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爹的眼睛仍然没有睁开,只是眼珠子在眼皮下面动了一下。护士提示,病人需要安静,不能大呼小叫。量完体温,抄下仪器上的数据,护士也出去了。
可玲来了,眼泪直流。李老爹待可玲就跟亲闺女似的,从前李中兴在镇上读初中、在县里读高中,李老爹有点好吃的总要叫可玲吃,亲戚们给块花布舍不得用,就送给可玲裁褂子。
可玲握住李老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她突然说:“我大伯的手指头动了呀!”李中兴和母亲惊疑地握过来,并没有感觉到什么。
可玲又握过来,坚持说动了。可玲说:我是大伯的小棉袄,我来了,大伯一定会醒来的!
可玲真是李老爹的小棉袄,从前小的时候,只要她一到来,李老爹就会开心地笑,她就是最好的开心果。李中兴母亲去医院一处走廊下面熬粥,可玲就握着李老爹的手轻轻地说话,说小时候那些开心的事情。粥熬好了,可玲拿起勺子喂一点过去,看老人吃不吃。
李中兴的母亲看着可玲和李中兴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总是觉得可玲这孩子亲,曾经多想把她当儿媳妇呀,要是中兴没有去上大学,要是没有在大学谈对象……
可玲知道伯母还得回家照顾鸡鸭猪羊的,就劝她回家去,说自己应该尽点孝心的。李中兴的母亲对可玲当然是放心的,交待几句就回家,临走嘱咐可玲也早点回学校去。
夜色降临,外面的灯悄悄亮起,照在粗壮的法国梧桐上,四周安静得很。李中兴担心地问:“可玲,你是不是该回学校去了?”
“你干嘛要赶我走。”可玲低着头背对他轻轻地说。声音很低,却带着几分幽怨出来,房间里多了些暧昧的气氛。
李中兴看看窗外温暖的灯光,在这种气氛下,他很招架,他知道可玲心里苦着呢。他结婚育女这几年,可玲对婚事总是不上心,过去那个少女时代的心结还没有解开,她心里只有一个人。就是他李中兴。
看看可玲的身影,比以前看见的样子瘦多了,又现出少女时代苗条的身姿。如今她胸前两个肉球已经迅速膨胀,毫不掩饰地向世界宣告她的成熟,而且这个地方没有随着身形一起瘦下去,真是奇妙得很。
“我赶你干什么!你明天早上不去土沟做饭了?”李中兴就把话绕开些。
可玲给李老爹掖一下被角说:“不用你管。”李中兴无语,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又很想说句安慰的话出来。要是小时候,可玲受了欺负,他总能站出来大喝一声:“这是我妹儿!谁敢讹她!”吓退了那几个孬旦,然后把她背在身上,让她的小手抱住自己的脖子,听她的小嘴儿在耳边笑。
但现在这种情形,很难。只有让时间去平复一个天真少女内心深处最幽怨的遗憾了。
“我要走了。”可玲站起来。李中兴送她出去。医院里很安静,室外还有微风吹送,树叶抖动着,偶尔发出轻微的声响。
出医院的门,转过桥,沿河边的小路走去,月色把树影、人影模糊地印在地面,空气清新极了。
可玲突然停下脚步,抱住李中兴,两个肉球撞在他的怀里:
“老兴哥!你抱抱我,像从前那样,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