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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春寒料峭,柳绿桃红还抑在将融未融的冰雪之下,但是迎面的风已经不那样刺骨逼人了。

延州城里,展逸飞新置的府第之中,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焕然一新,布置得十分的雍容喜庆。

今日,是他迎娶吐蕃公主的日子。

将军府中,丫鬟仆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常。梁铮和肖建前前后后的忙碌着,梁铮将迎亲的旗锣伞扇一一检看着,忽然道,“怎么回事?大哥去了哪里?”

一旁肖建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一大早就没见他。不光是他,三哥也不见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中显出无限怅然之色。

延河岸边,一个清冷的人影独自立在那里。

展逸飞自身边取出玉笛,轻轻放到唇边,宛转低回的笛声倾泻而出,这笛声幽咽悲怆,不胜凄恻。一曲停歇,展逸飞凝视手中玉笛良久,手上突然用力,“咔嚓”一声脆响,玉笛应声折断为两截,他的掌心亦被刺破,鲜血霎时涌出,一滴滴坠落在地上。

掌心的伤口带来麻木的刺痛感,让他明白自己还活着,而不是这人世间的一抹游魂。

延河的水静静的流着,岸边的垂杨已经抽出了新绿。这是春天!可是,他已经没有春天了!人生的道路如此漫长,却必须一步一步的走下去。他现在要做的,只是活着,艰难的活着。为了那份责任,活着……

他凝视着水面的洄漩和涟漪。哑声道,“云儿,我身上还有未完的责任,原谅我不能相随你于九泉之下,我让这支笛子陪着你,希望你在下面,不会太孤单。”

他一扬手,将笛子抛进了缓缓的河水之中,河水静静的流淌,笛子在水面轻轻的飘,轻轻的飘,一个浪头打来,终于消失在水中不见了。

******

经过一天的奔波,马车终于在傍晚时分来到了延州城。

李昊天对朝云道:“你一个人进城我不放心,我还是把你亲自交到他手上吧!”

看到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朝云惟有轻叹一口气,什么债都能欠,惟独这情债,是永远也还不了的!

李昊天拉过一位卖菜的老翁,向他打听飞鹰将军的府第。

那卖菜的老翁看到李昊天气宇轩昂,一身贵气,笑道:“公子可是去将军府喝喜酒的么?今天是飞鹰将军成亲的日子,满城之中,怕是有一半人都是去贺喜的呢,你只要随着人潮走就是了。”

“什么人成亲?”昊天一怔,

“飞鹰将军展逸飞呀,娶的是吐蕃的卓玛公主呢!”

“什么!”李昊天一把抓住老头的前襟,眼中精光斗射,喝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少年人,你、你干什么如此冲动,我老头儿一把年纪了,从不骗人,不信你问问其他人,满城的人都知道!”

那老头被他眼中散发的寒意吓住,不由得面如土色,话也说不利索了。

李昊天松开老头,果然看见有三三两两的人群往将军府而去。

李昊天往马车上看了一眼,心想:无论如何,既然来了,总要去看一看,万一真是如此,我就大闹婚宴!说什么我也要让她嫁给他!

一念及此,他对苏奴儿道:“随人潮走吧,”

说罢,李昊天闷头跳上了马车。

朝云看他脸上神色甚为难看,不由道:“昊天,怎么了?”

昊天勉强一笑,“没什么,马上就到了!”

朝云点点头,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那梦萦魂牵的身影,一颗心止不住狂跳起来。

将军府前,张灯结彩,鼓乐笙歌,府门外青石台阶两侧,石狮身上扎着红色绣球,更显出将军府的繁华和喜庆。一来吐蕃公主和大宋将军联姻,是一场佳话;二来狄青是大宋枢密使,权重一时;三来飞鹰将军在延州深得百姓爱戴。因此,前来登门道贺的人,从早至午,络绎不绝,门前车水马龙,应接不暇。

马车行行停停,还未到将军府门口,人潮就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了,李昊天只得命苏奴儿将马车停在巷口,眼见前门堵得厉害,他带着朝云从后门绕了过去。

朝云见这里张灯结彩,懵懵懂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拐过一个巷口,忽然斜刺里闯出一个怀抱着酒坛的醉汉,他身上带着浓浓的酒气,踉跄行来,李昊天惟恐他撞到朝云身上,伸手一隔,不想那人也是个会武功的,见有人挡路,翻手直切他的脉门,李昊天猝不及防,被迫回掌,两道人影电光火石般交错一处,乍合即分,竟是谁也没讨到便宜!

一切都在眨眼之间。

李昊天这才发现这人原来是认得的,正是当日和展逸飞一起驯马的三弟修远!

朝云也已经认出了修远,不待李昊天开口,她又惊又喜地道:“修远,是我!”

她骤然见到故人,不觉激动得热泪盈眶,说话声音也微微发抖。

修远见了她,仿佛是见了鬼一样,‘啪’地一声,手中的酒坛跌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你、你、你……怎么会是你?”他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张口结舌,话也说不利索了,

见他如此神情,朝云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又微笑道:“是我,我回来了!”

