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留下
“世尊，知道这是谁吗？”
他眯眼，摇头。
不过，这少女的眼睛……
跟小岁真的很像。
“这可是从天地初开便与你并肩潜修的道友啊，你真的不记得了？”
并肩潜修……
“我没印象。”
他只是个凡人，职业是满手血腥的盗贼，绝对不可能与什么天地初开扯上关系。
所以，他转身——
“阿达？”
蓦地，推门出去的手愣在半空中。
“太上老君，这个人怎么会……”
他意外地转过身去，瞪着那本该是太上老君制造出来的幻像的少女正疑惑的看着他。
“阿……不，你是如来佛祖吧？你怎么会附身到凡人的身上去了？”
“观音大士，老夫正为了此事烦恼，这世尊不肯随老夫回去天庭，玉帝是要责怪了的。”
不是幻像！
眼前的少女，虽然是影子，可分明是存在于某一处的！
尤其那双盈亮的半月眼，眨动着，一直看过来，使得他，忽然忽然的，就那样，无法动弹了。
“世尊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包括观音大士啊，这可如何是好？观音大士，你是那么的了解世尊，试试说些你们相处的点滴，好唤回世尊的记忆，就权衡是帮老夫做一回说客吧！”
那少女没有答应或拒绝，只是看着他。
那双眼睛，初看之时觉得好有深度，一派的恒静，仿佛即使经历巨变也是如此的豁达，只是，他却莫名的，读出了当中的不安分与幸灾乐祸。
心，也莫名的疼了一回。
“世尊，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在问话，而他奇怪着心中的疼，直视着那双隐藏着幸灾乐祸的眼。
“看来是真不记得了，不过，世尊你什么都可以忘记，断不能忘记你最疼爱的两个徒儿吧？”
徒儿……
他想起了那日从天空来，直喊他师傅的菩提子。
“我跟你说，你的小徒儿金禅子可是闯祸了哦，你瞧瞧……啊，太上老君，劳驾你出去一下吧。”
少女忽然一本正经地转向在旁边看戏的老人：“既然是要唤醒如来佛祖的记忆，我得跟他尽量说些前尘往事，你知道的，当中包括了两位远古上神的密令，不方便让第三者知道。”
“是老夫考虑不周了。”
太上老君拱手，退出屋外，唇边却是夹着几分嘲弄。
不过没人看到。
“你瞧瞧这是什么？”
而那名少女，忽然噘嘴，幼稚孩子气的表情跟方才的端庄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不过，他却无动于衷着，只是顺着她的暗示，看向了她的手背。
“我跟你说，你家金禅子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居然用佛珠弹我！你这个身为师傅的，总该负起些责任的对不对？”
发现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她的嘴噘得更高了：“喂喂，阿达，你真的全不记得了？”
少女的表情是那么的多变，可是，明明是陌生的啊……
他怎么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既然你都不记得了，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好了。”
少女很骄傲的冲着自己点了点头，仿佛在赞赏着自己的高洁行为：“你呢，是西方三圣之首，法号是如来佛祖，众仙家都称你为‘世尊’，为人骄傲臭屁，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尤其是我！我呢，明明是授命于两位远古上神，与你并肩潜修的道友，可是，偌大的九天之上，够寂寞的了，你居然还可以对我这个同居人不闻不问。我种树吧，叫你帮忙，你只是看一眼，连眼皮都不动一下……”
忽然，少女顿住。
他疑惑的看着她满脸的茫然。
“怪了，我不是叫你阿达吗？”
“你是。”
她瞪着他，为他的终于开口，也为他那无动于衷得接近冷漠的反应。
“喂喂，你也帮忙想一下，为什么我会叫你阿达啊？天庭上的人不是都叫你‘世尊’么？怪了，我为什么记不起来了？好模糊……”
好奇怪的发展。
本欲告诉他所有前尘过往的少女，忽然为着那段前尘苦恼了起来。
可是，他的心间，却忽然浮现了某些片段，使得他脱口而出：“红色代表的是情孽，蓝色的部分就是曾经有过的回忆……”
“啊，你在说什么啊？”
他蓦地回过神来，瞪着眼前的少女。
脑海里，却莫名描绘着——
旋转的画面之中，安静得只有呼吸声音的缭绕之境里，身穿着同样款式的道袍，以背相对的两人，一同遗忘着日月的交替，物转星移……
“那么你呢？我怎么唤你？阿来？小来？小来来……”
记忆之中，是眼前这名少女，用无比期待的目光，看着他，以撒娇的语调，说出好不气人的话来。
