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按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连城笑了笑,连锦能在她身边保护她最好,她也会高兴吧,他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门外有人敲门,徐图的声音传来:“国师,我有事要找你相商,不知现在方便否?”
房内两人对视一眼,连城起身打开了窗子,不过没有立即出去,而是回头凝视白连锦:“你为何非得将她推出局?”
白连锦怔了怔,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又似乎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过连城也没等他回答,低低的道了声:“我走了。”然后身影一瞬间消失。
白连锦呆在原地,默默在心底问了自己一声,为什么?随即想到的是临别前她取笑他衣着与大军不符的画面,她狡黠的眨着眼睛说你可不能死,你死了谁养我?还有最后她一把抱住他,认真的嘱托他命最重要。
从出兵到拿下整个陈国后大军凯旋而归,总共三个多月的时间,其中还有两个月是用在了来回的路上,这光速震惊了整个大陆,也使晋国上下欢腾不已。
同时人们心中对于伟大的国师大人的崇拜已经达到了一种空前绝后的地步。
大军留在城外,只有军中重要将领须进帝都向皇帝复命,今天一早帝都能并排行驶四辆马车的宽阔主道就已经出现了拥堵,平时早市的坊间空无一人,说万人空巷一点也不夸张,狂热的众人一直等到下午时分才盼来了国师大人的身影。
当那一袭骏马上的黑色身影还远在城门之外,城门口迎接的人已经欢呼起来:“国师大人和徐图将军回来了!”
这一句话,浪潮一样一波接一波由路边众人口口相传,从城门一直传到皇帝所在的宫门,人群顿时炸了锅,探长了脖子往城门处看去,尽管眼前都是后脑勺什么都看不到。
一个个激动的模样完全不像在太阳下曝晒了一上午的人。
整齐划一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皇帝亲率满朝文武在当初送别的永安门迎接,宋千色无精打采的站在靠近永定门的位置,听到此起彼伏的尖叫欢呼声由远及近,不由失笑,这场面远比明星出场时的追星族还要狂热。
要知道,追星族至少还都是年轻人,而现在这可是满城的男女老沙,热烈程度可见一斑,为了表达出自己的爱戴,有人往街道中央扔着花朵,有年轻女子含羞的抛着香囊手帕,没花朵的甚至在扔蔬菜瓜果,芹菜白菜应有尽有……
怪不得早市没人,感情蔬菜都批发来这里扔着玩了。
宋千色嘴角抽搐,鲜花手帕什么的都能理解,可是瓜果蔬菜这么重,他们也不怕将他们的国师大人砸出内伤?打仗的时候没受伤,凯旋而归时被自己百姓砸死了,多冤啊!
眼瞅着人群里不知谁扔了根玉米,正砸中徐图身边一个年轻将领,下巴登时红了,可是群众好意又不能发怒,疼的呲着牙还得回以微笑……
那笑容太扭曲,宋千色捂脸不忍再看了,估计今天这些将领回去都得弄一身淤青。
白连锦侧头正好见到她抚额低头的动作,眉头微微一皱,身子不好还出来,花青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拦着?
好不容易盼来了自家主子,花青正开心,却陡然接收到主子煞气的一眼,这……肿么回事?ㄒoㄒ……
同去时一样,天璇和白连锦以及文武大臣又是一阵君明臣贤的相互称颂,并共同展望了一下晋国未来辉煌前景云云,最后皇帝宣告举国欢庆三天,晚上在庆云殿摆宴为功臣接风洗尘。
皇帝任务完成,起身浩浩荡荡走了,准许凯旋而归的人先回各自府上好好梳洗一番再去向他禀报各项事宜。
百姓依然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且大有越来越疯狂的趋势,尤其是年轻女子,皆一脸期盼的看着国师大人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虽然国师已成婚,可是纳妾总可以吧,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能嫁给国师,妾也光荣!
