殳芒的成绩在小学的时候一直马马虎虎,到了初中各科成绩也只是在中上水平保持,只是她的数学成绩比较突出,时不时碰上重要考试还能进到年级前十,公式定理她背得快理解得更快,期中考试过后区里的数学奥数培训班准备招人,殳芒的班主任推荐了殳芒、陆翛等五名学生,闻丞班里推荐了她、郜速等四名学生,然而晓拂的课余时间已经有了英语、书法和绘画占位置所以她就没有争取这种机会。这种培训班说是老师推荐,其实是通过老师这个途径让学生知道,然后培训班还是会再通过考试挑选种子选手,再为了每年的奥数竞赛培养一下被挑出来的学生,不过也要看学生自己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培训班的选拔考试定在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周六进行。一大早闻丞就拉着郜速来等陆翛和殳芒,他们都住在一个闹中取静的小区,小区位置好环境佳,周围的交通四通八达,小区里有公寓式高层住宅也有洋楼别墅,闻丞、郜速和陆翛都住在小区深处的别墅区,而殳芒是跟随自己的母亲改嫁到陆家的。说起来闻家、陆家和郜家是世交,几代人的关系都算得上亲厚,以至这样亲近的关系一直延续到他们这些小辈。
“欸,我都问你八百遍了,就不能告诉我那天你和殳芒到底说什么了?”等人的空隙,闻丞又抑制不住好奇心八卦起来,她说的是郜速刚回来那天她明明瞥见他趁着没人注意对着殳芒说了句什么。
“有八百遍了?”郜速懒得回答。
“行行行,也就十几遍吧。你俩到底说啥了?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对于闻丞发达的联想力郜速很无语,对于她每次都能总结出同样的结论——他喜欢她,郜速更是没辙,“忘了。”
“什么?你这么快就忘了喜没喜欢过殳芒了!”
“我是说我忘了那天说过什么了。”
“唉……真没劲,你不想说就不想说呗。”闻丞一转头正好看到出门的陆翛和殳芒,“你不愿意告诉我,我就去问愿意告诉我的人去。”
四个人集合后一起坐车去参加了考试,至于这个小插曲就被暂时搁置了。过了一周,班主任过来通知殳芒和陆翛通过测试后去参加培训班的时间和地点。对于能通过测试这点,殳芒还是有些意外的,虽然她的数学成绩还不错,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数学方面的天赋,她觉得归根结底是因为数学老师课讲得好而且抓得严,只要你不是太笨又能听话,自己课后再找来一些对应的习题练练,成绩都不会太差。
“你去吗?”俩人回教室的路上,陆翛问殳芒。
“你应该去,叔叔会高兴的。”殳芒想起那天准备出门的早上,陆翛的爸爸知道他们要去参加奥数班考试,难得的从报纸后面抬头正眼看了陆翛半晌,眼神里盛着不小的期许。
“是啊,我爸就喜欢这种儿子能让老子出风头的事儿。”
“……”殳芒不知道说什么,她看得明白,虽然陆翛还有个姐姐——陆斯然,但是陆执对儿子的培养和关注湮没这个姐姐的一切存在感,他总是在陆翛成长的路上不断施压,希望他早日能承担起所有。
“你到底去不去?”见殳芒半天没言语,陆翛又问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不去了,本来也不是硬性规定考上了就一定要参加。”
“什么硬性规定不规定的,那你起个大早去参加考试,考着玩的?”如果他们心里都明白陆执重视陆翛,而陆斯然在他那里只有一米存在感的话,那么殳芒就是毫无任何一丝存在感的别人的孩子。像这种参不参加什么培训班的事儿,陆执根本不会操心除了陆翛以外的任何人,殳芒也无法张口向他要培训班的费用,而这些日子又刚好赶上林桡——殳芒的母亲有影展的工作出国了,“唉,阿姨每回一有工作就消失三、四个月的……”
“这不挺好,她在肯定也是和叔叔一起管你,她不在还少个人烦你。”
“……”看着殳芒一脸满不在乎,陆翛倒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我倒是觉得……你不会是……不会是……”
“不会什么?”
