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再往北的边境上,有一座梅山。之所以称其为梅山,自然因为这座山梅树很多,而在两个月前,记得梅山上的梅花就已经开了。
自己那时似乎正被贬官到边境某个小县当县令来着,终日寥寥无事,最喜欢的就是去登梅山,看落雪梅开。
又想到接到父亲书信之时,自己刚从梅山下来回到官衙,看了一山梅花的喜悦瞬间被冲淡无踪,初晨都还来不及抱怨他附庸风雅,就急匆匆就往南边赶了。
自认为被贬官这几年,初晨陪在身边,他的生活才变得有趣的。
而再往前的时间里,似乎初晨真的很早就已经出现在他生命里,时间久的就是他自己都忘了什么时候遇见的。换句话说,不知不觉,他已经习惯那女孩陪在身边。之前忙于战事还好,现在副将提起,很多东西一瞬间就想了起来。
“午时之前,我会赶回来,不在的这段时间,就拜托给你们了。”即墨颜下了决心,确实该去看看初晨。
副将肃然道:“将军放心去吧。”
即墨颜再又交代了一些事情,眼见副将颇为不耐,这才下了城楼,牵了马往官邸过去。
说是官邸,倒非是他林予的官邸,而是邺城上任将军的住处,也是办公的地方。调离之后,这里暂时就划归他的名下了。
………………
院角的那株梅花未开,可能因为这边的冬天还不曾完全到来,又或者已经来了,这株梅树却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比如年纪很大了之类,并也懒得开了。
几根枝条像是已经腐朽,于是一身水绿长裙的女子拿了剪刀将它剪了下来。
女子做这件事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俏脸上不知因何挂着浅浅的忧伤,眸若秋水,又叫人沉溺。
女子并是初晨,在十余年前某个早晨,在芙蓉地里被即墨颜捡到,初晨这个名字大抵也是因此而来,起的好随意。虽然后来渐渐长大,即墨颜问过她要不要改名,她想了想觉得初晨也不错的。当然这也是在即墨颜提出要不要改成“芙蓉”的比较之下了。
至于十余年的“余年”到底是几年,她也记不得了啊。
这些年与即墨颜形影不离,彼此间的关系有些微妙。向来对即墨颜的话不做任何反驳,近乎是完全的遵从,偶有的几句埋怨,倒不如说是对自家懒少爷的打趣。不过对这次即墨颜听从老父亲号召参与战事,初晨是真正生气了。实在这场战争,她看不到任何可能成功的机会。
只是她知他心思,知道他有自己做事的原则,尽管对她宠溺,不计较她平日里的小脾气,然而在这些真正的大是大非之前,又哪里听得见她的话呢。
于是这株梅,可怜的成了某人的替代。
门前的马蹄急促,即墨颜的身影出现在长街上,与往日里的热闹相比,而今这条邺城主街冷寂的叫人心慌。主街的尽头就是城主府,即墨颜如今的官邸。
下了马来,府里留守的亲卫从他手里接过缰绳,询问了几句府中的事,即墨颜往府里走去。
前庭是办公之处,不过如今为了方便,里面的机构都全部搬到了城墙上,这里只剩下后勤管粮的部门还在,所以并有些冷清了。
即墨颜径直往内庭过去,那里只有初晨一个人住着,自从他到了邺城接过防务开始,虽然这里是他名义上的家,却一直没有住过。
意料中少女因为自己出现而欢呼雀跃的场景没有出现,反而是少女举着一把大剪刀,“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在眼泪就要流下的瞬间,少女咔嚓一声剪下了梅枝,而且偏开了头。
“我回来看看。”即墨颜打破安静,从容的走了过去,在少女跟前停下。凝视半晌,发现少女消瘦了许多。抬起手想将少女搂进怀里,最终只是轻轻触了少女的脸颊,“要乖乖吃饭啊。”
少女不是普通人,不会因为懒少爷几句哄小孩子的话就感动的稀里哗啦。
微张着嘴,少女轻轻说到:“少爷回来晚了,我没给你留饭。”
即墨颜嘴角微扬,“茶水总有留着吧!”
“没有,我没有喝茶的习惯。”
即墨颜嘿然一声,终止了这个话题,“初晨叫我回来,家里出了什么事么?”
少女点着头,转过身去进了屋子,眨巴了一下眼睛,眼泪还是忍不住滚了下来,暗骂着自己没用,抬手擦了干净。
再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少女手里拿着两封信,“老爷和大少爷的信,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了。”
即墨颜心想这个时候来信还真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当下不怠慢,拿过信在边上的石凳上坐了,拆开了老爹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