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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夜阑珊,天微明。

天色还未大亮,将军府后青石板铺成的演武场里,已经是刀光闪闪,枪声霍霍,展逸飞和修远正在练武,这是他们每天必做的功课,十余年来从无间断。

场地两旁的兵器架上刀枪林立,都是上好的精铁铸就。一旁的古树下,梁铮和肖建正在凝神观看。

修远叫道,“大哥,请指教!”

他手腕一抖,长枪如银蛇般洞出,向展逸飞刺来,枪尖卷起劲风,激的展逸飞衣袂飞扬,展逸飞脚步前移,手中长刀爆起一团耀目的寒光,铮然清鸣伴着“叮当”数声,两条人影似是隐入了刀光枪影之中,尽是以快打快的招数,他们出自同门,交手过招,熟极而流,片刻已经换过了十七八招。古树上的黄叶,被劲气所激,纷纷飘落,还未落地,全都化为了齑粉!

一旁,梁铮和肖建大声喝彩,“好样的!”

修远眉梢一挑,觑了一个空档,叫道,“看枪!”说话间身形腾空而起,长枪向展逸飞面门刺来,这一枪势若惊雷,劲风袭面,展逸飞依然岿立不动,直至迫在眉睫,忽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左飘出,堪堪避过!

修远再次抢攻,展逸飞挥刀封挡,“当!当!当!当!”激响之声不绝于耳,展逸飞在他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之下,以不变应万变,全盘转入了守势,手中长刀将门户封得更加严密。

一旁观战的梁铮不耐地叫道,“大哥,你干嘛只守不攻?”

展逸飞忽然一个鹞子翻身退出战圈,对梁铮道,“你来吧!”

他所学的血战刀法,一定要心中有强烈的杀意,才能将刀法发挥得淋漓尽致,但是今天,血战刀法显然发挥不出它应有的威力。

肖建在旁起哄道,“我知道,今天大哥的心早就不在这里了!”

展逸飞拿过架子上的汗巾擦了擦脸,没好气地道,“小鬼头,就你话多!”

他大步向前院走去,后面传来众兄弟善意的讪笑声。

来到前庭,仆人早已备好了早餐,狄青坐在桌前,含笑等着他们。

今日展逸飞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粗布军袍,刚刚练武归来,棱角分明的脸上汗珠晶莹,却更透出一股令人怦然心动的飒爽英姿来。

看着面前英气逼人的义子,狄青点点头,“今天气色不错!”

展逸飞在桌边坐下,面上一热,“义父!”

狄青拍拍他的肩,微笑道:“等你很久了,你还真能沉得住气!”

尾随在后的肖建不由扑哧一笑,“我听大哥昨夜辗转反侧,似乎一夜没睡。”

展逸飞瞪了他一眼,肖建吐了一下舌头,抓了个包子塞进嘴里,一溜烟跑了。

狄青笑道,“吃过了早饭,我们就走吧!”

××××××

韩府后花园的绣楼之中,小桐拿了白玉梳,正在给朝云梳头。

朝云的秀发乌黑亮泽,长可及地。小桐将它分成两缕,用月白丝带束成双鬟望仙髻,再将一根碧色的玉簪斜斜插在朝云乌黑的发间,妆毕,只见镜中的女子,秀发如云,面容似白玉琢就般莹然光润,如水的眼波充满雾气,轻灵若梦,温柔而朦胧。她的眉梢和眼角隐隐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

看着镜中的玉人,小桐不禁叹道:“小姐,你好美!”

朝云含羞一笑。

“小姐,后花园的白菊开花了,今年开得特别好,其中有一棵‘貂蝉拜月’,花朵有银盘那样大呢!”

“是吗?”朝云明眸流盼,手里拿着玉梳,漫不经心的梳理着胸前的秀发,答得有些魂不守舍。

忽然,玉梳一顿,朝云问道:“小桐,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经快辰时了。”小桐答道,

“他该来了。”她低语道,

“什么?”小桐没有听清,

朝云回过神来,她对小桐展颜一笑,“没什么,我们到前面去吧。”

这时,忽然丫鬟掀起帘子闯了进来,慌慌张张的报道:“小姐,有圣旨来了,老爷和夫人要你赶紧到前厅去接旨。”

“什么?”朝云没来由的一慌,手里的白玉梳‘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小桐俯身拾起地上的玉梳,送到朝云面前,朝云看着断为两截的玉梳,心中陡然涌起一种不祥之感。

××××××

吃过早饭,狄青带着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和展逸飞骑马出了门,向韩府而来。

京城内城以宫城为中心分为东、西两片,韩琦的府第在东城,狄青的将军府在西,一行人等越过护城河,沿横贯两城的长街向前而行,前面,城东韩府已经是遥遥在望,还未到府门口,忽然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从韩府出来,旌旗飘扬,甲胄分明,看那排场,来的竟是皇帝的御林军和宫里宣旨的太监。

狄青和展逸飞在马上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均感诧异,一大清早,皇帝派人来韩府干什么?

等那队人马走远,狄青一行来到门口,只见府内一片喧哗,似乎出了什么事情,狄青派了一个士兵前去询问,只听府内的下人答道:“刚刚接到圣旨,皇上赐封我家小姐为明懿公主,赐婚给西夏世子,小姐听了这个消息,当场就昏过去了!”

这几句话,有如惊雷一般炸开,将众人震在当场!

展逸飞面色煞白的愣在那里,久久无法回过神来。一个声音在他心头呐喊:怎么会这样!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吏部尚书韩琦之女朝云,天姿聪敏,聪慧灵淑,性情温婉,行事有度,知书达理,德才兼备,堪为我大宋女子之表率,深得朕心……今册封为明懿公主,并赐婚于西夏世子李昊天。钦此!”

朝云呆呆的立在那里,花容惨白如纸,芳心寸寸碎裂,化为绝望的冰冷。

公主?赐婚?西夏?!

一天之中,朝云仿佛一下子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她如泥塑木雕一般,呆在那里没有半点生气,忽然眼前一黑,身子已经软软的滑到下去。

韩府上下顿时一片混乱。

韩琦面色凝重的端坐在那里,却也知道,圣旨一下,哪里还能更改,朝云此番远嫁,今生可能再无回归大宋之日。他只能在心里暗叹这闺女命苦。

××××××

将军府里。

一家人齐聚在狄青书房里,展逸飞面色苍白,双拳紧握,如同一尊石像一般,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不觉间,指甲竟已深深刺入肉中,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狄青铁青着脸,负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怎么办?难道就这么任由他们把王姑娘嫁到西夏去?”肖建忍不住道,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圣旨都下来了,抗旨的后果你想过吗?”修远悲哀地说。

“义父,要不咱们……”梁铮看着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展逸飞,试探性的说道。

“住口!咱们为人臣子的,皇命大于天,我不准你们乱来!”狄青断然喝道。

大家重又陷入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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