“释达。”
“释达？”
“我成佛前的名讳，你唤我释达就好。”
“那我唤你阿达好不好？”
是无心或是故意？少女说的话总是挑战着他的忍耐力，不过，又教人为着那份赤子的顽皮畅怀不已。
但是，这些都不该是他知道的！
瞪视着那瞪视着他的少女，他强压着心中翻滚的浪涛，夺门而去。
少女只是影像，所以不能追来，可是有着少女的画面，却如影随形地直塞他的心。
他浑身的狼狈，却在无意识间来到了安惜岁的床前。
看着那苍白的人儿，他徐徐地坐在床沿，为她盖好被子，却不经意的瞄到了她手里死死拽住的木佛——
穷乡僻壤里，方才在何永房间里见到的那名少女，如今是做村姑打扮，她在破败的泥墙前蹲下，把手中的木佛埋到了泥土之中，虔诚地双手合十着，脸，是那么那么的温柔，可当她起来，转头面对他时，一切都冷淡了：
“别介意，雕成你的木偶，埋在土地庙的后面，只是想要为他们祈福。”
他惊愕地站了起来，可是，脑海里上映着的画面却没有放过他。
“对了，这回，我还要继续悄悄的在他们的家门前埋下一尊佛像，如……阿达，你也来帮忙吧！”
这一回，又是那白茫茫的，总是有薄雾笼罩的地方，而那名少女，不再是那种冷淡的脸孔，看着他，以一种甜甜的口吻，撒娇的调子，说着话，小小的脸颊，红粉缠绵如初春的桃花，是那样的可爱。
“如若这真是对苍生的一种庇佑，我也很乐意这样做，在他们的门前，埋下一尊佛……”
他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在说什么？！
这是他的想法吗？
那名少女……
真的是他所认识的人吗？
而他，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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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老君！”
才回到南天门，太上老君就因为意外的声音被吓了一跳：“观音大士？”
“太上老君，你可回来了！”
娇小的人儿，抓起道袍的长衣摆便跑过来，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露出的半截小玉足，瞬间谋杀了守在南天门的天将们的眼睛。
也没有注意到，见到她后，太上老君的眼里迅速掠过了算计的颜色。
“太上老君，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突然使用玄光术让我……”
“观音大士，慢着，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一愣。
“那么，请太上老君来九天一趟吧。”
“好。”
九天，的确是商讨事情的好地方，毕竟，那里现在只有菩提子和金禅子，不过，有他们两个也就够了。
“太上老君，你现在可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为什么如来佛祖会附身在一个凡人身上？而且是这种罪孽深重，即将打入畜道的凡人？”
“打入畜道？”
太上老君半掩的眼中忽然闪过了厉色：“观音大士果然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
眼前这丫头不愧是两位远古上神所选定的，推算之能也在他之上！不过如今那即将打入畜道的凡人既然得到如来佛祖的仙气加身，要进畜道是不是太可惜了些？
“好了，先别说这些，你快告诉我，为什么如来他完全不记得我……”
“观音大士，我想如来佛祖已经开始记起你来了。”
“他记得我？”
他分明是视她如妖魔吧？在他夺门离开前，那一眼，可是瞪得她心里直发毛耶！
“观音大士，你若不信老夫所言，待拿了老夫的法宝后，你试它一试便知道老夫的话是真是假。”
“试？”
太上老君忽然附耳过来，飞快地说了些什么，她一听，赶紧摇头：“不行，这样做，如来会生气的……”
“可是，总不能连玉帝也生气吧？”
“玉帝？”
“玉帝已经等候多时了，老夫现在就去复命，也为世尊说些好话，观音大士，你就念在与世尊多年的情谊，帮他一帮吧！不然，我们先看看下界之事，如何？”
看着太上老君亮出了玄光镜，七七沉默了。
===@@@===
所谓天上一日，人间十年。
就当七七与太上老君在天庭之上对话之时，人间已经过了数月。
而就在短短数月里面，胡子寨变化颇多，先是大当家戚无光不务正业的日日守着个娘们，二当家何永无故失踪，三当家张寒自动辞去了三当家之位，每天就缩在厨房里，抢了厨娘的工作只顾炒炒炒。
一切，皆因那个得了病的安家大小姐引起！
寨里面因为少了统帅，霎时就各有各乱了起来。
“寨主，拜托你出来说句话也好，二当家不见了，三当家只顾着做厨房活，兄弟们都很担心啊！”
