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其实陶蠡是看中了这书生老实又有正义感,虽然举手投足有种迂腐书生的味道但也很君子之范啊。
反正自己现在也一无所有,不然厚着脸皮要是能在书生家“借宿”两天也是好的。再说这个男人看起来还有那么点弱不禁风,万一相处不好,打起架自己还不一定会吃亏。
陶蠡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啪啪直响,看这书生的摸样更是越看越顺眼。
只是人家书生看这个默不作声的姑娘瞪着大眼卟啉卟啉的看着自己感觉就有点不同了……这姑娘莫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这样一想,书生犹豫了一会道,“既然姑娘没什么话说,在下就先行一步了。”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书生无论走哪,后面的都有一个笑眯眯的姑娘在后面跟着,你问她她也不说话,赶也赶不走,最后书生只好在拐过一条街后迅速的跑了很久才放心的回头张望……
终于还是甩掉了。
呼了口气,书生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于心不忍,那姑娘看起来孤苦无依又身无分文,也许那姑娘是有什么那言之隐或者……自己就这么弃之不理,实在有违君子之道。这种负罪感一直到推开青馆的后门时陡然变成一种无奈和讽刺。
自己家境一穷二白,自己每月还要偷偷摸摸的来离家较远青馆唱个龙套也才勉强维持生计。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哪还有资格同情别人?
“四郎?你今天来晚了,赶紧过来上妆!”馆主看到书生连忙冲过来叮嘱,“今天来了大人物,你这个半吊子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到时候连累我们一班子。”
“是是,我会仔细的!”四郎听了连连点头。
“哎,要不是楼里缺人手我还真不想让你上。”馆主一边担忧一边又陆陆续续的叮嘱了其他人。
“呵,要不是馆主长得魁梧,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女扮男装了。”平时与四郎较好的许生偷偷在四郎耳边小声低估。
四郎转脸有些不满的看了许生一眼,正要说什么。只见那许生一脸小生怕怕的样子,摆手道:“好好好,我知错,知错!”
四郎无奈,又不好再说什么,虽然他也得馆主有些婆婆妈妈,但是自己来到青馆,一直以来也受了馆主许多恩惠,更遑论于背后议人之长短。
“诶,对了,四郎。你真名叫什么?”刚刚躲过说教的许生又来絮叨了,“我知道四郎是你的戏名,你的真名呢?”
四郎听到这话一愣,看许生好奇的样子,支支吾吾道:我,我……这个也不重要……”
四郎选了这么个离家远的青馆就是怕认识的人见到自己,如今被人问真名他自然是万分不想提起。
这个世道,戏子的身份低下,很多人唱戏都不以真名示人,不过这却不是四郎不愿说的原因,只是自己没有办法重振家业,报出名字怕有辱自己父亲的名声。只是如果不说……
“还慢慢吞吞的,一个个快点,准备开始了!”
好在正在四郎正犹豫时,馆主又进来催促,四郎一边赶紧的换上戏服,一边感慨馆主果然是自己的恩人。
这一曲唱的是《西厢记》,这是青馆的看家谱子,唱戏的角儿也个个是小有名气,看来今天听戏的人果然来头不小,竟然让馆主如此下心思。
其实曲从头到尾,四郎都只负责拉二胡而已。四郎边拉边听着一句句婉转细腻的曲词。
“西厢人去心悲怆
从此后好夫妻天各一方
奔长安路迢迢云水苍茫
孤零零一个人好不凄凉
日用餐谁为你端茶捧饭
夜宿店谁为你展被铺床
衣破旧谁为你缝洗补浆
染病姜谁为你煎药熬汤
妻不能前后照应魂随君往
行难伴影相随不离君身旁
夜读书灯花爆是妻挑亮
宣窗外秋风咽是妻诉衷肠
马屯屯古道上柳枝拂面
是妻我缕缕青丝扶张郎
到京地见枝头桃花绽放
是妻我展笑颜伴君进科场
魂随郎君长安往
人在萧寺我不不凄凉
妆台旧简慰离肠
西厢人去梦犹香
梦犹香情难忘”
梦犹香情难忘……四郎听这样的动听的歌声却无法静心欣赏,因为,他竟然看到刚才被他甩掉的姑娘此时竟然就在台下四下张望!
简直,简直……阴魂不散!
四郎刚刚发现的一瞬间差点把琴弦拉断,还好还好,冷静如斯。
另一边,陶蠡其实是误打误撞的走进青馆。
她进来之前以为这是酒楼的,本来半路把书生跟丢了,她就没有在追,只是不管怎样自己还是要吃饭的哦。
于是她随便逛逛进了青馆,其实是想进来看看能不能谋个工作,就算是个打杂也好啊。只是进来之后才发现里面虽然有很多桌子但上面只有茶壶和一些点心,在看看台子上的花花绿绿,才后知后觉这个戏楼,陶蠡好奇的张望一会,跟着四下的呼喝声呼喝两声,鼓掌声鼓掌两下,其实这戏台子的唱的天上天下她是一句也听不懂。
但不管怎么样还是有些收获了,因为她竟然从这戏台中看到跟丢了的肥羊,哦不,是正义书生。
陶蠡四下看看,她想找找有没有给人添水的梨园后勤部工作人员,简称小二,是小二吧,万能的小二,无所不在的小二。
而在陶蠡寻找目标的时候,青馆的雅座上却又一双眼睛也在看着她。
“万矣兄在看什么?”
万矣听到有人问他,摇摇头收回了眼神,笑道,“没什么,大概是搞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