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重返山城
有道是，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五兄弟聚在一起，当真无一日不快活，可也终有分别之时。
这日清早，天行、黑豹、金胡子等人用罢了早饭，将食装裹软准备停当，来向阿尔斯兰辞行。入了王帐，天行说明来由，阿尔斯兰一听，心下不爽，力劝道：“我等兄弟五人方聚在一处不久，只盼着朝夕相处，日后合力作一番大事，也不枉我等结义一场，两位兄弟如何匆匆便要走？不如便留在我军中，沙场驰骋，岂不痛快。”天行未作声，只听黑豹答道：“大哥休怪，我和三哥都是山村野夫，自在散漫惯了，不习军旅生涯，日后大哥但凡有事，只须照应一声，我们兄弟招之即来。”
阿尔斯兰道：“那也不必急于一时，迟走几日无妨，我只说兄弟们休戚与共，却不想，也有分手的这一天啊！”金胡子劝道：“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殿下休恼。”阿尔斯兰看着他，心想：“也是此理。”不住的叹气。
天行在旁听着，一直不语，实不愿与阿尔斯兰分离。只因缘由三点，以至不得不如此。其一，天行曾答允过蓝嫣，待她伤愈之后，便即带她同返山城，将母亲接下山来，为他俩主持完婚。如今蓝嫣伤已痊愈，正该兑现诺言；其二，前几日天行将云飞扬放了回去，心中却始终惴惴不安，明知云飞扬其人卑鄙，全无信义可言，万一他怀恨在心，去找山城中人报复，岂不遭殃？故而，急于赶回山城；其三，盗取经盒之人尚未找出，自身污名待洗，虽有阿尔斯兰与金府鼎力相助，但此事终由天行而起，他自己又岂能不出些力气，这趟回山城，正好沿途查寻打探。
因此，才不得不与阿尔斯兰辞别。
正在众人伤感之际，帐外又进来二人，阿尔斯兰一看，原是诛天与断麟也来了，问道：“二弟、五弟何事？可是知道三弟、四弟要走，前来为他们送行的？”断麟当先道：“大哥，小弟得知他们要走，也想也想随着同去。”说话间，面上颇有些愧色。
阿尔斯兰听了，更是一惊，随即黯然道：“三弟、四弟要走，五弟也要走，前几日兄弟们还在一起饮酒畅谈，好不快活，不想今日便要离散，怎不教人心伤！”说着，转眼去看诛天，问道：“二弟莫非也要离去不成？”诛天抱拳一揖，道：“请大哥勿怪。”只顾将头侧低，不敢与阿尔斯兰对视。
诛天与断麟俱是武人，却与军将不同，最受不得规条管束，留在营中始终不甚自在，阿尔斯兰虽不怪，他们自己心中又岂能无想，军营重地里，整日呆着两个闲人，成何体统？故而，想与天行等人同去。
只见阿尔斯兰叹了口气，默默不语，断麟道：“大哥的心我们都知道，小弟们也舍不得大哥，可是，今日不分手，迟早会有分手的那一天，大哥休要难过，休要难过！”
阿尔斯兰将他四人招来近前，说道：“也罢，也罢，兄弟们即然要走，我也不便强留，只是过于匆忙，为兄未及准备，好歹过了今晚，我们五兄弟醉上一场，明日再走不迟。”四兄弟见大哥如此说了，哪能不依，齐声应了。
阿尔斯兰心下稍宽，将桑森叫到身边，附在其耳边嘱咐了几句，桑森应声退下，阿尔斯兰转过来与四兄弟接着续谈。
直到了晚间，阿尔斯兰排去侍众，王帐中只余兄弟五人，他们执酒对饮，互诉离别，所谓酒入愁肠徒添伤感，离别之酒更易醉人，时过子夜时分，五人均已喝得大醉，纷纷躺倒在地上。
次日天明，阿尔斯兰为众人送行。刚出了大营，正赶上一阵长风吹来，紧接着便是愁云满天，罩得苍穹如锅底一般黑，正如众人此刻之心境。
阿尔斯兰吩咐桑森一声，道：“将马匹牵来。”桑森应了，带着人从营中牵出十余匹高头大马，十匹供人骑乘，另有三匹满载干粮清水、衣物被裹，行旅之物一应俱全，原是昨日便安排好的。
兄弟五人聚拢在一处，阿尔斯兰即捧出一大袋金沙，送予他四人。
四人哪里肯受，推托不过，只得收了。
临别之时，阿尔斯兰叹道：“今日与兄弟们一别，不知何日方可重聚。”众人见他如此一条顶天立地的好汉，竟也这般黯然，足见他视兄弟之情极重，否则不会如此。天行道：“大哥不必伤怀，我等兄弟虽暂时离别，却终有重聚的一天。”
阿尔斯兰点了点头，抱拳拱手，与四人一一道别，最后朗声道：“兄弟们一路保重，待得重聚之日，我们再把酒言欢。”这一句，说得倒是极尽豪气。
黑豹与断麟齐声道了声“请”，天行与诛天则是点了点头，默默无语。四人不堪离别之伤，抱拳还了个礼，转头便走。
阿尔斯兰兀自站在营外，目送众人远去，大声吩咐道：“响炮！送行！”营中号炮连响，震天动地，直至人影消失不见。
天行等人骑在马上，行出不远，忽听得身后炮声隆隆，久久不息，知道是阿尔斯兰在为他们鸣炮送行，心中感激，不住的向身后大营望去。
行出十余里，前面是三岔路口，一条可通往山城，另一条离东土较为近便，天行勒缰住马，问道：“二哥，五弟，你们欲往何处去？”断麟笑道：“三哥与蓝姑娘成亲，我和二哥怎能不去讨杯喜酒喝？自然是随着你同去了。”诛天道：“少不得要叨扰三弟了。”天行心中喜悦，笑道：“二哥和五弟与我同去，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想到成亲之日兄弟们俱在，该是怎样一副热闹的场景，母亲大人见了定然欣喜。
正畅悦间，忽又两件事令他心忧，一来，成亲当日众兄弟皆在，唯独缺了大哥，实是憾事一桩；二来，自己曾承诺过要娶娇娜，无论是否出于自愿，一言即出便应兑现，如今要娶的却不是她，而是蓝嫣，真不知如何向娇娜交待。
天行只管想他的心事，蓝嫣却早已羞得满面桃红，催马靠在天行身侧，低声娇嗔道：“你怎么连这个都跟人家说了？羞死了！”天行被她这一问打断思绪，回过神来，笑答道：“这有甚么了？早晚还不是要让人知道，等你我有了娃娃时，恐怕瞒也是瞒不住的。”蓝嫣被他说的脸上更红了，举起粉白的拳头朝天行肩头打去，柳眉轻挑，道：“我教你胡说八道！”天行挨了她这一拳，仅微微一笑，抓起她手，仔细的端详，说道：“伤口刚刚才好，怎么又乱动？”蓝嫣见他如此关切，将手轻轻一甩，柔声道：“还不都怪你呀？”
他俩边行边聊，渐渐落在了队伍最后，时而偷偷捏一捏手，碰一碰肘，密里调油，道不尽的恩爱，片刻分舍不得。众人不见，紫翎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醋火直烧，双脚一磕刺马针，清喝了一声：“驾！”
催马奔到了最前，当先而行，将众人甩得老远。
金胡子吩咐雷步鹏和沙开，道：“快去看着大小姐，切莫出事。”
雷沙二将应了一声，催马去追。金胡子捋着胡须，看看远处的紫翎，又看看天行，叹了口气，不住的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