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卡余额,显示增多。仿佛在宣示:你我,从此再无瓜葛。没有继续的开始,不得已的结束。多想给自己一次机会。简单的借口千千万万,抵不过内心的不愿。如果再次相见,绝不放开你的手。这样的誓言,说给自己听听,多无奈。
外面的世界,灯红酒绿,桌前的自己,形单影只。
电话响,是父亲,迟疑着,抗拒着,不想接来着。怕父亲说接管天泽,怕父亲说回家,怕当日离家时父亲的愤怒。
是自己打乱了他的计划,是自己惹他伤心难过。知道,自己只是自私的利用他对孩子的爱,对员工的情。他放不下的,恰是自己最有用的。铃声一遍一遍响彻整个房子,优美的乐曲变得刺耳。心中残留的对不起战胜。
“爸。”
“明天跟我回德城。”
“我有事。”拒绝的话脱口,不经大脑的审阅批检。
“没有什么事比回德城重要。”话语中的坚决,刘凝听得明白。
德城,父亲最敏感的地方。是父亲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自己的地方。父亲向来是慈祥的。只是,和德城相关,他总是有些变化。只知道,此时,答应,才能挂电话。
“康齐,凝儿酥,”她还是原来的模样,依然把自己放在心上。想伸手接她递过来的凝儿酥,她流泪了,那么伤心。心疼的想替她拭去,将她抱在怀里。可,手臂不听使唤,无法聚拢,她哭得那么伤心。
“林夕,林夕,”喊着她的名字,惊醒。
枕边空荡荡,房间空荡荡,心里空荡荡。
深夜,床边,唯有回忆常相伴。那时的自己是最幸福的,有一生的挚爱,有至亲的朋友,有爱孩子的自己。
‘凝儿酥’,是德城一家卖酥糖的店名。本来招牌上只写着‘各种酥糖’,由一对父子经营。因物美价廉,生意很是红火,一位有学问的老先生很中意他家的酥糖,只觉得名字难听,便毛遂自荐给老板取了个好名字。
林夕,最喜欢这家的桃花酥。
还有人喜欢吧,只是再不想记起。
产房里,看着呱呱坠地的自己的孩子,听取林夕的意见,唤作‘刘凝’。转眼,好多年过去了,从来不敢算时间,不想知道林夕距自己有多远。
我的林夕,独自一人在哪里流浪?承诺照顾她生生世世的自己,为何是这般模样?没有自己在身旁,她才会如此伤心的。一定是的。
“如果我有什么事,照顾好自己和刘凝,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们。不要认为我偏爱刘凝,你和他都是我这辈子的最爱,超过我自己。”林夕最后的话这些年一直在耳边敲打。她最后的要求,自己应该遵守。可,活着,好不容易。
本以为,刘凝长大,自己可以自私的将公司托付于他。自己便能洒脱。结婚前夕,他告诉自己,他喜欢上梦里的女孩,要去寻找真爱。小算盘被打破,怒不可遏。
难听的话像炮竹,炸在自己儿子面前,维护的父亲形象不再。他还是走了,三年,没有电话,没有归还。自己以愧疚为借口,不曾主动。也许,林夕看不下去父子心有间隙,哭着责备自己的不作为。
自己应该理解的,真爱过,才懂得。两个人心里只系着对方,语言失去本来功用,眼神的滑过,表情的微妙变化,总是知道的。林夕在的话,一定会反对刘凝结这次婚的,因为就连自己都知道,刘凝只是复制了别人口中的生活,从没想过自己要的是什么。是自己的错吧,从未给他展示过幸福是何模样。没有林夕的自己,只能不自然的表演世人眼中的幸福常态。
可恶吧,自己想早些结束这场并不乐意的表演,想活的自然,在另一个时空。所以只字不提。
林夕该是怨自己的,刘凝应该恨自己的。
可三年来的第一次通话,就满是重语气。
什么都知晓,却依然摆着父亲的威风,使着小人的手段,对自己的孩子。
自己不是林夕眼中的好父亲,更不是好丈夫。林夕,为了刘凝,可以舍去生命,自己,却因为失去林夕,迁怒于刘凝。
一直都是自责的,也一直都是无法自控的,唯一的方法就是逃避,将所有时间与精力放在并不感兴趣的事业上。只是,自己欲望的堆积,换来更多的责任需要承担。这份重担却又必须放在刘凝肩上。
活着,真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