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情哭得是肝肠寸断、情真意切、动情感人,惊动了在两边屋子里的人们。她的父亲、母亲,三个舅舅、舅妈,两个姑父、姑姑,表兄弟姐妹等人是闻声而出,都披麻戴孝默默地站在她的周围。他们没想到舒情是在这个时候赶了回来,以为舒情不会回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母亲才伸手缓缓地把她扶起来,强忍着悲痛劝她不要再伤心难过了。其他人也在劝慰她,人死不能复生,再伤心再难过也没办法了。“节哀!”但是,正处于悲痛中的亲人们,即使不流眼泪,不表露于外,但内心忍不住伤痛。众人一起把舒情劝说到隔壁屋子。但她还伤心不已,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母亲帮她擦着眼泪。父亲把一个黑纱戴在她的左袖上。
母亲告诉舒情:“外婆得的是胃癌,医了近一个月,不见好转,医生说是癌症晚期,没法治好。她在病重期间,一直惦记着你想着你,想看看你,希望菩萨保佑你……在病危临走前几天,她随时念着你的名字,好想你在身边。临终前夕,她好想见你一面,好想跟你说说话。她十分牵挂你想念你,一定要等着你回来,不然死不瞑目。我们说已经打电报给你了,很快就会回来的,但是没想到……”母亲越说越伤心,禁不住又掉下了眼泪。
舒情随父母来到一片坟墓前,看到外婆的坟正在挖掘之中,几个男的正忙碌着。她要过一个人手中的锄头,用力地挖了下去,她要为外婆尽点力,希望外婆能永远好好安息长眠于此。父亲说,这是道师(阴阳先生)看的风水,并选定明天为安葬之日。
坟墓的风水是非常重要的,据说风水不好,会殃及后人;风水好,泽被后人。所以,选风水看风水,事关重大。看风水还有一个特别的仪器——罗盘。因为光靠人的眼睛是不够的,还要有一种工具帮助才行。
农村的坟墓一般位于田间地头,并紧挨着村落院子。
在当地农村,一般家里死了人,举办丧事这几天,摆放棺材的灵堂屋内,哀声不断,哭声一片,远远近近、亲亲疏疏、远亲近邻、男女老少,奔丧送礼,寄托哀思,安慰悼念。
出殡送葬,大摆酒席,筵请宾客,酒肉穿肠,大吃大喝,好不热闹,当地俗称“吃砣子肉”。四川农村有丧将葬必先以书信或口述遍告亲友,谓之“讣闻”。葬前一日,举行客奠,亲友送祭幛,主人备筵席。葬毕之夜,再行客奠,谓之“封丧”。当然,各地不同,略有差异。
在四川广大农村,人们为嫁娶、寿庆、丧葬等活动自雇厨役,置办酒席,因为是在农村田边地头、院坝举行,又叫“田席”,旧称“九斗碗”。斗者,大也,取其同席共有九碗之意。最初由九样菜品组成,以九个大碗盛装。走菜时九大碗一并上桌,摆妥之后方才坐客开席。
另外,事厨者(厨师)根据宴者众、席桌多、要求出菜快的特点,在烹制时多采用“蒸、烩、烧”等烹调方法,将客人所需菜品一次性大批量地分别做好,且这些方法所做菜品,老少皆宜,故而不论赴宴的人有多少,客人一到桌就会走出现成的菜来。
菜蒸后也大多反扣而呈于桌台,因此又称为“三蒸九扣”,表示蒸扣众多。其中九菜式为:清蒸杂烩、红烧羊肉、白汁蛋卷、岷笋烩肉、五香蒸肉、跑油烧白、夹沙蒸肉、扣鸡、鱼香肘子。
由于“蒸、烩、烧”等方法的这些特点,已被全国各大菜系借鉴并广泛用于现代筵席的实践之中。
这就是“川菜”为什么能名扬天下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农村,但凡要请客,主要便先行于院坝内搭建简易炉灶,用作笼锅,全部席桌的蒸菜就可一并解决。
四川历来有句“大吃如小赌”的古训,故四川人虽好吃,但历来讲究吃得经济实惠,不刻意讲求排场。某家举办田席,往往都是以一餐为准,客人们对主人的恭贺、抚慰之意及主人对客人们的感激之情就在一次的聚宴中尽得交流。
送葬之时,所有来者都左臂佩戴黑纱,逝者亲属披麻戴孝,一位至亲亲人端在遗像走在最前面,亲人们紧随其后,接着是几个男人抬着棺材走在后面,其后则是一支抬着祭幛的长长队伍。
祭幛即是用来祭祀殡葬的礼物,主要是各种各样的布料。按照风俗,谁家办丧事,人们的送礼中一般都要有布,布的尺寸也是有规定的。这些各种各样的面料一一挂在一根根长长的竹竿上,每块布上都用白纸黑字写明是谁送的。抬着祭幛的队伍,拉拉长长的,后面还跟着好多送葬的人,有的手持花圈。
送葬队伍缓缓行走在乡村小道、田间地头,一路撒着纸钱,浩浩荡荡,蔚为壮观,再加上前来围观的许多村民,可以说是盛况空前。哭声、喊声、说话声、哀乐声、鞭炮声,交织在一起……
整个安葬仪式由一位远近闻名的阴阳风水先生——道师指挥着、安排着……一会儿,一座新坟便垒好了。一个大大的花圈插放在上面,四周用土块压满了纸钱。一个用纸和竹扎成的灵房子熊熊燃烧着。安葬仪式在一阵劈劈啪啪的鞭炮声结束。
舒情把她给外婆打的毛衣放在她所抬的祭幛中。一直泪水涟涟的她,本想把毛衣烧掉陪外婆一起去,让外婆在阴间冬天穿着暖和。她十分后悔没有抓紧时间把为外婆打的毛衣在过年之前打好寄回家,以及打好了没有及时寄回家,没能让外婆看一看、穿一穿。
舒情突然心灵一震,有所感悟。人在世的时候,只要你尽了心尽了力对他好,哪怕他不在了,你也问心无愧,心灵平静,心安理得,无怨无悔。反之,如果当他不在世了,你才想起该对他怎么怎么好,但已不现实,追悔莫及,悔之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