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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唐昭宗被杀

李克用派李嗣昭再次出兵攻潞州,朱温派大将丁会、贺德伦和张归厚支援潞州。汴军进潞州城后,朱温令丁会代李罕之为潞州留后,移罕之为河阳节度使;李嗣昭与丁会战于含口,丁会大败,被俘三千,李嗣昭执汴将蔡延恭;李克用乃令李嗣昭代李君庆为蕃汉马步行营都将,进攻潞州,李嗣昭遣李存质、李嗣本以兵扼天井关。汴将泽州刺史刘屺弃城而遁,李嗣昭下泽州,收李罕之家属,拘送晋阳,李克用乃以李存璋为刺史。晋军来到潞州城下,贺德伦闭壁不出,李嗣昭日以铁骑环城,汴人不敢刍牧,援路断绝。八月,贺德伦、张归厚弃城遁去,晋复取潞州。

朱温听闻潞州大败,乃解沧州之围。三月,汴将葛从周、氏叔琮自土门陷晋承天军,又陷辽州,进军榆次。李克用令周德威击之。周德威,字镇远,小字阳五,朔州马邑人。为李克用帐中骑督,骁勇,便骑射,胆气智数皆过人。氏叔琮有骁将名陈章,以虓勇知名,众谓之“夜叉”,陈章对氏叔琮说:“晋人所恃者周阳五也,愿擒之,请赏以郡。”氏叔琮许之。陈章尝乘骢马硃甲以自异,李克用戒德威说:“我闻陈夜叉欲取尔求郡,宜善备之。”周德威怒说:“陈章大言,未知鹿死谁手!”两军对垒,周德威戒部下说:“如阵上见陈夜叉,尔等但走。”周德威微服挑战,部下伪退,陈章纵马追之,德威背挥铁楇击陈章堕马,生获以献,败汴军于洞涡驿,叔琮弃营而遁,周德威追击,出石曾关,杀千余人。

昭宗回到长安,登上皇楼远望,感叹这些年来受到的屈辱,乃写下菩萨蛮一首:“登楼遥望秦宫殿,茫茫只见双飞燕。渭水一条流,千山与万丘。远烟笼碧树,陌上行人去。安得有英雄,迎归大内中。”朱全忠见太子李裕眉目疏朗清秀,年纪渐渐成人,总是感到畏惧,于是对枢密使蒋玄晖说:“德王曾经窃取皇帝宝座,普天下人尽皆知。皇上应大义灭亲,怎么能让他久留人世?这是用不孝的先例来教后代人,请明公秘密启奏皇上。”蒋玄晖同意这样做,但唐昭宗不予采纳。过了一些日子,唐昭宗对朱全忠讲到这件事,朱全忠说:“这是国家大事,微臣哪里敢私下随意议论?这完全是蒋玄晖诬陷我。”不久,唐昭宗委派第九子李柷担任天下兵马大元帅。李茂贞被朱温围困了三年,山南(汉中)诸州尽为王建所陷,泾、原、秦、陇、邠、鄜、延、夏皆降于汴。李茂贞只能够独据凤翔孤城,自是兵力殚尽,垂翅不振,李茂贞惧朱温复讨,请去王号落为尚书令,昭宗许之。李茂贞经过半年的休养,的元气稍微恢复,后听闻朱温率大军逼宫,复率邠、岐兵士侵逼京畿,朱温因是上表,坚请昭宗幸洛阳,昭宗不得已而从之。

朱温派张全义率诸道丁匠财力,同构洛阳官,不数月而成。朱温令朱友恭乃和氏叔琮为昭宗护卫,再令心腹蒋玄晖为枢密使,控制昭宗,昭宗驻跸于陕,朱温自河中来觐,谒见行营。朱温因洒涕而言说:“李茂贞等窃谋祸乱,将迫乘舆,老臣无状,请陛下东迁,为社稷大计也。”昭宗命延于寝室见何皇后,面赐酒器及衣物。何后对朱温说:“此后大家夫妇委身于全忠矣。”因欷歔泣下。朱温说:“皇后请放心,臣一定尽心保护。”后数日,朱温开宴于陕之私第,请驾临幸。翼日,朱温辞归洛阳,昭宗乃与何后谋,昭宗说:“朱温狼子野心,朕的江山一定毁于其手,其劝朕东迁就是想‘夹天子,令诸侯’。”何后怒说:“朱温喜欢女人,皇上明日开宴招待朱温,本宫向其敬酒,等朱温喝醉,一刀结果了他,再割下其头颅示三军,看谁敢造反!”昭宗喜,乃准备了一把利刃于袖中。