点燃着让人凝神静气的檀香的房间里，戚无光负手站在门外，眼前是数名依然叫不出名字来的兄弟。不过，他的目光却是放在房间里，注视着那位大夫姑娘为安惜岁施针的每一个动作。
那又长又细的银针，一根一根地，插满了安惜岁的头，可是，她却无动于衷的坐在床上。
三个月了，她已经足有三个月不言不语的，仿佛木偶一般的任人摆布。
忽然，眼前被挡，他微恼的看着那挡在面前的人。
“寨主，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了！昨天又有几名兄弟投奔黄巾贼了！”
“黄巾贼？”
“是啊是啊！”
见着他终于开口说话，兄弟们顿时大感鼓舞。
“就是那个张角！他自立为王，现在领了黄巾贼，要反攻朝廷！”
“大哥，那张角是什么货色？不过是江湖骗子！居然敢捷足先登反攻朝廷，我们是不是也该准备准备了？”
张角……
不是被小岁杀了吗？
他的眼睛半眯着，没有说话。
“大哥，你若号令一声，我们定然杀出一条血路来的！”
“大哥，我们胡子寨可是响当当的，怎么可以输给张角那伙人？！”
就当众人七嘴八舌地力劝他时，房内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他回神，转头，只见小岁歇斯底里地挣扎了起来，那名大夫姑娘被她推开，狼狈地摔在地上。
“怎么了？”
他冲进去。
“不知道啊，她忽然就……”
“不要啊，不要啊……”
“小岁？”
他紧紧地抓住她的肩膀，逼着她看着自己，却听她喃喃着一个名字——张角。
“我杀了他的，我明明杀了他的……”
“是，你杀了他了。”
“不，我都听到了，你们说他没死，没死……”
狂乱之际，眼见她要撞向床角，他赶紧搂住了她。
“别碰我，别碰我……”
她张嘴，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肩膀。
他的眉锁住了，不过不是因为肉体上的痛，而是因为心中的那股无力的感觉。
就在这时，大夫姑娘上前，银针快而准地插入了她的睡穴。
挣扎的身子猛地一软，倒在他的怀里了。
“谢谢你。”
他抬头，不过对方却瞪大了眼，看着他：“你从来不说谢谢的。”
“是吗？”
“你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从来没有见过你对谁这么有耐心。”
嘟噜着那仿佛埋怨的调子，大夫姑娘猛地拉开了他的衣襟，看着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地方，皱眉上药。
“我以前是怎样的？”
“给你良心你当狗肺，反正就是不知好歹，只会用杀人解决问题。”
大夫姑娘说着，忽然又补充：“而且，你从来不会让我处理你身上的伤口。”
“是吗？”
“你当真是因为撞到了头所以忘记了一切？”
他看着大夫姑娘，没有说话。
如果，他真的是大夫姑娘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怎么会对自己一无印象？
“你的爹娘都是被朝廷的人害死的，所以你憎恨朝廷，立誓要推翻朝廷，怎么了，大家在门外苦苦哀求你，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我只希望小岁可以早日好起来。”
而且，张角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会跟失踪的何永有关吗？
“守着一个女人，一点都不像你。”
大夫姑娘脸色一沉，气呼呼地走了，而他，望着怀里眼角尤湿的人儿，只觉得，如果能好好的守住一个女人，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拔掉插在小岁睡穴上的银针，他依然轻轻的抱住她。
“小岁，你快点好起来吧，我有话要跟你说呢。”
怀里的人儿没有动静，不过他继续轻声说着：“我那天约你出去，其实是想在油菜花田里向你求亲的。我对你，一直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总觉得，与你在一起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我喜欢看你笑，就连看到你在树上无助又尴尬的表情也觉得好喜欢好喜欢的。你赶快记起我好不好？如果你要离开这里，我会带着你离开的，你想家，我就带着你回家。”
离开……
对啊，离开的话，就可以避开何永，那样……
她心动了，可是，她仍然犹豫着，可是，他的声音却一直在耳畔蛊惑着她，就像是这几个月里的每一天。
只要是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就会在她的耳边呢喃，用他那独特的沙哑的腔调，在她的心里构筑那完全不敢想的美丽未来。
