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说书先生模样的人悄声自语道:“此间必有蹊跷,待我细细观来。”围观者中有人听到大点其头,岂止是蹊跷,简直就是扑朔迷离。
安落怎么看都是个平民,他在质问统治者,他还要统治者后悔?他凭什么?最重要的是东方楼这个统治者代表怂了?还有,那赤色光华是怎么回事?十四岁赤星四重天?那个灰衣人又是谁?统治者护卫救场?围观者顿时都像是打了鸡血,一个个兴奋的望向场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安落冰冷的望着突然出现的灰衣人,这人他认识,就是一直监视他的人之一,此刻出现他丝毫都不意外。瞥了眼逃到一边的东方楼,安落脸色阴沉就要开口,谁知灰衣人突然抬起右脚,橙色光华激烈闪耀,一招武技迅速成形。
围观之人顿时都认为安落要完蛋了,有人一脸不忍的偏过了头,而更多人却是一脸兴奋的看着,刚刚被东方楼扇了的小厮更是满脸狰狞,一脸快意的狞笑着,他恨安落,不是安落他怎么会被少爷打脸呢?死吧,你马上就要死了。
然而脸上的狰狞还没展开,小厮蓦然感到自己好像飞起来了,嗯?好想吐,“噗!”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狂喷而去。小厮静静的躺在地上,眼神开始涣散,最后时刻他艰难的抬起头望了安落一眼,只见安落从始至终脸色都没变过。在这瞬间小厮有些明悟了,可后悔已经太晚。
望着躺在血泊中的小厮,围观的人都呆住了,一时尽皆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看着。东方楼也傻了,不可置信的望着跟了自己好几年的小厮,完全凹陷的胸膛还在不停流淌着鲜红的血液。
直到这个时候,东方楼才彻底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有些呆滞看着依旧漠然的站在那里的安落,东方楼不禁自问:这个少年有这么可怕吗?
就在场中依旧一片寂静之时,灰衣人开口了,是一个阴冷的声音:“安落,这次是少爷不对,我已经给你交代了,你好自为之。少爷,我们走。”
说着一把拉过还没缓过来的东方楼转身而去。安落沉默,并没有阻拦,看了一眼不远处凄惨的小厮,有些意兴阑珊,也离开了。人群看到当事人都离开了,这才反应过来,一时各种猜测各种议论纷飞。而孤伶伶躺在血泊中的小厮,没有人多看一眼。
安落漫无目的的走在青立城中,思绪有些飘散。
父母一直都是安落心中最大的牵挂与寄托,他们不在了之后,安落更是不能容忍他人侮辱。当时东方楼的话是真的激怒他了,小厮的那句鞭尸更是将他的怒火推到了顶点,那一刻他从来没杀过人的他,杀意滔天。
然而表面上,他依旧一片平静,没有立即动手,这是源于父亲犹在之时的教导——你越是愤怒越是要冷静,直到如今,这句教导愈发深刻的影响着他,甚至救过他好几次。
所以他第一次给了东方楼道歉的机会,第二次依旧给东方楼留了余地,因为理智告诉他,为父母报仇更加重要,此时与东方世家激烈冲突对他没有好处,所以尽管愤怒尽管杀意滔天,但他依旧在用最理智的做法来让对方付出代价。
可惜东方楼不上道,小孩子心性,玩过火了就想跑。已经修为暴露了,他也就不再在乎,终于动手了,目的显而易见,引出灰衣人,那接下来就好办了。可谁知东方世家如此狠辣,毫不犹豫的就杀了小厮,还要他好自为之,这是要震慑他啊。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还只是天才,让人顾忌,而不是强者,让人畏惧。
灰衣人走时,他没阻拦,连话都没说一句,灰衣人很可能以为安落是被震慑住了。但安落自己知道不是,完全不是,他只是感概,感概他第一次争斗中有人死亡。
“没人愿意成为弱者,任人欺凌。这强者路上,又将有多少生灵将因我而亡?”安落心中蓦然叹息。他想改变,可这个世界不让。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你想变强,他想变强,强者想更强,最后谁更强?争斗已然不可避免,而有争斗,就会有死亡。
在这一刻,安落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一颗要掌控世界的种子。
不知不觉间,安落发现自己竟是来到了城东的启蒙学堂,看着眼前熟悉的学堂,安落又有些恍惚。依稀记得五岁时,母亲哄他来到了这里,结果不到半天,他哭着鼻子回家,不停地说母亲骗他,学堂一点都不好玩。那时他和绝大多数孩子一样,爱玩,、天真、单纯、懵懂,但是那么的快乐。