明日,昭宗开内宴,召朱温与韩建侍宴,宫妓奏乐,何皇后举觞以赐朱温,朱温开怀畅饮,韩建见气氛不对,乃蹑朱温足,朱温遽起说:“臣醉不任。”伪若颠仆即去。韩建私对朱温说:“上与宫人附耳而语,幕下有兵仗声,恐图王尔。”朱温知道昭宗图己,因连上章请车驾幸洛。唐帝乃遣间使以绢诏告难于南吴、西川及河东等,令纠率籓镇,以图匡复。诏有云:“朕至洛阳,则为全忠所幽闭,诏敕皆出其手,朕意不得复通矣。”

六三月丁未,昭宗制以朱温兼判左右神策及六军诸卫事,想加恩以脱身。昭宗想拖延时间,累遣中使及内夫人传宣,对朱温说:“皇后方在草蓐,未任就路,欲以十月幸洛。”朱温说:“陕州小籓,非万乘久留之地,期以四月内东幸,否则后果自负。”闰月丁酉,昭宗发自陕郡,次于谷水。是时,昭宗左右惟小黄门及打球供奉、内园小兒二百余人,朱温犹忌之。是日,密令医官许昭远告变,乃设馔于别幄,召而尽杀之,小兒正开怀畅饮、大鱼大肉的时候,士兵们突然涌入,一刀一个将他们全部杀死,皆坑于幕下。朱温又选二百余人,形貌大小一如内园人物之状,至是使一人擒二人,缢于坑所,即蒙其衣及戎具自饰。昭宗初不能辨,久而方察。自是,昭宗左右前后,皆梁人矣。

甲辰,车驾至洛都,朱温与宰相百官导驾入宫。昭宗以朱温为宣武、宣义、护国、忠武四镇节度使。朱温请以郓州授张全义,昭宗许之。昭宗自己起草了两份赦书,一份副本。没想到第二天就全部不见了。昭宗问身边的人:“谁拿了朕的文书?”身边没有人敢回答,朱温笑说:“臣昨天拾得一个文书,不知道是不是皇上的。”昭宗看了一下说:“正是此文书。”昭宗宴群臣,说:“昨来御楼前夜失赦书,赖梁王收得副本,不然误事,宰执不得无过矣。”朱温冷笑。是日宴次,昭宗入内,召朱温于内殿曲宴,朱温不测其事,不敢奉诏。昭宗令人传旨说:“卿不欲来,即令敬翔人来。”敬翔乃朱温手下第一谋士,朱温密遣翔出,昭宗乃止。己巳,朱温奉辞东归,至大梁,听闻节度使杨崇本叛,乃遣朱友裕率师讨邠州。崇本初归顺于朱温,朱温封其为河中节度使,迁其族于河中。其后,朱温因统戎往来由于蒲津,以崇本妻素有姿色,嬖之于别馆。其妇素刚烈,私怀愧耻,遣侍者奚落崇本说:“丈夫拥旄仗钺,不能庇其伉俪,我已为朱公妇,今生无面目对卿,期于刀绳而已。”崇本闻之,但洒泪含怒。及昭宗自凤翔回京,崇本之家得归邠州。杨崇本耻其妻见辱,因兹复贰于朱温。乃遣使告李茂贞说:“朱氏兆乱,谋危唐祚,父为国家磐石,不可坐观其祸,宜于此时毕命兴复,事苟不济,死为社稷可也。”李茂贞乃遣使会兵于太原。六月,时西川王建亦令大将出师以助之,岐、蜀连兵以攻雍、华,关西大震。朱温遣郴王朱友裕帅师御之,会友裕卒于行,乃班师。天祐三年冬十月,杨崇本复领凤翔、邠、泾、秦、陇之师,会延州胡章之众,合五六万,屯于美原,列栅十五,其势甚盛。朱温命同州节度使刘知俊及康怀英帅师拒之,刘知俊等大破杨崇本,杀二万余众,夺马三千余匹,擒其列校百余人,杨崇本、胡章仅以身免。崇本大败,复归于邠州,自是垂翅。刘知俊连克鄜、延等五州,朱温乃加刘知俊检校太傅、平章事。康怀英乘胜引军攻下鄜州,以功授陕州节度使。

