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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他的心里只有春天(1)

青春年少的一次讨价还价

林子宣成长于一个单亲家庭,母亲病故后,父亲更忙了,他似乎永远都在工作,有时几天才回一次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除了呼呼大睡,就是指责林子宣。

他常常冲林子宣大吼:“你为什么又没考好!”或者是:“林子宣,贪玩能出好成绩吗!”长此以往,邻居都知道林子宣是个顽劣的差等生。为此,林子宣痛恨父亲,他觉得父亲根本就不爱他,林子宣好想一夜长大,然后尽快逃离这个家。

14岁那年,他终于等到了机会。趁父亲熟睡,他从父亲的钱包里偷走了200元,然后爬上一辆不知开往何处的货车。等货车停下来,他才知道自己到了武汉,于他而言,这是一座相当陌生的城市。

他在武汉闲逛了好几天,身上的钱很快所剩无几。当他意识到自己只剩20元,而这点钱只够买几个面包时,他开始想家了。夜幕降临,他趴在烤鸡店门口流起了口水,这时他突然想起了父亲。离家出走前,他曾买了一整只烤鸡给他吃。

“我要回家!”这念头一旦冒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他跑到的士站,想乘车回家。他一辆辆地敲开车窗,可司机们仿佛对他视而不见,他们都不吭声,只是不屑地摇摇头,懒得搭理他。走到最后一辆车前,他几乎绝望了。

司机是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看起来凶神恶煞般。他的脑海中马上浮现出电影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所以犹豫了很久,迟迟不敢走过去。就在他徘徊不定的当儿,大汉却主动和他打起了招呼。

得知他要回岳阳,大汉不吭声了。当林子宣识趣地转身离开,他突然喊住了林子宣:“喂,小伙子,你肯出多少钱?”

林子宣知道自己还剩20元,于是他说:“15元怎么样?”即使归心似箭,林子宣也得给自己留下5元买个面包当晚饭。

大汉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说:“不行,最少得25元!”林子宣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还价:“18元,再多一个子儿我也不会给的!”

没想到,大汉竟然叹了一口气,他说“那就20元吧,要知道,我可是今天的最后一辆车了。”

夜色渐浓,林子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上他的车:“快送我回家吧!”

车一启动,林子宣就开始想心事。等回到家,父亲肯定要狠狠揍他一顿,这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大汉主动跟他说话:“喂,小伙子,你喜欢读书吗?”

这真不是一个好话题,他没好气地回答:“不喜欢!”

“哈哈哈!”大汉爽朗的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令林子宣毛骨悚然,他紧张地问:“你笑什么?”大汉说:“没想到我们还挺有缘,和你一样,我从小就不喜欢读书!”林子宣没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更不认为这是缘分,于是保持沉默。

“喂,小伙子,你喜欢打篮球吗?”大汉肯定很无聊,他又挑起了另一个话题。可林子宣实在没心情和他聊天,于是没好气地说:“不喜欢!”“那你肯定喜欢钓鱼!”大汉并未察觉他的低落情绪,饶有兴致地继续发问。

“钓鱼?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钓鱼?”说起钓鱼,那还真是林子宣的最爱,他有很丰富的经验愿意和别人分享,虽然此时他的内心忐忑不安。

“哈哈哈,我说吧,我们还真是有缘!”大汉得意地笑了起来。“难道你也喜欢钓鱼?”林子宣好奇地问。“当然了,我可是远近闻名的钓鱼高手呢!”

这句话激起了林子宣的强烈兴趣,他睁大眼睛问他,“真的吗?你钓的鱼最大有多少斤?”

“10斤!”他向林子宣眨了眨眼睛。林子宣惊讶地张开嘴巴,虽然他不喜欢眼前这个凶巴巴的大汉,可他却是一位钓鱼高手。很快他们就聊得热火朝天,林子宣像遇到了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甚至将他离家出走的事、他和父亲的名字都告诉了他。以至于到了目的地,他们都感到意犹未尽。

下车前,林子宣递给他20元:“再见了,大叔!”大汉接过钱,冲林子宣做了个鬼脸:“记得有时间来我家玩,我带你去钓鱼!再见了,林子宣,祝你和你父亲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看到林子宣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父亲又惊又喜。他不顾一切地抱住林子宣,他发觉父亲的身体在颤抖。父亲声音哽咽地说:“孩子,你终于回来了!”这时林子宣才知道,为了找他,父亲已经连续几天没合眼,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非常憔悴。

林子宣将自己的遭遇告诉父亲,他惊讶地问:“什么,从武汉到这里有上百公里远,搭的士起码也要几百元!孩子,你遇上了好人啊!”