可惜人家国师大人这一路走来目不斜视,现在依旧冷着脸无动于衷,皇帝一走就重新跨回马上,经过自家府上众人的区域时,也只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回去。”
然后他自己骑马绝尘而去了。
虽然已经做过心理建设,可是当那张脸看也不看的从她身边经过时,宋千色心里仍不可抑制的轻轻抽痛了一下。
众人见国师对自己貌美的娇妻都如此冷淡,心里总算平衡了一些,同时各种目光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落在宋千色身上。
她高傲的抬起下巴,冷笑的环视众人一眼,转身进了轿子。
晚上,庆云殿早早的摆上了一桌桌美味珍馐,彩瓷嵌金丝的餐具,鎏金酒盏,无不奢华至极,四周琉璃宫灯流光溢彩,三五成群的大臣见了面相互拱手打着招呼,对待这次凯旋而归的武将尤其尊敬,这些人手上还握有兵权,比文官的虚职强多了,不管在哪里,实力决定地位。
众多貌美妇人也聚集在一起,满满身珠翠步摇在烛光下闪耀着夺目光芒,这也是一种无声的攀比。
宋千色懒得应付这些人,遣退了灵儿巧儿,独自在殿外花圃里走了走,秋分已过,一早一晚已经凉爽,不适的感觉很快退去。
不过这样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很快就被由远及近的女人吵闹声绞碎,宋千色也没多想,毕竟庆云殿就在这附近,有人也来这里并不稀奇,至于难听的叫骂声她也不在意,林子大了什么鸟都要,她见多了。
走了几步发现声音正往她这个方向移动。
明月当空,花影扶苏,所有美景都被傲慢的咒骂声打破,下一瞬假山后绕过两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女子,只是其中一个正不知因为什么事发脾气,另一个则好声好气的劝慰,两人身后还跟着长长的内侍宫女,显示出尊贵的身份。
傲慢的咒骂声忽然停了下来,身着大红华服的女子冷笑一声,往前走了几步,挑着声音道:“哟,这不是国师夫人吗?怎么,忍受了几个月的寂寞,好不容易将国师盼回来了,却受了冷落,终于忍不住跑出来偷人了吗?月黑风高的,确实是个好地方!”
这话实在是狠毒,贞洁对于女子来说简直比生命还重要,她却上来不分是非的安个不洁之罪。
宋千色心里冷笑不已,从傀儡这几个月的记忆里得知眼前女人是六公主,一直倾慕于白连锦,因为白连锦和她成了婚而一直耿耿于怀,恨不得置她于死地。
她不在的几个月这女人三番四次去国师府找她的麻烦,却都被傀儡唯唯诺诺顺从的态度弄得找不到借口处置她,只得次次极尽所能的讥讽她。
在这女人的眼里,她这个附属国的公主身份自然比不上她,而且还一副好欺负的模样,自然不可能去白连锦那里告状,更不必说今日街头白连锦对她冷漠的态度更是让她得意不已。
宋千色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也不说话,孔雀一样的六公主自发的将宋千色的沉默当成了以往的唯唯诺诺,从而忽略了宋千色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气。
她仍在那不知死活的冷笑,原本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总算有了发泄之处:“被我说中了吧?你这贱女人,我皇兄稍微给你们点脸就当成什么了,竟然还强迫锦哥哥娶你,不要脸!”
跟在她旁边的女子看不下去的劝道:“六皇姐,你干嘛说得这么难听,宴会还没开始,飞雪只是出来散步而已,不贞洁这样的话怎么可以乱说!”
宋某人听的莫名其妙,反映了好一会才想起这具身子的本名叫周飞雪……
说话的这个是最小的九公主,年纪和周飞雪差不多,十五六岁,性子天真活泼,六公主去国师府找麻烦时她多半都跟着阻拦劝说,生怕她六皇姐真把周飞雪整死了,对于周飞雪倒是真心,只是没有她六皇姐的泼辣气质,就算阻拦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六公主立即鄙夷反驳:“也就只有你这种不懂事的小丫头会被她的外表蒙骗,不然凭锦哥哥的容貌地位又怎会看上她?准是这个贱人用卑鄙的方法勾?引的锦哥哥!”
她肯定的语气就好像是亲眼见着了宋千色勾?引白连锦。
宋某人很恼火,一口一个贱人,还翻来覆去的就那么一个意思,她就不能说句新鲜的。
见宋千色仍不说话,六公主自己唱了一会独角戏也觉得没意思,尤其是宋千色那张漂亮娇俏的脸蛋让她眼红嫉妒,一边骂着恶毒的话一边就要像前几次一样去使劲揉捏她的脸。
宋千色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在那只手靠近之前,手臂闪电般一挥,随着“啪”的一个响亮声音,红色的影子顿时被扇飞,撞在了旁边的假山上。
不止九公主和一干奴才吓傻了,就是六公主自己都瘫在地上反应不过来,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低声下气的贱人居然敢打她!在整个晋国,除了皇兄和太后,谁敢指责过她一句?
奴才们先反应过来,呼啦一下跑过去扶起六公主,脸上火辣辣的疼和额头被撞蒙的晕眩一下子袭来,让她顿时疼的哭了起来,捂着自己肿胀的半边脸口齿不清的惊恐大叫:“她要杀我,快把这个疯女人杀……”
当她看清宋千色眼睛里冷冽森然的寒光时,顿时吓得失了声,那目光太可怕,阴冷的好像来自地狱的恶鬼,让人一点都不会怀疑只要她再说下去,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九公主也走过来,目光复杂的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轻声道:“六皇姐,你没事吧。”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清朗的男声突兀响起,众人赶紧行礼请安。
六公主嚣张的气焰顿时又涨了起来,捂着肿胀的脸涕泪横流的扑过去,模样就像街上撒泼的疯子,毫无形象可言,她抓着天璇的衣角含糊不清道:“皇兄,有人要杀我,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天璇脸色阴沉的瞪着她:“众目睽睽之下,你堂堂晋国长公主成何体统,皇家脸面都被你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