辛巳,昭宗命朱温为相国,总百揆。以宣武、宣义、天平、护国、天雄、武顺、佑国、河阳、义武、昭义、保义、武昭、武定、泰宁、平卢、匡国、武宁、忠义、荆南等二十一道为魏国。进封朱温为魏王,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兼备九锡之命。朱温坚让九锡之命。昭宗乃命宰相柳灿来使,且述揖让之意焉。丁酉,朱温又让九锡之命,诏略曰:“但以鸿名难掩,懿实须彰,宜且徇于奏陈,未便行于典册。”昭宗改朱温诸道兵马元帅为天下兵马元帅。

是时,天子播迁,中原多故,刘仁恭啸傲蓟门,志意盈满,拜师道士王若讷,祈长生羽化之道。幽州西有名山曰大安山,仁恭乃于其上盛饰馆宇,僭拟宫掖,聚室女艳妇,穷极侈丽。又招聚缁黄,合仙丹,讲求法要。又以瑾泥作钱,令部内行使,尽敛铜钱于大安山巅,凿穴以藏之,藏毕即杀匠石以灭其口。又禁江表茶商,自撷山中草叶为茶,以邀厚利。改山名为大恩山。仁恭有嬖妾名罗氏,美姿色,其子守光烝淫之,事泄,仁恭怒,笞守光,谪而不齿。

朱温和李克用、刘仁恭常年交战,罗绍威飞挽馈运,自鄴至长芦五百里,叠迹重轨,不绝于路。又于魏州建元帅府署,沿道置亭候,供牲牢、酒备、军幕、什器,上下数十万人,一无阙者。及朱温回自长芦,复过魏州,罗绍威乘间对朱温说:“邠、岐、太原终有狂谲之志,各以兴复唐室为词,王宜自取神器,以绝人望。天与不取,古人所非。”朱温深感之。唐昭宗到洛下,一天,游览福先寺,他对枢密使蒋玄晖说:“德王是朕的爱子,朱全忠为什么一定要废黜他,还想把他杀掉?”说罢,伤心落泪,还将中指咬得血流。蒋玄晖将以上情况一五一十地全都报告给朱全忠知道,由此,朱全忠转而愤恨唐昭宗。乙丑,朱温西征,朝于洛阳,发东都,至河中,密令氏叔琮与朱友恭弑昭宗。朱友恭害怕不已,氏叔琮说:“汴王暴烈,不听其命令只有死路一条。”天祐元年(904年)八月十一日壬寅夜,朱友恭乃与氏叔琮和枢密使蒋玄晖入率兵提剑入大内,玄晖每门留十人,至东都椒殿院,斩杀河东夫人裴贞一,昭仪李渐荣在门外道:“院使莫伤官家,宁杀我辈。”昭宗闻讯,身着睡衣绕着殿内的柱子逃命,被朱温的史太追上,朱友恭和氏叔琮双双拔剑,李渐荣以身体护昭宗,一起被杀。何皇后向蒋玄晖跪地求饶,免得一死。蒋玄晖矫诏称李渐荣、裴贞一弑逆,立辉王李祚为皇太子,更名李柷,监军国事。又矫皇后令,命太子于柩前即位。即唐昭宣帝。

十月,朱温返回洛阳,得知昭宗已死,故意假装震惊,伏于棺材大哭说:“奴辈负我,令我受恶名于万代!”乃以不理军政责氏叔琮,流放为白州司户,寻赐自尽。以慢于军政,贬朱友恭为崖州司户,复其本姓名,与氏叔琮同日赐死。叔琮将死,呼说:“卖我性命,欲塞天下之谤,其如神理何!”朱友谅临刑诉天说:“天若有知,朱温他日亦当如我。”杨行密听闻朱温杀昭宗,痛哭。明年,朱温命令蒋玄晖杀害德王李裕、棣王李祤、虔王李禊、沂王李禋、遂王李祎、景王李秘、祁王李祺、雅王李禛、琼王李祥,沉尸于九曲池水中。昭宗诸子仅剩下昭宣帝,昭宣帝害怕不已。甲辰,昭宣帝遣御史大夫薛贻矩来传禅代之意。薛贻矩拜见朱温,陈北面之礼,朱温揖之升阶。贻矩说:“殿下功德及人,三灵所卜已定。皇帝方议裁诏,行舜、禹之事,臣安敢违。”朱温让之。

天佑二年(905年),杨行密去世,唐朝谥武忠王,长子杨渥遂袭伪位,自称吴王,委军政于大将张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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