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的森林小屋迎来了难得的客人。像往常一样,还没打开房门就听的噗噗欢喜的叫声。它可一点都不认生,见到千寻就扑了上去,摇着尾巴,绕着她转来转去。千寻取出带给噗噗的火腿肠喂给它吃。噗噗偷看了下我的眼神,看到我在微笑,这才敢吃千寻喂给它的火腿肠。也就两分钟,噗噗就和千寻熟络起来。它吃完了东西不断往千寻的裙子里钻,这家伙老毛病又犯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扯着噗噗的后腿将它拉离千寻,“你就这样好好表现?你能不能不这样?”
“它可能觉着裙子底下比较凉快,”我一脸尴尬对千寻解释。
千寻走到我的书架前饶有兴味的翻看堆积的书籍和电影光碟,音乐cd,纪录片以及漫画。
“收藏可真不少。”千寻抽出一本莫奈的油画册翻看。
“是啊,好奇心太重的缘故。我将了解世界的过程视为拼图游戏,我尝试着找出每一快碎块应有的位置,放在应有的位置,一块接一块,慢慢,原来潜藏的图案就会慢慢显现出来。所谓世界的真相,也就是这样。各门各类的知识从不同的角度来解释世界,如同地球的无数经纬线围合成一个地球。另外我也喜欢了解各种不同的人生,就像喜欢和你交流是一样的,喜欢倾听别人的述说。我就像个好奇心十足的孩子,你不也是这样的吗。”
“恩,我是用画笔来诉说我的思想和情感。我时常觉着上帝是个穷艺术家。他时常很无奈,因为他是个艺术家嘛,凡间的琐事管不好。不是错给黑心肠的人发了横财就是冤枉了好人,或让相爱的人散了不该爱的把他们栓在了一起。所以每天有太多的人上门骂他,找他算帐。他每天就那么忙忙碌碌也很烦恼,作为个艺术家从没做出个完美的作品出来。他认为做对的事情是把我交给了一个珍视我的男人,所以他很放心的去处理他的案子了。他说如果我们塑造的称他的心,就把我们一起带走,还给我们流芳百世的美名。也就此作为他成功作品的代表作。”
“谁说上帝没有成功作品的,他创造的这个荒诞的世界就是超一流的艺术品。”我笑着说。“你也是能创造出自己世界的人,这点是尤为让人佩服。就像鸟山明那样,虽说他的龙珠改编自西游记。”
千寻又拿起一本伯恩霍佳思人体结构书籍。
“以前在空闲的时候练习过人体结构的画法,头骨的结构,大腿的肌肉,骨盆的画法,等等。”我说。
“如果以后想练习人体结构,不用对着这些书了,眼前就有一个魔鬼身材的模特。是不是觉着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的确如此。”我说。
千寻在逗噗噗玩耍,我则开始未完成的工作。将一个服装专卖店的方案完成后进行施工图的完善。
噗噗睡着以后,千寻打开另一台电脑。那台电脑上连接着数位板。千寻打开painter,拿起数位笔试了试手感。
“你也是用这个软件来作画的?”我问千寻
“不,我不用这软件,我一般是在纸上画出草稿,然后扫描进电脑用软件进行上色。并且我上色通常你也知道的,不会用过于复杂的色彩,我的风格不适合,所以用不到这个软件。”
“我是买来这个数位板,想要在空闲的时候来画些画什么的,可是工作什么的事情,让很多闲情逸致都在慢慢退化,很多工作上的事情要做,所以最近都没有怎么画画了。所以数位板也就在那里落灰尘了。有空闲的时间看看书,然后就是爬山去锻炼身体,就是这样。总觉着自己的心情比原来浮躁了许多。”
“是啊,这是个浮躁的时代。”
“你的工作还要多久才可以做完?”千寻看一眼我屏幕的图纸。
“到中午应该就差不多了。”
“那下午就有时间陪我去转转了?”
我想想千寻从国际大都市来的,对于这兰州其貌不扬的市区,可能真没什么兴趣、后来我考虑了一下,决定带她去动物园,或者是博物馆。
我们坐车去动物园。千寻在公车上总是戴上耳机听音乐。悠然看着窗外的街景。偶尔侧过头对我微微一笑。在外面的时候千寻的气质总是有点给人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感觉。完全和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的轻松活泼是两种感觉。
被囚禁的百无聊赖的狮子和老虎在里面走来走去完全没有在丛林里当王时的雄姿,只是卧在那里偶尔抬头看看上面这些很傻的游人。千寻和我走过熊池。母熊带着小熊仔在舔食游人扔下去的零食。
“熊吃蚂蚁的时候也是这样舔食的吧?”千寻问我。
“不是食蚁兽?”