“你不是已经死在黑水城了么?”修远看着她,目光中露出恐惧之色,

朝云轻声道,“那是误传,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修远忽然单腿跪地,道:“末将参见明懿公主!”

朝云的脸上一红,道:“陆将军,你起来吧,不必行此大礼。”

修远却不起身:“末将不知道公主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朝云的脸更红了,她低声道:“陆将军,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如此多礼。”

“不知公主今日来此有何贵干?”修远起身问道,

“我今天来,是来找展大哥的,你带我去见他好么?”朝云充满期待的看向他,

修远面色变了变,道:“公主,以您今日的身份,要见我大哥,只怕多有不妥。”

他一口一个公主,叫得朝云面色越来越白,

一旁,李昊天早已看不下去了,他沉声道:“陆将军,我们远道而来,请你不必兜圈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修远望向他道:“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眼前这黑袍紫裳身材挺拔的青年侍卫,目光深邃精悍,身手不凡,修远对他竟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是——”朝云呐呐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昊天道:“我是公主的侍卫,奉命保护她的安全!”

修远忽然道:“好,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公主殿下,今天是我大哥成亲的日子。”

“成亲?”朝云一下子愣住了,

“名满塞外的飞鹰将军展逸飞和吐蕃公主卓玛举行婚礼,今日在府中大摆酒宴,整个延州城中,有一半的人都是去贺喜的。难道你不知道么?”

朝云笑了一笑,似乎是听到一个最好笑的笑话,她摇头道:“你骗人,我不信。”

她清泉一样的明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修远你在逗我,是不是?展大哥他怎么会?怎么会?”

修远怔怔看着她,看到她哀伤欲绝的神色,心中隐隐有所不忍,但是另一个女子苍白的面容立刻浮现在他面前。

——爱情虽然伟大,但是谁又知道爱情其实也是最最自私的?

如果他不将朝云打发走,卓玛怎么办?他已经目睹卓玛自杀一次,难道还要让她再一次承受被爱人抛弃的痛苦?如果在新婚的那一天被人抛弃,她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吗?

王姑娘,莫要怪我,怪只怪,你来迟了一步。

一念及此,他打定主意,说话再不容情,“末将怎敢欺瞒公主,我大哥和那位吐蕃公主,可谓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他们的婚事早已在延州城中传为佳话……”

他的话,如同钢针一下下钉进她心里,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朝云怔怔看着他,拼命的笑,拼命摇头,笑到最后,她已经满脸是泪,她单薄的身子象是秋风中的落叶,不停的在发抖。

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期盼,到如今都没了意义,都成了笑话。原以为他们的感情会突破一切障碍,原以为他们的执着会无坚不摧,谁知道分别不过数月,两人的世界就已经天翻地覆,轰然倒塌。

修远却盯着她,眼神锐利如刀,继续道,“公主你远道而来,要不要进去喝上一杯,我大哥的喜酒?”

听了这句话,朝云再也支持不住,“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一旁的李昊天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朝云,对修远喝道:“够了,不要再说了!”

修远怔了怔,一抹歉疚之色在眼中闪现。

李昊天紧紧扶住朝云,深深看向她,一字一字的道,“王姑娘,你若是想去阻止,现在应该还来得及,我送你去!”

便在此时,院中的锣鼓喧天,礼炮也响了起来。

礼成了,展逸飞和卓玛已经成了夫妻。

朝云忽然失去了探寻真相的勇气,因为事实都已经摆在面前。

分别不过数月,世事变幻,早已是沧海桑田,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变了。

朝云紧紧抓住了李昊天的手臂,好象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她只觉眼前天旋地转,一阵阵发黑,现在她唯一的念头,只想逃走、逃走!

她的身子抖得象风中的一片落叶,她的脸色惨白,低低的道:“昊天,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

话未说完,她的身子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

李昊天一手已将她揽住,他恨恨的看了那高大的府门一眼,冷冷道:“什么飞鹰将军!一个背信弃义的混蛋而已!”

“你!”修远见他出言辱及自己最敬重的大哥,不由气红了脸,一手已按上腰间刀柄,

李昊天沉声道:“今日看在王姑娘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

说罢,他一把横着抱起朝云,掉头决然而去!

******

画楼的话:我知道最近的章节有些激起公愤了,所以有必要在这里解释一下,首先请大家相信,结局一定是美好的。因为我的文章摊子太大,后面还有很多伏笔没有展开,所以暂时不能让他们在一起。作为展,他是一个将军,他的人生价值应该体现在战场上,身为一个男人,妻子被人抢走是奇耻大辱,我希望他能凭借自己的实力将她夺回来,而不是李谦让的结果,作为女主,她是一个医者,她的医术应该用来帮助更多需要她帮助的人,‘仁者无敌’,用她的善良来征服每一个人的心,如果我现在就让他们在一起,那这个故事就变得有些虎头蛇尾了,所以,请大家谅解,我将按照既定的路线将这个故事发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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