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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玛赛归来

第二天,夏夏果然依约消失,玎珰工作室里只剩下游无涯、居云娜、吴丽丽和熊晓西,还有个在自己办公室里不冒头的穆先生,一副人丁寥落的样子。

晓西已经完成了数据录入工作,拿给游无涯审查,可对方带着耳机正投入地看视频,并不在意是否合格,直接放进办公桌的抽屉里,晓西感觉实在无聊,只好百无聊赖地看报纸,一眼瞟见游无涯已经摘掉耳机在揉眼镜,赶快过去问道:“游总,还有什么需要我干的工作吗?”

“叫名字就好”游无涯脸上堆满笑,分明很受用,“没什么,上网去吧,等有工作了我会找你。”

“居姐,您那里需要我吗?”晓西不愿意居云娜觉得自己厚此薄彼,也随口问问。

恰在此时,居云娜的电话响了,快递已经在楼下等,急匆匆往外走,边走边冲着晓西说:“我这里没事,你自己安排吧。”

“孟婆娑孟总监出差还没回来吗?”晓西问游无涯。

“还没呢,他出差一般时间都长。”游无涯一边回答一边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要是实在无聊,就打连连看吧”游无涯给晓西支招,“或者在网上追剧,你看这是我正在追的”说着,体贴地展示自己的电脑视频。

“不会被抓吗?”晓西指指穆先生的办公室。

“穆太太又不在,怕什么。”游无涯底气十足。

就这样,在随后的几天,熊晓西打腻了连连看,看了十来集电视剧,注册了新的网购账号,还在购物车里放满了华而不实的打折品。

一晃到了周末,玛赛一身亮丽的新装来找晓西,看来这次商务旅行收获颇丰。

“谢天谢地,,你和土豆都还活着。”玛赛表情夸张,一把抱住晓西。

“不是告诉你我找到工作了吗?”晓西觉得这种西化的问候方式让自己很不舒服。

“可是公司要满一个月后才发工资,你还挺能扛的,生生坚持到了爸妈发生活费。”玛赛放过晓西,开始蹂躏土豆,那只胖狗可是受用的很。

“公司管两顿饭。羡慕吧。”晓西特意地说。

“从炸鸡店里拣到的招聘启事就是不同凡响。”在玛赛的揉搓下,土豆舒服得开始打瞌睡。

“是啊,还得多谢你,帮我抓住了机遇。”晓西真诚地表示感谢。

玛赛笑笑没说话。

“你和纪霄汉又损公肥私,借口工作两人世界去了吧。”晓西八卦十足地问。

“我倒是想。”玛赛嘴边显出一抹苦笑。

“何必呢,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虽说女追男隔层纸,不过纪霄汉可不是那吹弹得破的窗户纸,而是百折不挠的牛皮纸!不对,他根本不是纸,而是钢板一块!”晓西觉得玛赛跟信了邪教似的。

“我追求我认定的,无怨无悔!你这个没谈过恋爱的小燕雀怎么能理解本姑娘的鸿鹄之志啊。他在我心中就是太阳。嘿嘿”马赛无耻起来依旧明媚。

“整个一夸父追日啊。”晓西悲叹。

“胡说什么呢你?”玛赛脸上绯红。

熊晓西完全没有get到玛赛为什么瞪自己,“不是粗壮的夸父,你是灵巧美丽的精卫行了吧,精卫填海,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

玛赛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一时无语。

这个常被提起的纪霄汉,算是熊晓西认识的第三个姓纪的人,第一个是纪云的表叔,第二个是纪云,第三个就是纪霄汉了。

晓西第一次见到纪霄汉是在一次居天明教授的公共课上。纪云邀请晓西和玛赛旁听。特别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给他们占了座位,这个位置是晓西强烈要求的,主要为了方便逃跑。

晓西和玛赛并排而坐,没想居教授的课竟然非常受欢迎,偌大的教室被挤得满满当当。趁着教授放回顾性幻灯片的空档,熊晓西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看到有个男生见缝插针,贴着玛赛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晓西倒是********到不以为意,这种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估计是哪个男生借机在跟玛赛搭讪。玛赛虽然没有出挑到校花的程度,但也是走到哪里都是毋庸置疑的迷人风景,有光彩明艳的玛赛在旁一比较,瘦小枯干,又其貌不扬的熊晓西次次都被当成布景。晓西曾经赌气地发誓,以后尽量减少跟玛赛在一起的时间,要不所有异性都当自己空气一样,这辈子注定单身。

可走近一看,这位‘追求者’明显不是学生,至少三十五六岁,脸上已经有了岁月雕刻下的细碎皱纹。脸庞打理的干净,头发也打了发胶,不像一般大学生那样随意奔放。衬衫、裤子颇具设计感,但并不花俏。尽管熊晓西一向毫无时尚敏感性,也能看出这位男士的一身行头质地优良,裁剪得体,一望既知价格不菲。

他将晓西桌上东西整齐的收拾在一边。手里正拿着纸笔匆忙地画着什么。尽管带着一副银金色的眼镜,但他的眼神依旧晶亮,仿佛能洞察人心,眼睛时不时望向窗外的树影,走笔如飞,嘴角还挂着一道深邃的微笑。玛赛像个小学生一样安静地看着他,眼光中满是温柔。