黑天鹅在水池中优雅的游动,离开水池步态就笨拙的就像野鸭子。孔雀笼前,几个游客正想尽办法逗弄孔雀开屏,孔雀走来走去,不为所动。我估计它心里正在嘀咕,好一群无聊的家伙。众人黔驴技穷之时,孔雀在不经意间猛然开屏,就像维多利亚的秘密里的超级模特般展示华美的衣服。众人在惊呼中纷纷拍照自拍。
一只小象在象栏中走来走去,我将手中的苹果递给千寻,千寻笑着抛给了小象。旁边的小孩子兴高采烈欢呼着看小象用鼻子卷起苹果放进嘴里。
猴子笼前,猴子们攀铁网上伸手抢夺游客递过去的食物。千寻拿了小吃喂小猴子,旁边一脸狡黠老猴总是从旁抢走小猴的吃食,小猴想要讨回,老猴呲牙威胁,尝尝不合口味又扔到一旁。
“这些老猴子真是可恶啊。”千寻皱眉。
“没错,不愧同为灵长类。”我笑着说。
其间千寻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上海某杂志要与千寻合作刊登她的插画的。千寻说,“我在外地,这事过些天回去后细谈。”另一个电话是她母亲打来的,“我在这边挺好的,业务正在洽谈中,可能还需要些日子。”千寻挽着我的胳膊轻笑着对远在上海的母亲说。
晚上我联系了东东他们,之前和东东他们大概提到过千寻。晚上,我带千寻和东东她们一起吃了个饭。东东面对千寻很紧张,玉山说对我说,千寻像是个大家闺秀。
回到家中,我在网络上搜寻千寻正在吃的药物的名称。药物的功能和主治。这药物果然有很多副作用,我将这些告诉了千寻,让她停了服用药物。
第二天我带她去了博物馆。
“真像是到了侏罗纪公园,我似乎都能听到它的嘶吼。”千寻在博物馆的恐龙厅仰头望着眼前巨大的霸王龙骨骼。
“这些古生物让我想起了《星河战队》里那些凶悍的外星虫子,那个片子我可是看了好多遍。”我说
“我怎么没看过这片子。”千寻挽着我的胳膊。
“那可要去看看。”
博物馆里,空旷,寂静。参观的人不是很多,除了我和千寻,只有几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和带领着他们的年轻妈妈。
展馆的展厅分类是以地球生命进化过程为线索排布的,走在期间,三叶虫,镶嵌在石材的中间,被切割的,像是抽象画一般。千寻俯下身细细观看玻璃橱窗中三叶草的纹理和各种奇特的纹理。
千寻仔细瞧着上面的。我拿起了相机,将这些拍了下来,说不定这些图案可以给你以后的创作带来纹理。我说。
“这些图案的确奇特。可以用在我的插画里。”千寻说。
逝去的时空的气氛弥漫在整个空间内。如同急速镜头将过往亿万年的时间展现在这里,时间这个怪兽将过往的历史狼吞虎咽吃下去又吐出来的残骸堆积场。
“像不像是乘坐时间机器将地球演化史浏览了一遍?”我说。就像大熊和康复那样。
“如果真的有时间机器我就会回到自己的小时候,看看我的童年是怎么过的,很多事情我都很模糊了。”千寻怅然道。
“也许慢慢就会想起来,不过失去记忆未必不是好事,我倒是希望将过去的很多记忆消除掉。”
“有很多不想想起的事情?”
“是啊,希望没发生过就好了。”
“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且听下回分解。”
“那和我在一起的记忆呢?”
“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忘记的记忆,会好好保存,锁在可以抵挡核弹攻击的保险柜里保存。”
“这还差不多,”千寻笑着说
在时光隧道中我们一路走去,走过海洋生物厅,进入古代丝绸之路厅,里面大多是彩陶文化,青铜器,玉器之类,制作精致,图案绚丽。当然最著名的马踏飞燕也在其中。我记得很多展品都曾在中国美术史中提到过。
千寻在一个合葬墓前停下了脚步。这是一个黄土筑就的矩形地穴,一男一女两具人类遗骨在其中并排躺卧手牵着手。
我看了看竖立在前面的铭牌,上面介绍是东汉时期镇守边疆的一位统帅和其妻的合葬墓。
千寻向着这两具骸骨注视良久,稍顷,她握住了我的手。我向千寻看过去。她也在扭头注视着我。
“他们真是恩爱。我们也要这样。到死都不分离,相互依赖对方,相互激发灵感,精神也好其它事情也好。要感觉少了彼此不行,心里的位置是别人无法替代的,为他幸福而快乐,为他忧愁而难过,他的事情就像你的事情,爱一个人就是如此。”千寻轻声说道。
我感受到千寻的手的温度及她稍稍用力所表达的情感。
让心灵震颤的情境总是不期而至,可遇不可求。我只有屏息凝神用所有的生命感官来感受眼下的一刻,并让这情境深深刻在我脑海中。
旁边的全息展示屏里播放着唐卡绚丽的图形和佛陀无悲无喜的形象。莲花座上的三眼菩萨身罩五彩佛光,祥云笼罩,拈花似笑非笑宝象庄严。彩陶上的各种图案。我想起佛教的三法印,诸生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我深怕此刻会随时间流逝会淡忘无踪。我想起也曾这样牵着着小鱼的手,在寒冷的冬夜,在泛着冷光从城市穿流而过的黄河边观看庆祝新年的美妙绚烂的烟花。
很多人和景,就如消失在暗夜天空的烟花的碎片,终究会黯淡,终究会物是人非,你只能无可奈何看着它不停流到你再也无法触及的远方。一念至此,我更紧的握住了千寻的手。
“我们结婚吧。”
是千寻温柔的声音。
我的注意力一时没从唐卡所绘的极乐世界及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像迟钝的恐龙般片刻后我才意识到千寻所说的话的含义。
“你说什么?”
