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就叫浓依吗?母亲的陵墓不是在郑国太庙吗?”阿柿怔了一怔,放下手里的筷子,就往外跑。仓朝义没搞清楚什么情况,赶忙从后面追出去。
一路小跑到丘陵的下面,的确是阴森森一片寒意,从林中吹出刺骨的寒风。风吹着树梢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有个人在哭,准确的说应该是像个女人在哭。可能是长久没人来的缘故吧,地上的杂草没过了腰部,草中兮虫子,发出蟵蟵的响声,令人心里也跟着发麻。
阿柿向着丘陵下的火光,一直走去,仓朝义在后面一直喊叫,阿柿却理都没理。心里只想着:千万不要是母亲的坟墓,万一真是母亲的坟墓,爹爹为什么要骗自己。阿柿想着不由打了个冷颤。离火堆越来越近,阿柿心里也越来越紧张。阿柿扒开挡在前面的树枝,前面的景象把他吓了一大跳!
“啊”阿柿被吓得大叫一声,赶忙抱起头来,吓得蹲在地上。仓朝义赶了几步上来,才发现篝火旁有几个老头子,竟然都是独眼,独臂,独脚,如何不吓人,连仓朝义都从头到脚抽了一股子凉气,更别说阿柿了。等看清楚了是人不是鬼,才拍了拍阿柿的肩膀说:“别怕,是人,不是鬼,”
阿柿这才慢慢抬起头,仔细看了一眼,确实是人,才放心的站起来。
“鬼,鬼啊。”那几个老头子突然惊叫了起来,便要跑,可惜拄着拐杖,一急,一群人都拌在一起,摔作一团。
“鬼”仓朝义一脸狐疑的看了阿柿一眼,虽然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却仍然是清丽的面容,一头漂亮的黑发,怎么看也不像鬼。便冲那几个老头走了过去,阿柿也怯生生的跟在后面。
老头子见两人过来,拿起手中的拐杖做出一副防卫的样子,哆哆嗦嗦的指着阿柿问:“是人,是鬼?”
仓朝义被弄糊涂了,想起刚才的小校说的话,便反问道:“见过这么漂亮的鬼吗?”老头子用拐杖捅了一下阿柿的脚,才发现是人,才长喘了一口气,说:“鬼要漂亮的多嘞”
几个人便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又围着阿柿打量了一圈,不住的说:“怎么长的这么像!”
阿柿想起了刚才听到的歌声,便鼓起勇气问:“你们见过鬼?”
几个老头摇摇头说:“没有”
“那你们怎么说鬼漂亮呢?”
“我们说这个墓主人漂亮”一个老头用拐杖指了指身边的矮丘。
“那这墓主人是谁?”阿柿都快听到自己的心跳了。
老头子们四处望了望,摇摇头说:“这个不能说,不能说。”阿柿往怀里摸了摸,没有银两,便伸手把耳环,发簪,项链,手镯都摘下来,递给一个老头说:“这些可都是价值连城。”
老头子们拿过来仔细瞧了瞧,眼里都闪闪发光,哪里见过这些宝物。
又张望了一眼,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其他人,要不小命就不保嘞。”
阿柿拼命的点头。
老头子便说:“这墓主人叫浓依,对,是叫浓依。”
阿柿的心脏几乎快停止了,“她怎么会葬在这里?”
老人继续说:“她是郑国主的妃子,不能进太庙。”
“她为什么不能进太庙?”
“她想跑,国主把她的头砍下来了,砍了头是不能进太庙的,我们负责她的护卫,被国主搞成这样,在这守陵。”
阿柿几乎晕了过去,仓朝义赶忙扶住,眼泪从眼眶刷刷就流出来了。
这时三个老头才醒悟过来,“啊····你是··”
边说三个人把首饰都扔在地上,四处慌乱的一瘸一拐乱跑了。
阿柿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森林中的鸟儿也被惊醒,“呼啦啦”飞起来,空中顿时黑压压一片。
“娘,···”阿柿冲到陵丘上,痛苦的嚎叫着“娘,你出来,出来看看我。”
远处的山丘中传来一阵乌鸦的叫声,一群蝙蝠从树林中冲了出来。差点撞到阿柿。仓朝义抬头望了望天,陵丘的周围出现了一片红晕。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阿柿也听了下来,呆了片刻。轻声的叫道:“娘亲!”
