气哪里听得见我们说的话。还有他老人家总说有个人是一定要去渡的。”青年说着打量着即墨颜,继而道:“爹跟我们都说过公子的事,花街那些孩子,真的需要您呢。”
即墨颜听着笑了一声,“是我需要他们。不瞒你说,跟他们一起的时候,才感觉自己真的只是个小孩啊。”
青年到底是新安城里的人,见过一些世面,深知大家族里的孩子是何等样的生活。除却锦衣玉食,就是从小就刻在骨子里的尔虞我诈了。然而,能以“千金之躯”和他们这些下层社会的人来往,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花街,很多像他这样的人都是不愿意过去的,那里脏乱,混乱,可以说整个新安城所有的污浊都在那边。
若说面前的少年只是为了想找回一些孩子的感觉而去花街,他是不会信的。
怎么可能信?他信了,他爹也不信啊!
而他爹不信,他自然也就不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