“结婚。”千寻黑白分明大大的杏核眼专注注视着我的眼。
和千寻结婚这一念头从未曾浮现在我脑海,从未曾想过,应该是潜意识里觉着这是痴心妄想。千寻堪称是完美的恋人。梦寐以求的。现在和她在一起的时时刻刻都让我觉着似乎是梦幻般的时光。虽说和千寻心灵和肉体的交流如同水乳交融。但说起结婚的事情,我仔细考虑的话,总觉可能性是非常低的。她爱财如命的母亲和异地,等等的问题都是阻隔在我们面前的深渊。在我看来,我们之间的桥梁是非常脆弱的,虚幻的桥梁,随时会消失的。若说能和千寻结婚,那能算的上我的终极梦想。我想和她结婚吗?是的,我想携着她的手共走人生旅程,一起推开更多的未知世界之门,一起去看更多的风景。
能和千寻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就觉的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至于和她进一步的关系,未曾想过吃天鹅肉,就像不曾想过有生之年去月球旅行一样。
千寻和我在我看来,精神可以合二为一,但是生活完全不是在一个层面。她可以轻易的获得很好的生活,找寻一个家境很好的人家出嫁。
“我们见面才没多长时间,毕竟婚姻不是儿戏,你确定考虑清楚了吗?虽说我做梦都曾梦到过我们婚礼。”
“你不觉着我们似乎已经认识好久了吗?”千寻说。
“这倒是的。”
“我们都有一技之长,没什么好担心的。你还年轻,我们一起努力,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我来兰州或者是你去上海,都没什么问题。去上海可以住我家的老房子。并且我想在上海你可能会有更好的机会。”她的眼神很认真,充满期待。
是的,在上海找份工作这件事以自己多年的工作经验来说并非什么难事,我考虑的是其他的事情。我一定会和你结婚的。小鱼也曾满怀憧憬极其认真的说过。在我觉的是大问题的问题在她那里都不是什么问题。
千寻似乎洞悉我的内心,并且就这件事情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对于我目前有没有房子,她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关于异地以及她的父母的态度,她似乎觉的都不是什么问题。她是个打定主意就充满极大的热情和自信的去付诸实施的人。千寻说,只要我们两个去争取,就会取得她父母的理解。所有在我看来是问题的,在她眼里都不是问题。
我思索片刻,觉的也没必要再多说什么,既然千寻都觉的没问题,那我就暂时不用考虑太多,千寻在坚持,我就没有任何理由退缩。一同和千寻向前顺势而为。至于前面的路上会遇到什么,不向前走,又怎么会知道?我已经置身巨大的漩涡,身不由己。
“为什么想要和我在一起?”我问她。
“觉得我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能彼此理解对方,心灵相通,觉的我们会在一起,并会幸福。”
这番话有种让我不自禁微笑的魔力,我更紧的握住千寻的手。
“好,我们结婚。”我注视着千寻。
千寻听到这话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她的笑容动人,使我的目光难以从她的脸上移开,心中涌起将她揽在怀里的悸动。
这些天在我工作的时候,千寻通常自己看书或是和噗噗玩,眼下她在电脑前翻看我徒步拍摄的海量的风景照片。
“曾经去了不少地方啊,”千寻说。
“是啊,徒步的乐趣之一是在山里经常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美景。去年秋天,我跟着徒步的队伍清晨穿行在一条山谷,山谷中间的羊肠小道旁都是茂密的树丛。初霜过后的山林里的树叶五颜六色,那时正下着一阵小雨,我们都披着雨披穿行其中。落叶松的叶子落了一地。踩在上面非常舒服,像是踩在厚厚的羊绒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