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对于扬州城东关大街咸莱酒馆的牛小二是个好日子，不但来了个能吃有钱的美女照顾生意，碰巧她还愿意掏钱听他说书。
此刻，牛小二手里拎着美女赏的一贯铜板，心里美的开了花，更是讲的口沫横飞：“要说这张家三少，还要从一个半月以前说起。”
杺枂边吃她的糖醋鱼，边和无颜对了一眼，一个半月以前，那正是送画的时间。无颜微不可见的点点头，顺手给杺枂夹了一筷子桂花莲藕。
“原本我们扬州鱼米之乡，大门大户的人家也是多不胜数，这张家在川蜀家业虽大，但在我们扬州也不算怎样，张韫琦在这里本没多少人认得他，可是，”牛小二很有节奏的停顿，看向杺枂，故作神秘道：“他在一个半月前却在这里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杺枂嘴上不停，将吃剩的一整条鱼骨头扔到一边，又端来一盘扬州炒饭，拿起勺子大口大口的吃着，含糊不清的问：“什么……大事？”
牛小二看到她的吃相，心里默默摇头，可惜了这么美的小脸，怎的吃的这么不讲究，还没有对门的李美花好，想到自己的青梅竹马，今日赚的这一贯钱回头买件首饰送她，她说不定就答应嫁了，心里更是美滋滋的。
无颜给杺枂和牛小二各倒了一杯茶，然后轻轻咳了一声，“那张韫琦怎样了？”
牛小二这才想起故事还在讲，立刻接口道：“是了！那张韫琦一个半月前，竟然跑去如意馆跟馆主戚鸿渊叫板，要用自己十年时间做注赌就赌戚鸿渊手里的一条绢帕！”
此话一出，无颜和杺枂都是一愣，一条绢帕？不是一幅画吗？
牛小二看到自己的故事竟让两人目瞪口呆，心里很是满足，于是继续说：“我们扬州谁不知道，如意馆可是个天下赌徒的天堂，里面别说馆主，就是随便一个盘主，那赌术都是出神入化，一般人若不是走投无路，绝不会想去如意馆挑战盘主的，虽然他们赔率很高。”
杺枂很是好奇，吐出嘴里的鸡骨头说：“那普通盘主若是输了，赔率是几成？”
牛小二说的口渴，端起刚刚无颜给斟的茶一口喝干，道：“哪里是几成而已，普通盘主若是输了，可以赔百倍；更高级的厅主若是输了，赔千倍；再高的就是店主，输了赔万倍；若是有人能够赢了馆主，即可立刻接手如意馆，成为新馆主。听说现任馆主戚鸿渊就是五年前以一两银子赢来的，但那之前如意馆还只是普通赌馆，这些规矩都是戚鸿渊上位之后定的。”
杺枂越听越惊奇，这人赌性好大，真是什么都愿意拿来赌：“可那条什么绢帕是什么东西？张韫琦不拿钱出来，却拿自己十年时间来赌是怎么回事？”
无颜又给两人倒上水，轻轻擦掉杺枂吃蟹粉狮子头时留在嘴角的油迹。
“那绢帕本不是普通绢帕，张三少若是要赌如意馆的馆主之位，就是哪怕只出五钱一吊的，戚鸿渊都会接，但是那方绢帕听说是戚鸿渊的家传之物，上面有什么大师的墨宝，竟是无价之宝。戚鸿渊说了，只有无价之物方能赌无价之宝。”牛小二很是骄傲，全扬州恐怕只有这小小的咸莱酒馆，每日的鱼龙混杂，自己送往迎来消息才能这么灵通，今日才能赚到这么丰厚的小费。
“所以，张韫琦最后是赌赢了？”杺枂吐着被小笼包里的汤汁烫到的舌头，含糊不清的问，心里隐隐猜测这绢帕恐怕与那幅画有着什么联系。
“赌了两场，一胜一负。”牛小二看到杺枂不会吃灌汤包，烫的使劲抽气，不由觉得好笑，摇摇头笑着说：“姑娘，这灌汤包要先在皮上咬个小口，喝掉里面的汤汁，然后再吃的，像你这样上来就咬，会烫坏了的，还尝不出滋味。”
被他说着，杺枂眼神一亮，照着一做，果然包子醇香浓郁的肉料和香菇的香味随着汤汁滑入口中，味道不同凡响。自己吃完，才想起来这么长时间，无颜都在默默照顾自己胡吃海喝，还没顾上吃饭，立刻从小小精致的笼屉里夹出一个小笼包放到他碗里：“颜哥哥别管我，你快吃，好香！”
无颜眼中闪出温和的笑意，抬手揉揉她的包子头，“好”，回头对牛小二说：“怎么是一胜一负？”
牛小二就等这个问题，自己讲故事很无聊的，就要有人问着讲才有意思嘛。“他们原本只比一场，可谁知第一场张韫琦输了，戚鸿渊当场就打算带他走，要他服侍十年。可谁想张韫琦不干，说要再拿十年出来，还赌那条绢帕！”
杺枂摇摇头，这张家三少的赌性竟是比人家赌馆的馆主还大，再输了的话那可是要卖身给人家了。“所以第二场，张韫琦赢了。”
牛小二点点头：“不过因为他第一场输了，所以虽然拿到了绢帕，可是他也当场就被带走了。”
“那就是说，张韫琦人现在还在扬州如意馆，给人做杂役？”杺枂站起身从桌子对面抱过一盆大煮干丝汤，拿着汤匙舀出一碗先放在无颜面前，再给自己盛了一碗，两口喝干接着盛。
“那就不清楚了，如意馆的生意也是遍布中原的，而且戚鸿渊这个人家世背景无人知晓，很是神秘，行事作风又通常诡异莫测，听说自打张三少被带走以后，就再没人在扬州城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人现在哪里。”牛小二微微叹气，想以前三少还经常来照顾他们生意，从那以后就没再见了。
杺枂听到这里，很是无奈，转头望向无颜：“他不会被杀了吧？”
无颜漫不经心舀着汤，摇摇头道：“不会，身为如意馆大当家，这点赌品还是要有的，说好只要十年，最多就是让张韫琦给他办些脏活累活，不会要了他的命。”
聊到这，一盆干丝又进了肚，杺枂额间的双鱼胎记已慢慢变淡，恢复成粉红色。杺枂放下手中的汤匙，看向无颜：“那我们明天去趟如意馆？”
无颜摇头：“我们去了要的是消息，却没有他们需要的消息做赌注，他们不会告诉我们任何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