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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谁给你的爱不留缝隙(1)

暖阳

大力从踏进初中校门的第一天,就显得与众不同。大力的名字实在与他本人不相称:个子又矮又小,瘦巴巴,脸黑不溜秋的,一看就知道营养不良。还有,大力手里始终带个蛇皮袋,随手捡拾学生丢下的饮料瓶、废纸什么的。

大力的这一举动令不少同学很不舒服。小力总看他不顺眼,时不时捉弄他一下。有时走到大力身边时故意扔掉一个没喝净的饮料瓶,等大力弯腰刚要捡时,小力的一只脚来回一悠荡,“砰”那塑料瓶早飞到几米远的地方去了,咕碌碌在那里滚着。小力哈哈大笑着跑开了,剩下大力茫然地呆立在那里,眼里湿湿的。

这样的玩笑小力不知开了多少次,可大力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照捡不误。

大力捡垃圾的仔细、认真和执著,让很多同学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大家都不太明白,大力为什么这么贪财?小力总觉得大力丢他们班的脸。每次看到大力捡拾纸片片、小瓶子,小里总是嗤之以鼻,有时还要吐一口唾沫。

小力几次捉弄大力总不见效,自尊心很是受挫,觉得大力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决定想个办法好好捉弄捉弄他。

小力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并决定下午放学的路上实施自己的计划。

上午第一、二节是作文课,老师布置了一个作文题:记我的一个愿望。老师将作文本收上来,打乱次序重新发下去,让同学们交换批。小力拿到的是大力的!真是冤家路窄,我一定要在作文批语上好好奚落他一下。

小力毛毛草草地看着,看着看着,眼睛红了。在大力的作文本上,小力看到这样一段文字:我的爸爸是个农民,一次车祸中他瘫痪了,下不了床,家里没有钱给爸爸治病,妈妈只好出去打工再也没回来。爸爸只能靠我和70岁的奶奶照顾。我想把爸爸抱出去晒晒太阳,可他的身子太沉了,我和奶奶根本抱不动他。爸爸已经有一年多没有下床了……我好想让他每天都能晒一晒太阳。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为爸爸买一辆轮椅……

小力红着眼,缓缓写下了这么一句:大力同学,你是个坚强的人,请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小力没有像往常那样,在评语者一栏下签上自己的名字,只是轻轻地合上了作文本。

第二天,小力也拿着一只蛇皮袋进了学校,开始利用课下时间捡拾废纸、塑料瓶什么的,见什么拾什么,那份认真劲一点也不亚于大力。

大力茫然了,许多同学也疑惑不解。

几天后,大力更加茫然了。因为他发现,不仅小力拾垃圾,就连最爱干净的刘起、马林……等等很多同学都开始捡拾垃圾。

大力的收获一下子少了许多。这让大力忧心忡忡:是啊,谁不知道回收废料可以卖钱?从此,大力捡的更勤奋了,连拇指肚大的纸片也不放过。

一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捡拾垃圾的同学越来越多,大力感到竞争也越来越激烈,心里也越来越失落和紧张……

有一件事让大力一直感到很纳闷。这些日子,买零食的同学明显少了许多。难道他们也和我一样会过日子了?

期中考试结束的那天下午,老师早早放了学,大力肩上背着书包,手里提着蛇皮袋上了街。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大力背着满满一袋垃圾回来了。眼前的一幕让大力惊呆了:爸爸坐在一辆崭新的轮椅上,小力、刘起、马林正推着他在院子里来回地转圈圈,爸爸和奶奶的脸上露出从没有过的笑容……

大力,发什么呆呀,快过来看,这轮椅是你的这些同学靠卖费品买的,多好多方便啊,你爸爸再也不怕出不了屋了,还不快谢谢同学们!奶奶一边嗔怪说,一边接过大力背上的蛇皮袋。

大力终于明白了。蓦地,大力心头一热,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此时此刻,西天那轮红日正笑咪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敞开怀抱,热情地将温暖的光酣畅淋漓地洒在这个贫穷而温馨的农家小院,洒在大力爸爸身上,洒在小力他们身上,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啪啪啪

亮是我的同班同学。亮的座位在我的前面。亮上课的时候身子从来都是斜着的。作业本上的字更是找不出一个正当的,乍一看像刮东北风。答题卡上的铅笔印象淘气的小蝌蚪,一个个都跑到格子外。

