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节夜宿小山村
这个杂工进来的时候，郑子浩正弯腰把取下来的登山包塞到床铺下，他听有人讲话，连忙直起身子转了过来，这一下郑子浩被惊呆了，没想到这个杂工是如此的美丽，她的美丽让郑子浩想起了列夫。托尔斯泰笔下的海伦。昏黃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秀气的脸庞，眼神清澈，却带着点忧郁。时光似乎停止了，在这一刻郑子浩就那么傻傻的站着，她羞涩的低下了头，转身走了出去，郑子浩才忽然感现自己这样子有些不礼貌。
这时候那个驻村干部走了进来，他看样子是个自来熟的脾气，才第一次见面，名字还不知道，就开始调侃起人来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没想到这穷山僻壤也有绝世佳人吧？”郑子浩递了张椅子请他坐下，这人接过椅子坐下来之后，两人就聊了起来。没想到这人的嘴一张开后再想让他合上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一如黄河之水涛涛不绝，泛滥起来一发不可收拾，看样子他想找个好听众讲故事已经等了很久了，今天郑子浩终于自投罗网，从他嘴里郑子浩得知：几年前的一天，这个女子跟着眼下这个村的一个外出务工的小伙子回来的。这女子是贵州威宁县一个小山村的，叫青草，是她那个村里一个老秀才起的，说是既能一到春天就能生长，又可以不择地方长好。她的童年就是在爹娘的互相争吵打架与打她中度过的，这女孩上学很努力，中考第一名考上了她们那个小城的县中，可认为女娃读书多无用的爹妈，不让她去县中读书，说家里的农活多，还等着她去干呢。后来，在这女孩十八岁的时候。女孩她爹妈把她许配给了人家，是她们那个村的村长的儿子，一米六的个子，还是个傻子。女孩实在不能忍受这委曲，可扛不过他爹拉长的脸和娘无语的哭泣。主要是那个男方给了她爹想要的彩礼。据说是给了一千元钱和一头牛和村长说让女孩他爹当村上的会计。于是，女子在订婚的第三天晚上在同村一个女孩子的帮助下半夜从家里偷跑了，到了广东深圳一家电子厂打工。
在那里认识了这个村的那个青年，他们在外面打了好几年的工才回来结的婚，结婚没多久就生了一个女儿，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着日子。没想到老天爷看不了好人过开心日子，去年这家人两个老的不知得了什么病，将家里折腾地家徒四壁，还欠下了一屁股债，一闭眼一蹬腿走了，她男人出去打工却又工厂起火烧死了，那老板也被这一把火烧得破产了，也没有得到什么赔偿。村里看她孤儿寡母，一个人又要下地干活，又要带女儿可怜，让她在村委会做点事。他把这女人的故事讲完了，开始对郑子浩的事关心起来了，他对郑子浩就这样一个人作少数民族猎人打扮背着大包旅游很好奇，问这问那，郑子浩也就将能讲的一些事就添油加醋的讲给他听，这个时候春草烧了一壸水进来给他们，之后一直在边上默默的倒着水，也不插话，但是明显对谈论的话题很感兴趣。
正在这个时候，郑子浩突然被一阵急切的吵闹声惊动了，三个人站起身来听到隔壁的女赤脚医生李青正跟门外的一个女人说话，那个苍老的女声声音不高，但是显得很着急。过了几分钟，李青穿上衣服跟着那个女人走了，郑子浩与那下乡干部相继问用帮忙不，李青犹豫了一下说不用，是李婶家的媳妇，一个叫张桂花的孕妇生产，男人也帮不上忙，一边说着话，一边跟着那女人走了。
这个生产的孕妇住的地方看样子离村委会没多远，山村的夜晚虽然时间不是太晚，但也显得夜深人静，声音能传很远。没过多久，郑子浩就听到李青急切的声音不断响起，随之一片暄嚣声传了过来，厨房里生火烧水的响动，卧室里李青给孕妇鼓劲的声音不时能听到。这时候这个叫张桂花的孕妇发作的很厉害了，每次呻吟都显得很痛苦，能看到她肚子在颤动，胎儿在里面动的很剧烈。一阵宫疼接一阵宫疼，张桂花咬牙使劲，李青要李婶喂张桂花喝了几口红糖水，然后让李婶抓住张桂花的手，“桂花，吸气，用力。”李青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推动着这张桂花的肚子，而张桂花也照着她的话忍着痛咬牙用劲，头上豆大的汗珠滚了下来，张桂花突然大声的叫了起来，跟刚才的呻吟都不一样。李青想得给她检查一下宫口开了几指，这一看，她心内松了一口气，八指了！桂花的宫口已经开了八指了，这就快生了呀！“桂花，再用点力，”听着李青的话，张桂花呻吟着用力，突然，张桂花的下体羊水出来了，“你破水了！桂花你破水了！再加把劲就行了！”李青发现张桂花的宫口这时候已经打开九指了！但是九指还不能生，一定要十指才可以，李青知道这可能是宫缩中最痛苦的环节了，她一直安慰着张桂花，给她分散注意力，一边给她推着硬硬的肚子。张桂花就在李婶怀中痛苦的扭来扭去、滚来滚去。由于胎儿的搅动，张桂花的肚子随着宫缩就会变形。一会儿她的下身流出了血，虽然不多，李青再一次检查宫口，这一下开了十指了，李青大声说道：“桂花你可以生了！