她怀疑，他其实已经察觉了什么。
“你还想睡吗？不想醒过来吗？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会守在床边，守在你的身边的……”
“不，你不要守着我。”
蓦地，脱口而出，她错愕地咬住了唇，而他，扶着她纤弱得可怜的香肩。
目光的对望里，读懂了太多的信息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在装疯的？”
“在我发现刻刀插入张角的喉咙后。你怎么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人不是我杀的？”
“我就是知道。”
根本没有什么根据，反正，他就是知道她不会杀人，就像太阳必然是从东面升起，这是笃定无疑的事情。
忽然，感觉衣襟猛地紧了紧，他微愕。
只觉得，那只小手，一直顺着他的领子，爬向了他的肩膀，然后，迟疑地，抚摸着某处的伤痕。
“小岁？”
“大夫说的对，你不应该守着个姑娘的。”
沙哑的声音，是因为久未开口说话，或者，是因为哽咽。
他低头，对上那双满是泪水的半月眼：“我觉得可以守着你，已经很满足了。”
他是由衷的说出这句话的，因为，他很明白，无法守护自己在意的人的心情是如何的煎熬——可是，那个曾经不能让他如愿守护的人，是谁？
而无论是谁，看着怀里的人儿静静的抽泣着，他除了紧紧的抱住她，还是紧紧的抱住她。
可是，她推开了他。
“小岁？”
“我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你还会要我吗？”
他不懂：“是否完璧很重要吗？我要的人，是你。”
“可是，我可能活不过十九岁的。”
“我只要守着你就好了。”
她定眼看着他。
“真的吗？”
“恩。”
他再一次把她纳入怀里，小心翼翼地，仿佛她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珍品。
“傻瓜，你明明可以不理我的。”
他听着她的话，忽然明白过来了。
这几个月，她咬他，赶他，不认得他，分明是故意而为。就为了，要他不再管她吗？到底傻的人是谁？至于，她到底还对他隐瞒着什么，他不打算追问下去了，反正一定是为了他着想而为吧？
好心疼好心疼，疼得眼睛都酸了。
他轻轻的，吻去她脸上的泪水，低头，轻轻的吻住了她那颤抖着的唇。
她没有拒绝，温顺着在他的怀里。
可是，他不懂吻，她也是。不过，虽然撞到了牙齿，有点尴尬，但还是感觉着温馨与甜蜜。
“抱歉。”
“恩。”
见着他再次低下头来，她闭上了眼睛。
虽然不懂怎么去亲吻，可是，他们有的是时间去尝试。
总不可能每次都撞到牙齿的。
所以——
“疼……”
她有点错愕的捂住嘴巴，而他很尴尬的再次低头。
然后，再次撞到了牙齿。
她不知道该说她很疼，还是先该安慰尴尬的他。
两人对望着好一阵，他终于竖起了一根手指：“最后一次。”
她点头。
不过，深呼吸，等着再一次被撞酸了牙齿。
还好，这一次他没有再撞到了她的牙，这个吻，虽然有点笨拙，但是，他总算找到了门路，开始轻柔地，吮吸着她的唇来。
可是，当他试图去撩拨她的舌端时，她一惊，嘴一合——
“疼！”
这回，轮到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而她，很尴尬的吐了吐粉舌。
“我保证，我只是被吓了一跳。”
他看着她无辜的小脸，只好再次尝试。
然而，到底吻了多少次？他们没有去数，因为，当情到浓时，谁又愿意去记那种无聊的数字？
只是，当这一切透过太上老君的玄光镜出现在七七的眼里时，她，震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如来他怎么会跟凡间的女子、凡间的女子……”
修佛之人，严守清修戒律，戒尽酒色财气，他身为西方三圣之首，众生景仰的如来佛祖，如何能犯色戒！这还是她所知道的如来佛祖吗？
“观音大士，你现在明白老夫的担心了吧？”
触须一挥，玄光镜顿时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可以保存音像的玄光石。
“世尊他……自有他的主张。”
她好乱，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而太上老君没有再说什么，倒是这时，忽然有仙家来报：“观音大士，玉帝有请！”
玉帝！
七七脸色一凛，随着那仙家去了，并没有注意到太上老君眼低的残酷。
===@@@===
凡间，胡子寨里——
“大哥，大哥不好了大哥！”
有人莽莽撞撞地冲进了小岁的房里，小岁一惊，羞得赶紧躲在他的身后，他看了她一眼，为着那醉红如霞的脸笑了笑。