“不想去参加奥数班呗。”闻丞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我没说错吧,殳芒。”殳芒笑笑不语,她是猜到陆翛不想去了,可能是因为想陪闻丞去合唱团排练(闻丞虽然合格了,但是奥数班上课时间和合唱团排练时间有冲突,就不去了),也可能是真的不想去。
“我可不会帮你骗叔叔。”还没等陆翛开口,殳芒已经猜到他的“办法”。
“嘿,没让你帮我骗他,我是让你替我去奥数班。”
“这俩有区别吗?”殳芒转头看到一脸幸灾乐祸看着他俩的闻丞,“乐什么?始作俑者!”
殳芒以为这么说完这事儿就完了,没想到周六晚上陆翛去她屋里扔下一张听课证扔下一句:“爱去不去昂。”殳芒仔细一看,听课证上写的学生姓名是:郜速,顿时想炸毛拍案而起,这下好了,你不帮我骗父上大人,但你不能不帮人家郜速同学去上课吧。
周日上午殳芒乖乖地跑去上课,见到郜速想说赶紧把听课证换回来,结果没想到郜速却说:“不用了,反正上面也没照片,你拿着肯定不会缺勤,我就随便帮陆翛听听就行。”殳芒算是见识了他们仨的情同手足,关键时刻都是坑她没犹豫,她换不回来听课证也不忍心让叔叔知道了骂他,只好从此每周日按时去上奥数班。
自从和东方未明有了一面之缘后,殳芒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他,毕竟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教学楼分立学校南北两侧中间还隔着一个大操场,而且她课间也几乎都是在座位上活动,课后帮着晓拂写写画画学校的宣传栏也是基本没机会见到学生会主席的,毕竟这种细枝末节的工作根本不会动用到他。
再见到他时,初一上半学期已经过去三分之二。殳芒每次去奥数班上课总是踩着点儿到,这样做是因为她提前到了两三次后发现总有别校的女生主动过来和她聊天,刚开始她以为人家是来和她交朋友的,渐渐发现人家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们是想通过她认识她的校友——郜速,殳芒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就只好出此下策,如此一来确实给自己挡了不少麻烦。这天她又踩着点儿到,匆匆上了电梯摁好楼层刚要关门时,听到一声:“麻烦等一下。”来人紧走了两步,他一进来,殳芒抬眸一看,咦,这不是主席大人么,殳芒也摸不准主席大人是不是还记得自己,只好默默低头眼观鼻鼻观心。这次碰面过去没多久,殳芒又在周日上课前遇到了他,这回俩人是在培训学校门口遇见的,一路无话走到电梯前等电梯,等着等着,主席大人忽然开口了:“你上什么课?”
“数学。你上什么课?”
“英语。你们奥数是张老头儿教?”
“不是,是个女老师,姓李。”
“就这俩老师,不是他就是她,我们也是这俩老师。”
“你们周六上课?”
“嗯。”
殳芒有点儿意外东方未明对自己能有印象,更意外的是因为这样常常碰面居然一来二去和他混熟了。有一次殳芒好奇就问出了口:“你为什么每次都到得这么准时?”
“我是为了躲人。那你呢?”
“我也是。”
“躲什么人?”
“躲谁啊?”俩人异口同声问出了口,发现这一点的殳芒狡黠地眨了两下大眼睛,就乐了,她一笑眼睛就会弯成一弯月牙,里面像是盛着皎洁的月光,苹果肌上的卧蚕衬得眉目更加生动可爱,在东方未明眼里她还是像个未经风霜的孩子,让人恨不起来,其实早已没有恨也没有怨了,剩的只是放不下,我们到底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放下生命中不能承受的伤痛。
这一阵子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不少,殳芒在当下并没有觉得什么,可是多年后回过头想想却觉得这些意外也许是冥冥中的安排,它们是为了成全我们什么,她还是始终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