熊晓西自小将眼镜与年龄挂钩,看到别人戴眼镜,脑海里就会盘旋四个字:老气横秋。所以时常觉得纪云跟自己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说他是自带‘年轮’。如今看对方的脸面和穿着打扮,又带着眼镜,猜想可能是来实习或代课的老师,只好硬着头皮凑过去说:“您好,这是我的座位。

那位男士依旧专注地画着,并没有暂停的意思,嘴角稍稍扬起,好像要说些什么,但半边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为了不引起其他同学的注意和教授的询问,晓西只好俯身半蹲着,见对方迟迟没有答复,无所适从之余,心中生出莫名的恼怒。

几分钟过后,这位男士已经在那种密密麻麻的方格纸上,非常精细的描绘出窗外的两片枫树叶子,涵盖每个细枝末节,这时,他已经写下最后一行备注,包括地点、时间,精确到秒。

终于,这位男士收起了纸笔,先向玛赛点头致意:“谢谢,打搅了。”回过头来向晓西悄声说道:“你好,我叫纪霄汉,不好意思打扰了。”说完,不待晓西反应,已轻轻地从教室后门退了出去。

晓西本想立刻跟玛赛探讨下这个男人,一来居教授的课确实引人入胜,晓西也不想错过精彩的部分;二来,上课聊天这么低素质的事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纪云肯定唠叨到明年;三来,玛赛一副若有所思,魂游天外的样子,显然并没有意图与人交流自己的心理活动。

课后,人群渐渐散去,玛赛和晓西仍旧坐在座位上等纪云。

“那个纪霄汉是谁?”晓西问玛赛。

“我也不认识,这个人满特别的。”玛赛回想当时的情景,“他说自己曾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也曾坐在这个座位上听居教授的讲座。”

“那他画窗外的叶子干什么?不专心听讲的师兄。”晓西言语里有些戏谑的意思。

“他跟我讲,今天对于他来说是个特别是日子,所以回到母校看看曾经的一草一木,驻足在这个他曾经上过课的教室,听一听曾经的导师讲一小会儿课。本来他打算只是走马观花,没想在这个座位上,这个时间,这个角度,还能看到与当年极其相似的那抹枫红,所以提出借这个位置几分钟,描绘下这存留在心中的景致,完成他一个心愿。”玛赛明显被纪霄汉的这段言情小说般肉麻的开场白打动了,大眼睛里雾气腾腾,如梦似幻。

“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你也中招?是不是看太多韩剧心智受损。”晓西觉得玛赛今天智商明显溜号。

“你怎么对任何美好的事情都心存抗拒。”玛赛才不在乎晓西的挖苦。

“什么老校友,说不准就是大流氓,找借口接近你这种涉世不深的小师妹,打算谈一场说抛弃就抛弃的恋爱。”晓西倒是越说越起劲,开始对那个叫纪霄汉的男人恶意猜度。

“切,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都没有留任何联系方式,别看谁都像流氓,难怪你身边只纪云这么一个异性朋友,纪霄汉一看就与众不同。”玛赛眼中的迷醉并没有因为晓西的冷言冷语而转淡。

“起码纪云不是流氓啊。”晓西觉得玛赛话里有‘贬纪云抬霄汉’的意思,心想:真是见色忘友,令人痛心。

“你们背后议论我什么?”纪云恰在此时出现在她俩旁边。

“送居教授回去了?”

“是,先生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要开。否则应该引荐你们认识一下。”纪云习惯性地抬抬眼镜。

“算了吧,在她面前我就跟白痴一样。自惭形秽。”晓西说的理直气壮。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也算孺子可教。”纪云听了直笑。

“我们在聊另一个姓纪的人。他叫纪霄汉。”玛赛说。

“谁?纪霄汉?他也来了吗?”纪云向四周张望。

“你认识他?”玛赛顿时两眼放光。

“是啊,之前见过一两次,说来还算半个同门呢。他曾经也是居教授的学生,成绩特别突出,我看过他留在居教授那里的一些研究报告,非常有见地。不过他毕业后拒绝学校挽留,不再从事专业研究,而是创业经商,据说是因为一个女孩。我听实验室里的师兄说过几句。”纪云回想着。

“为了爱情放弃专业,不知道是精虫上脑,还是遇到到自己江郎才尽呢。”晓西仿佛很不喜欢这个纪霄汉,借机泼脏水。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还没等玛赛反驳,纪云先跳出来了。

“对不起,这次是我说错话了。”晓西自己也觉得有点过分,倒肯虚心道歉。

“态度不错,下不为例。”纪云满意地点点头。

“我是向纪霄汉道歉,又不是向你。”晓西白了纪云一眼。

“那他已经结婚了?”玛赛语气里难掩失落。

“是‘结过’,就是跟那个女孩,听说已经离了。”纪云随口答。

“你还知道纪霄汉的什么情况?”玛赛喜上眉梢,追着纪云问。

“我发现你们实验室的男的还挺八卦的,连人家的婚姻状况都关注。”晓西成功插进一嘴。

“别的就没什么。”纪云不理晓西,对着玛赛说:“对了,我那里好像有张他的名片,可能是师兄拿过来的,等找到了拿给你。”