“怎么了？”
“一群黄巾贼攻上山来了！”
他微愣。
“而且，领兵的人居然是二当家！”
何永！
他瞪圆了眼，而怀里的人儿颤抖了一下。
“没事的，我去去就回来。”
即使她不说，他还是知道的，当日定然是何永使计，把她送到了张角的面前去。
何永，这个名字早就因为她所受的伤害成了他心中的芒刺，如今自动送上门来，他岂能不闻不问？
可是，才要起来，就教她拉住了衣角。
他微愣，坐回去，往她的额上亲了亲，然后，对上那双害怕又担心的眼：“你的唇都肿了。”
她脸上蓦地一红，这人！什么时候了居然说这个：“你要小心。”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这回，他把吻印在她浮肿的唇上。
温软的触感，是那么的实在，叫人心里踏实，真是吻上千百遍也觉得不够。
可是，为什么每当与小岁亲近的同时，脑海里会飞钻着无数奇怪的画面？
“大哥！”
他回神，依依不舍地抚了抚她冰凉的脸颊，吩咐道：“把你们三当家叫出来。”
走到门边，不放心的补充：“安排人手保护安姑娘。”
“可是，大哥，二当家带了很多人攻过来，我们人手不够，如果还费心思去保护一个娘们……”
“她可是你们的寨主夫人。”
简单的一句话，让那通报的小弟脸色一整：“是！我们誓死力保寨主夫人！”
声音，渐渐远去。
而她，苍白着小脸追到门边，却只能看到他那坚定的背影昂首走出院子的瞬间。
“放心吧，他从来没吃过败仗的。”
大夫姑娘从暗处里走出来，看过来的神色很复杂。
是一种眷恋，亦或是妒忌和死心？
她读懂了，从这位大夫姑娘来照顾她的第一天时她就懂了，这大夫姑娘留在山寨之上，是为了戚无光。这么好的一位姑娘，冰清玉洁着，一直守在戚无光的身边，而她却被玷污的不洁之人，可是……
“不过，你本来不是跟我约定了，只要我帮你隐瞒你已经康复神智的事情，等到他不再过问你的事情，你就要安静离开的吗？”
“他说他要娶我。”
“什么？”
“我答应留下来了。”
“我们明明已经说好的……”
“他的心里，没有你的位置，大夫姑娘。”
“你……”
因为戚无光选择的人是她，所以，她不走了，所以，即使看着大夫姑娘咬唇负气离开，她还是假装不知道对方的伤心。如果没经历过那场撕心裂肺的痛，她或许还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自私的。如果是以前的她，又怎么可能说出这种会伤人心的话呢？
她，不想失去戚无光，更不想失去那只针对她的温柔。
神啊，请原谅她的自私，即使她只剩一年的寿命，也请让她独占他的温柔……
她，双手合十，虔诚朝着苍天跪拜。
忽然，起了风。
她徐徐地张开了眼睛，意外的，看着出现在面前，身穿着道袍的陌生男子。
那道袍的款式，分明是当天遇到戚无光时，在破庙里看到的那名卷发的男子身上所穿的，但眼前的人，却并非那个人，却有着同样的豁达慈悲气质，而且，那目光之中，仿佛隐藏了无限的智慧。
“我们又见面了。”
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徐徐地，站了起来。
“你不认得我了？也对，毕竟你不完整。”
“你是谁？”
“我？我是来拯救迷途羔羊的。来吧，跟我走吧。”
看着对方向她伸出了手，她狐疑：“去哪里？”
“洗去罪孽，修道成仙。”
她一愣，直觉后退，手藏在后面，收得紧紧地：“我不。”
“你可知道，你十九岁有大劫，如若不能修佛成仙，定然灰飞烟灭？”
她的心忽然狂跳了，想起了小时候来到家里，说她必须遁入空门的道姑：“我不走，即使灰飞烟灭，我也要留下来，我要等他回来。”
“等？你可知道，你在等一个绝对不可能回来的人？”
“他会回来的……”
“情障啊情障，你如何此等顽劣？姑念你我同是西方三圣，本尊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发现那个人真的回不来了，三个月内，你到成佛崖去，只要虔诚跪拜，定有仙家助你修仙。”
说罢，那名男子转身，才走了几步，便完全隐去了身形。
而她，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这是什么人？！
西方三圣又是什么？
此人，道骨仙体，断然不可能是妖精山怪，莫不成是天上神仙？
——“等？你可知道，你在等一个绝对不可能回来的人？”
蓦地，记起那人口口声声说的话，她脸色一变，旋身要跑。
“安姑娘，你要去哪里？”
刚好，奉命保护她的兄弟来了，她赶紧拉住他们：“快，带我去寨主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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