终究他还是进了学堂,学习语言文字,学习通史野史,学习粗浅的修炼知识,学习启蒙学堂传授的一切。这一学就是七年,直到那次天赋测试之后,他就再也没来过了。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十四岁却已然有了些老谋深算的味道,这间学堂可谓功劳不小。但安落一点都不喜欢现在的自己,如若可以天真,谁又愿意成熟呢?少年不也应该无忧无虑吗?这个世界真的不好。
这一刻,埋下的种子,悄然萌发。
站在学堂前,安落往里面望了望,快速平复下汹涌的情绪,就要结束这漫无目的地散步,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然而就在才转身之际,学堂里面突然冲出一个人影,火急火燎,像是逃命似得。
安落有些莫名奇妙,启蒙学堂能有什么大事?无非就是一年一度的天赋测试,可不是后天才是测试时间吗?说起来后天他也会来,因为昨天傍晚赵彩玲找他就是为这事儿。那时候在学堂外确实能看到很多类似刚才的人影。但现在明显时间不对,安落也就没多想,折身离开了。
就在安落离开不到十分钟时,启蒙学堂里忽然响起一阵喧闹,片刻后,一位十一二岁的可爱少女在一群男女老少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少女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上笑嘻嘻的,显然有什么让她十分开心的事情,就连走路都有些跳脱。可才蹦跳了几下,少女想到了什么,觉得有些不对,粉红的小嘴嘟哝着:“嗯,我是天才,天才要有格调,要成熟,就像落哥哥一样,嘻嘻。”
于是周围簇拥着的人就看到,少女可爱的娃娃脸突然紧绷起来,走路也没那么欢脱了,像个小大人似得。可谁都看见,少女装的有点幸苦,顿时不少人莞尔失笑。
这时一名须发花白的青衣老者,对着一名威严的中年人笑着恭贺道:“恭喜赵大人,贺喜赵大人,彩铃小姐不仅伶俐可爱,而且天赋惊人,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啊!”
学堂老师开了头,簇拥的男女老少一时纷纷附和,有人道:“彩铃小姐五品的星体天赋,天才惊人,真是了不得啊!若是消息传到那些大势力耳中,必然抢着来找彩铃小姐吧。哈哈……”
“那是,也不看看彩铃小姐是谁?那可是赵大人的千金,能不天才吗?”
……一时间一众人不停的溜须拍马,威严的中年人则是笑容满面,谦虚的回应着,平时他最讨厌就是溜须拍马了,可此时他觉得似乎也不这么惹人厌烦嘛。
原来,要等到后天的测试提前单独为少女开启了,赵彩玲身为城主府千金,自然有这个资格。而现在这幅情景正是因为测试结果惊人,达到了五品下等,这是天才才有的星体天赋。
完全不用怀疑,接下来,很快整个青立城都会知道,城主府出了个天才少女,然后这个消息将会以极快的速度扩散,传到真正大势力的耳中。赵彩玲可谓前途一片光明。
可两年前那个五品顶尖的超级天才,却直到现在都不被外人所知。仅仅因为出身不同而已,两者命运就全然不同。
只是盏茶的功夫,学堂前响起一片轰鸣声,是城主府的座驾来了。没测之前,城主府自然不会铺张而来,现在测出这样惊喜的结果,自然不会太低调。
在学堂的一众人员恭送下,天才少女和他的父亲潇洒而去。望着城主府的豪华马车在一圈护卫的保护下远去,刚才最先开口的青衣老者发话道:“都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散布消息啊。”
于是,短短几个时辰内,天才少女之名传遍整个青立城。
然而在这之前,回到城主府的赵彩玲和威严中年人,来到了一间书房。
书房摆设并不奢华,有的只是古香古色,城主赵信,这名威严的老者正端坐在书桌后,看着一本泛黄的古籍。
说起来威严中年人在气质上和老者如出一辙,但进了书房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得,垂手恭立,不敢打扰老者。不过赵彩玲就不不会了,娃娃脸上还挂着浓浓的喜悦,欢快的跑到书桌前,高兴的说道:“爷爷爷爷,我就说了嘛,我一定是天才,现在我不同意总有用了吧?”
“没用。”老者头也不抬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