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之前,是一段难得的悠闲时光。
老百姓认为过了十五才算过完了年,外地打工的人仍在家乡,学生们还在享受寒假,工商业尚未繁荣起来,街上的汽车和行人稀拉可数。
柜台里的柜员们享受着一年中这少有的悠闲时光,闲聊着那帅哥客户今天有没来过,谁家店里的新款衣服缺少自己喜欢的颜色。
舒岩对这类话题的免疫力,可能来自于她并不宽裕的经济状况和在别人看来并不好的家庭出身。她自动过滤掉这类话题,翻看银行业监管规定。
年后,总有个美女来找黄川,两人总是在班后一起出去,众人猜测肯定是共同进餐去了。消息灵通的人告诉大家,那是黄川的新女友,盘龙市一个企业家的千金,家里钱很多,人长得也很漂亮。
舒岩将黄川的这位女友与米莉、王玉对比了下,虽说容貌比不上她俩,但毕竟家里有钱,想来从小教育也好,那气质的高雅非米莉与王玉能比。
爱情果真是有魔力的,自从黄川恋爱后,开会少了,笑容多了,众人都有一种普天同庆的感觉。据说,黄川的女友依靠着家族关系,帮黄川完成了将近一个亿的存款任务。
生活过得越规律,时间流逝得越快。
舒岩白天上班,晚上回去翻看司法考试的书籍,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六月份。路边光秃秃的树枝,变得枝繁叶茂。
龚程会在周末休息时找舒岩吃饭、逛街,但这种机会并不多。一来龚程忙于生意,应酬时间较多,二来舒岩想在九月份参加司法考试,总想多利用休息时间看看书,主动联系龚程的次数很少。
舒岩没有刻意渲染自己在与叶一帆的恋爱中受了多重的伤,分手后,她甚至刻意不去回想与叶一帆的过往。她不知不觉把自己变得麻木,变得不再鲜活,她告诉自己,我是个饱经感情风霜的人,我已经知道感情不能当饭吃、不能长久拥有、不能依靠,有没有它,我都要活下去。
龚程感觉到了舒岩的变化,这种变化让他感到害怕。他知道筹备司法考试,让舒岩转移掉了一部分痛苦,但舒岩将更多的痛苦封藏在了心里,她因此变得消极而颓废——对感情的颓废,她对感情的感觉变得迟钝而怀疑,她似乎不太敢再主动寻找一份感情,或者,更糟的是,她连是否该接受一份感情都充满怀疑。
龚程和舒岩的关系变得很微妙。一个想主动进攻却顾虑重重,因而变得不温不火,一个因噎废食逃避感情,因而变得若即若离。
舒岩完成存款任务的难度比较大。她在盘龙城里没有根基,只有首先发掘父母两边的亲朋好友,为了鼓励大家多给她完任务,单位里存入1万元,奖励120元的好处,她都没有自己享受,而是全部给了那些为她完成存款任务的人。可是,父母的亲戚也多在农村,每家每户存入二三万就算不错了,对于舒岩全年任务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要知道,不能完成每月任务,奖金挣不上,还有可能倒扣工资。
舒岩不想坐以待毙,她给王霞和其他关系不错的高中同学都打了招呼,甚至连房东老太太也动员了,闹得像是搞传销、卖保险一样,可是收效甚微。那些高中同学像舒岩一样仍旧是一穷二白,哪儿有钱去存,房东老太太很和蔼地告诉舒岩她的钱给她在农村信用社工作的侄女完任务了,只有王霞把辛苦挣得的三万块钱存到高新区支行,给舒岩抵了任务。
虽然多次想到请龚程帮忙,但舒岩终究是张不开口。龚程为她付出的已经够多,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给他添加额外的负担。
侯辉玉性格活泼、关系宽泛。舒岩曾向她说过存款任务资源匮乏的事情,侯辉玉说如果有机会可以向她引见一些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就可以帮到舒岩。
这天下午,侯辉玉神秘地对舒岩说道:“舒岩,今天晚上跟进我去吃饭吧,有几个朋友介绍你认识下。别穿工作服,咱们下班走。”
舒岩知道侯辉玉引见的人,应该对自己完成存款任务有些帮助,因而她的形象上应该尽量好些,给人留点好印象。她下班后特意把头发披散下来,换上那条果绿色的长袖连衣裙和黑色连裤袜。
侯辉玉看见舒岩长发及腰、未施脂粉却清新亮丽的模样,不由叹道:“你这样子像是从古代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