亮一天到晚很少离开自己的座位,始终保持沉默状态。课下或体育课的时候,当别的同学都在教室前、操场上跑步、跳绳、打羽毛球、做游戏,尽情地玩耍、活动,亮却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教室里,手托着腮,嘴里咬着笔杆,出神地望着窗外,望着紧靠窗子的那棵白杨树上的一只小鸟,一忽儿从这个枝头跳到那个枝头,又一忽儿从那个枝头跳到另一个枝头。每当这时候,亮的眼睛里总是雾蒙蒙的。这一切都因为可恨的小儿麻痹症的缘故。我敢说,要不是身体的残疾,亮一定是我们初二三班最高最帅气的男生。

我们上体育课的操场在教室的东边,与教室仅一墙之隔。那一天,我们都去上跳绳课了。这是我们最喜欢的体育课型。也许太过兴奋和高兴,跳绳时一不小心,我的脚崴着了,我坚持着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回教室。

好容易挪到教室门口,操场上响起了一阵“啪啪啪”的拍掌声,这是体育老师和同学们拍手下课的声响。墙外的“啪啪”声未停,教室里紧跟着响起了“啪啪啪”几声清脆的拍手声,接着听到亮“可以休息了”的说话声。

我很诧异:体育老师要求很严,每次上体育课,从不允许任何同学无辜缺课。只有亮例外,可以独自留在教室里看书。今天这说话声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谁没去上课?

我满怀疑惑地一步一步挪进教室,发现只有亮一个人坐在课桌前正甜甜地微笑着,很幸福很快乐的样子。原来是他在自言自语!

见我进来,亮的脸刷地红了,他不好意思地说:我……我虽然不能上体育课,可我和同学一样,都属于这个班集体,必须遵守同样的规定……亮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凝重。

我心里突地一动,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我的心灵震撼了。我仿佛看到折了翅的鸟儿对天空的渴望!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我突然脱口而出:亮,我刚才当了逃兵,没有上完这堂课,让我们一起拍手下课好吗?

亮惊异地看着我,犹豫了片刻,然后伸出了那双干瘦如柴的手。“啪啪啪”“啪啪啪”……教室里骤然响起了两双整齐、响亮的拍掌声。亮的脸上露出了从来没见过的笑。

第二天,我把昨天目睹的一幕悄悄告诉了体育老师马老师。马老师先是惊讶了一声:“这是真的?”接着便沉默下来,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好久好久,马老师仿佛做出了某种重大决定,神情庄重地点了点头。我看到马老师的眼睛红红的。

又是一节体育课。这天,马老师早早来到教室,径直走到亮的跟前,弯下高大的身躯,亲切而郑重地说:亮,全班54个同学,每一个都是这个大家庭中不可缺少的一员。请原谅老师以前对你的疏忽,让我们一起去上今天的体育课好吗?

亮抬起头,那双眼睛瞪得好大好大,他一会儿看看老师,一会儿又看看周围的同学。看着看着,蓦地,两行晶莹的泪水潸然而下……

教室外队伍早已整好了。每一个人都在静静等待着。亮不再犹豫,不再迟疑,他轻轻推开好心帮扶他的同学,艰难地站起来,歪斜着身子,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出教室,蹒跚着,站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此刻,亮一脸的刚毅。

队伍开动了,像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欢快地向远处流去……

“叮铃玲”四十五分钟眨眼过去了。下课时间到了。一直坐在树下看同学们上体育课的亮,立即艰难地站起来,歪斜着身子,走到队伍前面。

体育老师高声喊道:下课!接着手一抬,“啪啪啪”54双巴掌同时抬起来,整齐的队列骤然变成了声音的海洋。亮笑了。全班同学也笑了。马老师也笑了。

此后,在我们班的体育课上,每到快下课的时候,总会看到一个身材瘦小,歪斜着身子的男生,从那棵绿荫盖地的大树下吃力地站起来,慢慢地向队列。所有同学都站在那儿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

稍顷,队列里骤然响起了一阵阵“啪啪啪”整齐有力的声响,这声响久久地回荡在操场上空,回荡在55颗火热的心中……

那一刻,我仿佛清楚地看到,一只大鸟正挥动着巨大而有力的翅膀,一路欢歌,向着那边的蓝天白云奋力飞去……

其实我们懂你的心

司马老师刚教高一就遇到一个大难题:语文课上,不少学生不爱动手查字典,错别字不断,虽然自己要求了不下一万遍,可效果不大,作业本上、试卷上错字时有发生。错字别字太多,对语文高考特别是作文影响很大。司马老师陷入沉思之中,她苦苦思考着对策,一脸几天愁眉不展。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司马老师在课堂上讲了一个故事:有个刚大学毕业就被学校重用教高三的年轻语文老师,有一次在上课时遇到一个成语“饿殍遍野”,对这个“殍”字似是而非,她一时懒惰,凭印象想当然地念了“fu”音。那年高考恰巧考了这个字,要求给加点的汉字注音。许多学生考完后都兴高采烈地告诉老师这个字的拼音他们都写上了。这个老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即回去查字典,顿时惊出一头汗,原来自己确实教错了,那个字根本不念“fu”而是念“piao”。结果班上五分之四的学生都写错了,白白丧失了0.5分。

