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天才画家梵高对自己有一个清醒的定义:“在人际关系方面,我不具有天赋。”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使他把自己从世俗的世界中拯救出来,忘情地投入到富有激情的艺术世界中。在那里,他古怪的性格,他偏执的心态,他的神经质,他的疯狂,都被赋予了一种新的意义,一种内在的合理性。
梵高是荷兰后期印象画派代表人物,是十九世纪人类最杰出的艺术家之一。这么一位惊天动地的人物,全部杰出的、富有独创性的作品,却是在他生命最后的六年中完成的。他出身卑微,年轻时当过店员,在矿区当过牧师,睡地板吃最差的伙食,同情穷人,最初的作品,情调常是低沉的。可是后来,他大量的作品即一变低沉而为响亮和明朗,好像要用欢快的歌声来慰藉人世的苦难,表达他强烈的理想和希望。他不止一次去描绘令人逼视的太阳本身,并且多次描绘向日葵,他热爱生活,但在生活中屡遭挫折,备尝艰辛。
梵高是有机会改变命运的,但恰恰是他在人际关系方面缺乏天赋,不懂人际斡旋,他的性格让他轻蔑现实功利,导致他被排斥,被挤压。其实,许多执著追求现实功利以外的人,在人际空间中都显得十分蹩脚。当他们遭到了人心险恶社会的抛弃后,索性放弃了人际交往的一切努力,有幸获得了思想上的一种自由和激情,顺着自己的天赋施展开去,于是,便把自己塑造成与大众格格不入的异类,梵高正是这样一个异类。
必须承认,在任何时代任何环境中,有一种人,非常善于人际交往,他们能够在尔虞我诈的人群中左右逢源,八面玲珑。这种人交际能力如同庖丁解牛般高超,游走于平地波澜之中。他们将人的关系为我所用,趋利避害,说白了,真是一种天赋。有时观察他们,虽然其手法有些势力,滑头甚至卑鄙,却极为奏效,能够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而那些不具备人际才能的人,尽管他们也知道附庸强势、巴结达官贵族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但是,他们无法心安理得去做,不能把恭维的事情做得漂亮,手腕笨拙的连自己都接受不了。他们绝望的叹息道:让擅长此道的人去做吧!结果呢?几十年下来,他们发现会搞人际的都飞黄腾达了,三教九流也经营的硕果累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活得滋润风光。那些老实巴交的人,现实却无情的淡忘他抛弃他,这能说明什么?老实人除过叹息世道不公自己缺乏人际斡旋能力外,还有什么办法呢?然而,对于梵高这样的天才而言,与现实的紧张关系恰好促进造就了他在艺术上的成功。
人生中,人际关系对人的消磨是极其可怕的,它会轻而易举地将一个有血性、有个性、有激情的才俊变成一个察言观色、逢场作戏、见风使舵的庸人。人际上的那些讲究、算计、尔虞我诈会费尽一个人的青春才华,会扼杀他内心的种种冲动,最终他(她)必定会被世俗训练得成熟而无用。
卢梭因为天性浪漫而反对人世上的不平等而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他说:“全欧洲起了诅咒的叫声向我攻击,其情势的凶险,是前所未有的。他被人看做基督教的叛徒,一个无神论者,一个疯子,一只凶暴的野兽,一只狼。”一个不与世俗合作的人就是这样遭到庸人的群起而攻击,人们把他的自由表达和写作看成是一种潜在的危险。
所谓人际交往的能力,其实就是适应、顺从和屈服残缺的现实能力,而这对于执著于精神耕耘的人来说,无疑是一副毒药。法国社会心理学家古斯塔夫·勒庞在《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一书写道:“群体种类加在一起的只有愚蠢而不是天生的智慧。”“一切感情和思想都受催眠师左右”。可见,那些在人际关系方面技艺高招的人无非是善于控制自我个性的流露而已,为了被周围的人所接纳,不惜扭曲自我以适应蜚短流长、尔虞我诈,以获取权利、钱财、名誉等资源,而其精神资源则大面积流失,最终成为不可救药的人”。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环境,我们不能苛求每个人都用极端的方式来和周围对立,用这种方式是少数人的事业,不该去提倡。但乌合之众所认同的“成则王败则寇”,“有奶便是娘”的潜规则,作为一种权宜之计,常常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而实施的,又有几人学得来用得恰当?还得把自己融入大多数人之中,防止成为别人的靶子,这大概是一种最可靠安全的自我防护措施了。
帕斯卡尔说:“对于寻求它的那些人来说是可见的,而对于不寻求它的那些人来说则不可见。”从这种意义上解释,我们应当感谢上苍没有赐予梵高一个人情练达的头脑,一张油腔滑调的嘴巴,一群俗不可耐的酒肉朋友。一肚子不合时宜的人注定要付出巨大的生存成本,胸中悲愤郁积,只能靠艺术创作、靠写作来寻求宣泄;而那些忙于应酬、忙于交际的人则无暇去静思、想象,去关怀终极的价值。梵高活的痛苦,由此便一门心思专注于绘画,在寂寞中体味人生的意义,在孤独中测量着艺术的深度,正因如此,世上才少了一个势力鬼,多了一个伟大的艺术家。
当然,最痛苦的人是那种在理想和现实的夹缝中挣扎的人。身在山林,不忘朝市;手握笔杆,一心赚钱。用政客的阴谋经营学问,必然会不伦不类;用市侩的伎俩从事艺术,必然会出卖灵魂。既不想舍弃现实功利,又想竭力维护自我个性和追求,将这不可调和的矛盾进行到底只能制造一出又一出人生悲剧。学者叶加莹指出在王国维身上,就“存在着一种既不喜欢涉身世务而却无法忘情世乱的矛盾”。一个人既想做一个真诚的理想主义者,又想投资名利场并获取十足利润,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追求着什么?保持着怎样的人生立场与人格魅力?要清晰的认知你是哪类人,如果长期将自己置于两难境地之中,注定会形成痛苦的人格分裂,将一事无成,这是现实对暧昧者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