“太好了,千万别忘了。”玛赛如获至宝地表情。

玛赛从纪霄汉的名片得知,他现在是天擎公司的老板,这个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是非常有实力,堪称资本市场的大鳄,只是纪霄汉一贯低调,就算玛赛每天上网搜索各种关键字,也只找到不多的几条新闻报道。尽管如此,这些报道都被玛赛打印出来,仔细研读。

晓西从来没有见过玛赛如此积极主动关注一个人,前几次无疾而终的暧昧,都是对方疯狂追求,最终感动芳心勉强交往一段时间,然后玛赛提出分手的。

晓西不禁感叹:玛赛果然继承了父母的基因,一见钟情,认定纪霄汉将是自己的白马王子,可惜对方却好像没有这个意思,可怜的玛赛从此进入暗恋模式。

看玛赛如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样追逐着纪霄汉的律动,晓西有点替她不值,难道人真的会一见钟情,从此生死相随吗?

晓西很怕玛赛被拒绝受伤害,无法承受,可玛赛却信心十足,执迷不悔,坚强地像一颗钻石。

大四实习,玛赛就义无反顾地应聘到天擎公司,短短时间就成功晋升为总裁秘书,玛赛的工作能力得到全公司上下以及老板纪霄汉的肯定,可惜工作中的默契和赏识并没有带来情感上的转变,纪霄汉始终将玛赛当一名普通的下属,而他的心中始终无法忘怀那个离他而去的前妻。

听玛赛说的多了,晓西也对纪霄汉与前妻的故事有了梗概。当年,纪霄汉与前妻白舒雅是同系不同专业的同学,白舒雅不仅学习成绩优秀,而且气质出众,家庭还十分富裕,典型的白富美。是不少男人心仪暗恋的对象。但白舒雅十分高傲,对于狂蜂浪蝶一概不予理睬。

纪霄汉长相普通,个头中等,家庭一般,除了学习能力出众,其他条件与白舒雅一比就相形见绌了。为了脱颖而出,纪霄汉费尽心血,挖空心思,制作了一系列的追女生经典案例,最终抱得美人归。那个晓西和玛赛坐过的最后一排座位,就曾是纪霄汉和白舒雅的专座。

为了与白家门当户对,也为了给白舒雅更好的生活,纪霄汉毅然放弃专业,自主创业白手起家,打拼多年,个人资产数以亿计,纪霄汉成为名副其实的隐形富豪。

可是财富的增加并不能弥合他们夫妻间越来越大的情感裂痕,白舒雅恼恨纪霄汉废寝忘食地工作而忽视自己,不再像大学时代那样每天给她惊喜,总是陪伴在身边。寂寞的白舒雅最终选择离开。纪霄汉深爱妻子,曾经竭力挽回但没有成功。如今白舒雅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每个月纪霄汉依旧支付高额的生活费用给对方。

“他心里住着白舒雅,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开始的一段时间,晓西觉得自己有必要把玛赛捞出火坑,总是苦口婆心地唠叨。“对方除了有钱,也没什么特别的优势。你这么年轻,各方面条件都很出色,何必钻牛角尖。”为了劝玛赛,晓西特意听了半夜的‘知心大姐谈情感’节目,这句就是原封不动照搬。

“没想到你也认为我贪图金钱?”玛赛心寒地望着晓西。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劝你别执迷不悟,最后自己受伤害。”晓西慌得忙解释。

“感情的事情很难说,如果你当我是好朋友,就祝福我吧,即便是场没有结果的单恋,我也觉得很快乐。”玛赛并没有打算兴师问罪,语气异常平静地阐述自己的想法。

“我们当然是好朋友。”晓西忙说,继而叹了口气道:“人活着最重要是开心,祝福你得偿所愿,要不要我先去下碗面。”这一句让玛赛脸上又重现了笑容。

自此,熊晓西信守承诺,不再规劝走上情感不归路的玛赛,只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说几句替玛赛不值的话。

曾经,晓西一厢情愿地猜想,纪云和玛赛有潜力成为珠联璧合的情侣。毕竟他们外形相当,虽然纪云不算帅气,但是打扮打扮还看得过去。即便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俩有任何暧昧的企图,晓西还是有很长时间,单方面地认为俩人具有发展可能,继而开始若即若离的交往。

玛赛的美虽然妩媚,但不妖娆,只要她去纪云的小店,那里的生意就格外好,晓西的逻辑链非常完整:纪云和玛赛如果能成就良缘,玛赛就会常驻纪云小店,然后小店生意就会越来越好,那么自己就能长长久久地拥有一个喝小酒,品香茶,聊大天,混饭吃的地方。有了玛赛这个好朋友在侧,纪云还好意思管自己要茶资饭钱吗?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晓西猜到了前面想不到后面,玛赛确实迷恋上了一个姓纪的人,可惜这人不是纪云而是难忘旧情的纪霄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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