那个老师心算了一笔账:如果她教的两个班每人多加上这0.5分,参加高考的126名学生,那么将多出6名重点大学学生,20多名普通本科,60多名专科生,数十名高职生。这是多么惊人的数字!这将多出多少个学生,且不说班上学生以后的工作生活中,因为自己错教了这一个字而带来多大的损失和影响,更是难以用数字计量的。

正是那一字之误,深深刺痛了她,让这个年轻老师后悔了一辈子,她总觉得对不起学生。高考过后不久,她亲笔给每个参加高考的学生都去了信向他们一一致歉……

司马老师讲到这里突然停下来,眼圈红红的,哽咽起来。你们知道,这个老师是谁?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不是别人就是我,你们的语文老师。许多年来这事像一把刀子深深扎在老师的心头上,成了我永远的疼……都怪我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放松对学生的要求才造成这样不可弥补的损失……司马老师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之中。整个教室里都静悄悄的,连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

许久,司马老师语重心长地说,你们愿意在考场上发生这样的事情?愿意这样的悲剧重演吗?愿意让老师再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同学们都沉默了,陷入沉思之中。

同学们,你们看,同学们抬起头,只见司马老师手里多了一本新华字典,那本字典的边角已经破损,中间有两枚深深的小洞。这是我经常翻看的结果。司马老师指着那两个小洞说。

从此,学生课桌上人人都多了一本字典和词典,遇到生僻的拿不准的字不会解释的词语都会和老师一样,拿起字典查一查,认认真真地记一下。语文考试成绩随之水涨船高。期中考试,司马老师教的班级语文成绩全校第一。

司马老师一字之恨的故事很快在校园里传开了,成了老师课堂上教育学生的一个活教材,不少学生和老师都开始自觉改正懒于动手查字典的习惯。这一切,司马老师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很多年后,司马老师退休了。那年春节,许多当年教过的学生相约来到司马老师家中。师生回忆起当年的高中生活,司马老师满含歉意地说,对不起,同学们,那是一字之恨的故事是我自己杜撰的。话音未落,大家不约而同地笑了。司马老师懵了。班长抢先说,老师其实在您讲过那个故事之后不久我们就知道了那是老师杜撰的,但大家都明白老师的良苦用心……司马老师脸红了,你们这些孩子,这么说全学校就我自己还蒙在鼓里……还自作聪明……

哈哈哈……

哈哈哈……

司马老师开心地笑了。同学们一个都笑了。笑得很开心很开心。

诸君不知道,那个司马老师其实就是我——一个省特级教师、全国优秀班主任。那个一字之恨的故事至今还在校园里流传着。就让这个美丽的谎言传下去吧。我想。

让我当一次升旗手

强强是我们初二(8)班的一名男生。强强不是一名普通学生,而是残疾人。强强个子矮小得出奇,矮得坐在课桌前只露着半个脑袋,这使他坐着也像蹲着。上身和腿部扭曲成45度角,呈半蹲状,走路一颠一颠,半天也走不了多远。这还不算,那张阔嘴巴天天像得了歪嘴风病的人一样,上下嘴巴从没有对齐过,整天歪着嘴,说话像口里含了水饺,含糊不清,吃饭喝水只能靠吸管。这全是小儿麻痹症留下的印迹。

强强是学校里的走读生。强强父亲在外地打工,所以每天三次来回接送他的担子全落在了他母亲身上。强强母亲也是残疾人,一只胳膊永远蜷缩着,一直没有工作。每天放学,强强母亲都早早地到教室门口等着,等学生走完,母亲用一只胳膊将强强从座位上夹起来,然后费力地将他放到自行车后座上驮着。就这样坚持两年了,母亲天天风雨无阻。

强强不是很聪明,尽管学习很勤奋,但学习成绩在班里属中等水平,这是一个不起眼的档次。强强的座位在最后一排。强强没有朋友,连老师上课也很少提问他。由于行动不便,强强是全班45名学生中唯一一个不能参加军训、不能跑步、不能参加升旗仪式的学生。全班没有谁见到过强强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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