很多年后,每当林子宣驾车前往武汉,都会想起这件往事。那位大汉肯定早就看出他是离家出走的孩子,所以故意和他讨价还价,怕他不信任他不敢上车。林子宣想,当时的他肯定也有一个与林子宣同龄的孩子,看见林子宣漂泊在路上,他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也许,天下父亲的心都是相通的,而孩子们少不更事,只有经历过才能懂得这一切。

你真的不用谢我

一个小女孩,才五六岁吧,在一次意外中,全身深度烫伤。好不容易才保住了一条命。但要想治愈,只怕要二三十万吧。镜头中,小女孩凄厉地叫着,浑身就像油炸的糍粑一样,咝咝地冒着黄水。她的妈妈抹着眼泪泣不成声。新闻播出后,许多好心人都赶到医院,伸出了无私的援助之手。有一位女士,衣着朴素,面容干净,也不像生活滋润的有钱人,却一下捐出了五千元。记者采访她时,她真诚地说:“没什么,真的不算什么。这小女孩太可怜了,我要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如果不帮助一下,我良心会不安的。”

看着这则新闻,我心中软软的,一阵感动。“我良心会不安的。”多么朴实的话啊。不由地,我想起一位恩师也说过类似的话。

上师范时,班主任姓肖。那时,我家里穷。除了吃点白粥和米饭,连买二角钱的素菜,对我,都成了奢侈的享受。她知道后,每天放学就拉着我去她家吃晚饭。她两口子带个孩子,也不是很宽裕,却每晚都或鱼或肉地准备点荤菜。长年这样,我真觉得不好意思,但是,肚子一饿,又实在抗拒不了。

第二年,她的孩子上小学了。她于是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让我辅导她孩子的功课。其实,我懂,她是怕我难为情。才一年级,要什么家教啊?

就这样,我在她家吃了三年的晚饭。毕业时,我握着老师的手动情地说:“谢谢您,老师,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您。”她笑了:“你别放在心上,不过多放把米。谁碰上,都会帮一把的。你其实不用谢我,真的!在我看来,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些年来,除了心里记挂着,过年过节发个短信问候一声,真谈不上什么报答。这让我常觉得心里愧疚。

我班上有个学生,父亲早逝,成绩优异。前几天,我送了他一套复习资料加两件衣物。晚自习时,他画了张贺卡给我,上面大大地写着“谢谢”。我对他说:“你真的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老师,真的谢谢您。”他坚定而动情。

“你真的不用谢我。”我希望,这句话他能早一天听懂。人这一生,相处时间最长的,不是父母妻儿,也不是亲戚朋友,而是自己,是自己与自己良心的静静对视。所有的法规、法律,与“良心”一比,都俗不可耐。只有“良心”才是社会最初的本真,人类最美好的情怀。

有些事,只有做了,才能过了“良心”这道坎。就如肖老师于我,我于这名学生,对于接受者来说,固然该有着一颗感恩的心;但对于施与者而言,不过是一颗善良心灵的本能反应,不过就是应该做的,朴素自然得就如饿了就该吃饭,冷了就要添衣。

滚滚红尘,芸芸众生,很多时候,你真的不用谢我。

难为情

吃过晚饭,去家附近的一个水果摊买水果。

摊主正帮我挑着呢,忽然匆忙走过来一个女孩子,问摊主,刚才接电话的是你吗?摊主点点头,是啊,你就是刚才打电话的女孩吧?

女孩从包里掏出一部半旧的手机,递给摊主,你看看,是不是这部?

摊主双手在衣摆上搓搓,接过来,端详,没错,正是我弟弟丢掉的手机。真谢谢你啊,还麻烦你大老远的送过来。摊主难为情地笑着,你看看,天都黑了,害得你这么晚还没回家吧?晚饭也还没吃吧?真是给你添麻烦了。这可怎么是好?摊主不停地搓着手。

女孩笑笑,没什么啊,反正我爸妈会等我回家吃晚饭的。那手机就交给你了啊。

我疑惑地问摊主,怎么回事?摊主解释说,她在公交车上捡到了一部手机,在手机里找到了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一看来电显示,这不是我弟弟的手机号码吗?原来是弟弟的手机丢掉了。赶巧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守摊,分不开身,没想到她问了我的水果摊地址,这不,将手机送上门来了。