你现在可以用力了！你马上就要见到宝宝了！来！用力！”几个人互相配合着用力，每一次宫缩袭来，张桂花都抓着李婶的手向下用力，一次又一次，张桂花己经精疲力尽，但是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生下来。李青这时觉得有点不妙了，看样子小孩胎位不正，今天可能麻烦了。要知道女人生孩子在古代本被称作是过鬼门关，现今虽然医学进步，有着剖腹产这种方法救了许多孕妇与小孩的性命，可现在已经开始分娩了，又是晚上了，想赶去城里大医院都不可能，而这生小孩可不像别的病还能拖一拖、忍一忍，李青心里暗自向着诸天神佛祈求，希望有谁能保佑张桂花一次。折腾了这么久，还是没生下来，张桂花已经很疲倦很疲倦了，闭着眼，躺在床上无力地喘息着。李青用手小心地摸索着张桂花的肚子，心内大吃一惊，她强做镇定，要张桂花休息一下，喝点红糖水，积攒点气力，等下再生一次。
李青把李婶拉出门外，叫来张桂花的丈夫和公公，小声地说了起来：“桂花胎位不正，小孩屁股朝下，这样子会很危险的。”听着李青的话，李婶大为受惊，在走廊里转出转去，口里喃喃自语，“这可怎么得了，这可怎么得了。”她老公脸色煞白，公公沉默着不断抽着土烟。李青埋怨着：“怎么不去医院检查一下？”两个男人没有吭声，李婶怯怯地开了口：“想着不是第一胎，应该没事。”李青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再去试一下，不过，万一……”，她没说完，就走进了产房，李婶的也跟了进去。只留下二个男人在外面站着。
李青想换换生产姿势可能会好些，就和李婶架着张桂花蹲着生。其实这个张桂花生了这么久已经没什么精力了，但是她很听话，还是咬着牙让李婶和李青架着蹲了起来，用剩余的那一点点体力，尽可能的又开始一次次的用力。但是，突然张桂花发出一声凄历的惨叫，身子一软，就坐了下来，李婶和李青架都架不住，差点滚成一堆，压到张桂花。李青看到张桂花面色苍白，手无力地垂在床上，呼吸声好像也很微弱，根本都听不到了，她感觉很不妙，用手放在桂花鼻头下探了探，没有气息，又用手指搭在桂花的手腕上，也没有感觉到脉搏，在李青忙碌着的时候，李婶站在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生怕弄出了点声音惊扰了李青。半晌，她压低声音问李青：“咋了？”李青摇了摇头：“桂花平时有没有说过她心痛或心慌过？”她半仰着头想了一会：“没说过啊”。李青边问边将张桂花身体放平，然后解开了她身上的衣扣，头侧向一方又叫人赶紧弄了一杯姜汤进来，撬开张桂花的嘴，喂了一点进去，可张桂花没有什么反应，李婶急得眼泪水都出来了，嘴里不断念叨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李青虽然心里也慌了，但她还是强做镇定，又拿出银针来，用针刺张桂花的人中、十宣穴，但这两针下去，张桂花还是没有一点反应，李青又用针刺张桂花的内关、足三里。可张桂花还是没有呼吸、心跳、脉搏。李婶眼巴巴地看着李青的一举一动，见李青忙完这一串事，小心地问：“好了吧？”李青颓然摇了摇头，“李婶，没法子了，”
李婶茫然地重复了一句：“没法子啦？”，半晌，她好像明白过来了，一把抓住李青的手：“你再想想办法，救救桂花吧！”李青摇了摇头：“桂花应该心脏有病，这一难产，心脏犯病了，如果是城里大医院，兴许还有救，可这里……”，李青看了看这李婶一眼，“真没的救了！”
顿时，李婶就瘫倒在地上，跟着眼泪就出来了，只听到她边拍着地边嚎啕大哭：“唉哟，我的媳妇……我的孙啊……”听到屋里传来的哭声，屋外的父子俩心知不妙，双双抢了进来，他们没去理会正在地上痛哭的李婶，而是心怀侥幸眼巴巴地看着李青，面对着这父子俩充满希祈地眼神，李青心内一酸，强忍着眼泪开了口：“真没法子，母子都没保住。”这句话一讲出来，顿时屋里又多了一个青壮男人的哭声。于是，这个小山村的宁静被彻底打破了，一种让人感觉发自内心深处，痛澈心扉的哭声让闻者皆感伤悲。没过多久，只见李青一脸疲惫的走回诊所，一直在等着她的青草给她打了一盆洗脸水，让李青梳洗了一下，又递给她一杯才泡的热茶。这个时候，郑子浩与那个驻村干部也走出了房间，来到了李青的诊所，李青自顾自的喝着茶，也没理会他们。郑子浩与那名驻村干部也没开口询问，四个人就这么默默地坐在诊所了。很快，一杯茶就喝完了，李青捧着茶杯怔怔地看着地面，半晌说了句：“回吧，我要睡觉了。”三个人闻声互相看了看，都起了身，也没有谁作声就都转身准备各自回屋。这时，身后传来了李青幽幽地话语：“母子双亡，一尸两命。”听到这句话，三人齐齐转过身来看着李青，虽然心里隐隐已经知道结果，但这一证实还是让三个人感觉震惊，面对着三个人的眼神，李青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肯定了她自己先前的说法。三个人齐齐叹了口气，各自转身回屋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