刚刚叫完,突然间狂风大作。风里面夹杂着泥沙与冰雹,吹得人都无法站稳,仓朝义忙上前用手臂护着阿柿道:“快走吧,这里环境太恶略了”阿柿死活都不走。又过了片刻,雷声大作,拳头大的雨滴像是从天上浇下来一般。仓朝义用力拉着阿柿道:“快走吧,待会命都没了”
阿柿只得不舍得看了看墓丘,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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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帐已经过了洛阳城,阿柿浑身无力的躺着车里,牡丹在一旁不住的安慰,“小姐,你吃口饭吧,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阿柿轻轻的摇了摇头,继续合上眼睛,牡丹着急的快流下眼泪了,声音中充满哽咽。
“前面到何处了?”外面传来仓朝义的声音。
“到隐山了”
“那今晚在隐山驿站休息。”
阿柿听着声音,勉强的抬起身,掀开帘子向外望了一眼。
巍峨的隐山就耸立在眼前,天色已是晚秋,山峰已被染成红黄之色。秋风吹起一陇一陇的枯叶,一片萧瑟景象。山巅已经积起了厚厚的白雪,雪峰下隐约可以看到崎岖的雪斋。
隐山驿站已经到了。将士们又开始整顿住宿,阿柿一个人静静的看着隐山上催人心肺的凄凉。仓朝义看出了阿柿的心思。
便上前道:“驿站过夜太辛苦了,不如你去雪斋吧!”
阿柿怔了怔,瞪大眼睛看着仓朝义问:“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仓朝义反问道。
阿柿又是一阵感动,心想“这个男人怎么这样好呢,心里竟有些不忍。”
随后欠了欠身,叫了牡丹,驾一辆马车向雪斋去了。
雪斋渐进,阿柿的心里却是一阵阵紧张,“我是不是有些不守妇道?”阿柿的心里很矛盾。
不多时车架就驶入雪斋。柴羽本来不想让她进去,但也想不出阻拦的理由。
刚进祭天坛,就听见鞭子抽打的声音,阿柿心里便起了疑心,顺着声音转过去一看,竟然是川康,被吊在横杠上抽打。
忙停车,跑过去说:“你们干什么,他怎么说也是徐州领主的公子,你们怎么能打他!”
领头的小校见了是阿柿,忙示意士兵把川康放下,松了绑,对阿柿道:“小姐,不是我们想打,中秋的时候,国主捎来的命令,要每天赏川康二十鞭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阿柿仔细看川康时,****着的上身已经布满了鞭子的伤痕,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
“报复,这一定是父亲的报复”阿柿心想,便向川康走了过去,却见川康用怯生生的眼睛看着自己,头也不敢仰起,眼里充满了无助与痛苦。就像是挨了打,祈求怜悯的猫猫狗狗一样,却比猫狗多了一份恐惧。看见阿柿走了过来,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仿佛祈求阿柿放过他一样。然后捡起地上的衣服问小校:“大人,我可以走了吗?”
小校摆了摆手,等川康走了,摇了摇头说:“我估计快疯了。”
阿柿呆在原地,说不出话来。眼泪几乎掉了下来,却强行忍了回去。
夜幕渐渐降临,阿柿却在穿戴整理,牡丹心知怎么回事,就劝:“小姐,这么冷的天气,你都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不要去了,那里那么高···”
阿柿却不理会。
“川公子也不会去的,他都伤成那样了,到了崖壁上也一定会摔下去的。”
阿柿突然停住了,思索了片刻,又继续整理打扮起来。
“川公子,想去又不一定去的了,他被软禁在寝院,是不允许去中庭的”
阿柿已经打扮妥当,站起身来,轻轻的说:“我不是去见他,只是和自己告别。”
“告别,”牡丹惊了一跳,差点叫了出来,哭也似的哀求道:“小姐,不要,不要啊”
阿柿淡淡的笑了笑,笑容中却有一丝惨然,说:“我的意思是和过去的自己告别,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