原来是这样。捡到失物,还亲自送上门,如今真不多见了。我赞赏地看看女孩,二十出头的样子,很清纯。

被人注意,女孩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那我走了。

摊主急忙招呼,姑娘,你等等。说着,拿出一只塑料袋,装了两个菠萝,两个哈密香瓜,往女孩手里塞:这点水果,你带回去尝尝,我这个小店,也没什么好东西,你不要嫌弃。

女孩连连摆手,别、别,你别这么客气,这多不好意思啊。

见女孩要跑,摊主拎着水果追了过去。两人就在水果摊边,拉拉扯扯。女孩的脸涨得通红,说话都有点结巴了,师傅,你别这样,真的别这样,我家里有水果,谢谢你。

摊主坚决地往她手里塞,害你大老远的跑过来,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啊,这点心意,你无论如何得收下。

见状,我给他们打圆场,劝女孩收下摊主的心意。女孩只好收了下来,低着头。

这时候,一辆出租车驶了过来,摊主将车招停,送女孩上车。然后,绕到司机旁,塞给司机一张纸币,告诉司机,把女孩送到要去的地方。

女孩坚决不答应,从司机手里抢过钱,从车窗扔了出来。

摊主捡起钱,又交给司机。

钱又被从车窗扔了出来。

摊主再次捡起钱,塞给司机。司机对女孩说,长辈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女孩没再坚持。

出租车缓缓起步。开出不远,忽然,从车窗里扔下一张纸币。摊主跑过去,捡起纸币,再追,出租车一溜烟驶远了。

摊主手里拿着那张纸币,回到水果摊,灯光下,摊主脸色都变了,我给司机的是20元,她怎么扔下一张50元的,这多难为情啊,这可怎么是好?

我静静地目睹这一幕。

这两个原本陌生的人,因为一只丢失的手机,而联系在了一起。一桩小事,令人感动,更有意思的是,虽然一个出于好心,另一个出于真诚的感恩,却弄得两个人一次次感到难为情。也许在他们看来,自己所做的那点好事,或者那点感恩之心,都不足挂齿,所以,在对方的盛情之下,才觉得难为情的吧。

很久没有过这种感受了,难为情。

有时候,难为情,也是一种非常纯朴,非常美好的感情呢。

莲花开了,满世界都是菩萨

丹巴无疑是一片梦一般美丽的土地。这里拥有碧潭一样澄澈的蓝天,蓝天下,群峰高耸,峡谷纵裂,河流湍急,森林密布,是探险者争相前往的地方。

前不久,一位名叫约瑟夫的美国探险者来到了这里,稍事休整后,就立即向着墨尔多神山进发,哪知道,两天后,他却从山上退了出来,在山脚处,他一头栽倒在一户山民家的门槛上。

一位老妇人看到了昏倒在地的约瑟夫,看其脸色,就知道他一定是被毒蛇咬了,然后,老妇人把约瑟夫拖到一个闲置的门板上,立即用嘴把约瑟夫腿部的毒液给吸出了来。然后为他敷上自己特制的专治毒蛇咬伤的药粉。

两天后,约瑟夫在老妇人家的床上醒了过来,身边早已准备好的菌菇汤还冒着热气,屋里没有人,一尊金光闪闪的佛像端坐在当屋的条案上,墙上的木质架子上挂满了好多成色极佳的佛珠。院子的门也是开着的,屋外,阳光正好,用石块砌成的水池里,一池莲花开得正妖娆。

约瑟夫一边喝着菌菇汤,一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欣赏莲花,半个小时左右,老妇人从外面回来了,她背后的篓子里采满了菌菇,看到约瑟夫起来了,她开口边说,孩子,你怎么起来了,不能乱动的,我去给你采菌菇了,喝了菌菇熬的汤,你体内的毒化得快。

约瑟夫曾在中国留学三年,汉语说得也相当好。他一边向老妇人表示感谢,一边和老妇人攀谈起来。

大娘,您真是一个大好人,若不是您,我就没命了。约瑟夫满心感激。

看你说的,孩子,没那么严重,我不救你,自然会有别人救你的。老妇人笑容可掬地说。

我能看得出来,大娘您是个心胸开阔的人,你出门采菌菇的时候,院门都是大开的,难道不怕贼进来吗?约瑟夫一脸疑问。

我们这里没有贼啊!只有像你一样的旅行者和采参的山民。

那若是真有人起了歹意,闯进院子里,拿了您的东西,咋办呢?

听了约瑟夫的问题以后,老妇人哈哈笑了起来,她说,你没看到我院子里种了一池莲花吗?我怕什么呢,莲花一开,我院子里全都是菩萨。有菩萨在,再狡猾的贼人都要现原形的。

约瑟夫恍然大悟,也跟着老妇人的笑声爽朗而笑。

一周后,约瑟夫在老妇人的照料下,所中的蛇毒全部化解。两个月后,回到美国的约瑟夫把自己在中国的所见及所遇全部告诉了自己的家人。约瑟夫的父亲通过大使馆朋友的关系终于打听到了老妇人的名字——桑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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