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珣叹了口气，“所以，不能再放任这种吃人的东西继续下去了。不然，又会有不知道多少无辜的人惨死。”
她蹲下身子，修长的指尖触了触水泥地，喃喃道：“这些血早都凝固了，看这厚度，地上已经结了相当深的一层了。那么这间公寓，十有八九就是那个怪物的居所了。”
伍白愣了愣，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不对啊，如果这里确实是那个东西的公寓，那她最初是怎么买下来的呢？总不会有人会特意把房子卖给那种东西吧。难道说……”
高珣缓缓起身，冷笑了一声，“没错，只剩下一种可能——那怪物是由人异变的，在她还是人类的时候就买下了这套公寓，可后来，应该发生了什么我们难以想象的事……才导致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人类变成吃人类的怪物？不会吧。”
“怎么不会，现在就是血淋淋的事实摆在我们面前，还记得新代19年9月26日，东城发生的那起‘兽人案件’吗，当时是人类变成动物，现在……已经轮到人类变成怪物了！”高珣狠狠把拳头对着空气一砸，仿佛是把自己的不满全部发泄出去，她看一眼地上的血迹，靠在墙上，再没有夹杂多少情绪，道：“人类，就是这样的，直到把自己玩死了，才会罢休。这件案子，我们大概也就是给政府擦屁股用的吧。”
人类……直到把自己玩死了，才会罢休。
伍白第一次看到这个状态下的高珣，这两年下来，高珣作为亦师亦友的伙伴帮助过他许多忙，虽然拾核官总局中除局长等重要职位外是不分上下关系的，大家都是同事，但他还是愿意叫高珣一声“队长”，这个短发坚毅的女人无论做任何事都是那么干练，甚至超过了无数男人。她平日里就很容易生气，但大多数时候不过是瞎闹闹便罢，像今天如此压抑的情绪爆发，着实少见。
就在这时，伍白突然听到了一声女人的笑声。
笑声很轻却意外的给人一种深深的阴惨之感，听得真切，如深夜中斑鬣狗的尖啸。他嗡的一下头皮发麻，寒流从骨髓蔓延上来，身体遇到危险时本能的下意识就后退几步。
可刚一后退，他就撞着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一转头，一张惨白极其瘦小的怪脸正凝神冷冷注视着他，那张脸嘴巴咧得极大，尖牙毕露，是在笑！没有半点声音，其纤细的手直接抓向伍白的面门。是红衣女人！
女人的动作本身就极快，再加上事发突然，伍白根本就来不及防备，竭力侧身，以求躲掉攻击，却为时已晚。
“轰！”
料想中的重击并未来临，一道紫色的身影已经踏步奔到了伍白面前，冲着伍白身后的女人便一拳轰出。
女人整个倒飞出去，身体重重摔在坚硬的水泥墙上，天花板处震下了不少被风化侵蚀后不坚固的水泥残渣。
没有丝毫给予对方喘息的意图，高珣微微俯身，稍稍助跑两步，紫色光芒响起一声撼人心神的雷鸣之声，暴戾凶狠之气瞬间疯狂奔涌开来，一脚爆炸般踢向女人的头颅。
这一下子速度极快，高珣几乎就是紧随着刚刚被自己一拳打飞的女人的身影，眨眼间一脚带着无比的气势就已经到了女人面前。
“轰隆——”
那女人虽不是拾核官，但也并非常人，尖啸一声，甚至来不及多看，立刻弯下腰，堪堪躲过，狂野之劲尽泄在墙上，发出沉重巨大的闷声，居民楼走廊过道内的声控灯一下子亮起了大片，水泥墙直接爆出了一个硕大的洞，露出了另一侧的房间。
尘埃漫起，散在屋内，一切都有些朦胧，可，高珣却并未就此作罢。
她怒喝一声，身上本已照亮整个客厅的紫色光芒急剧膨胀，光耀四射，侧过身子，猛然一腿甩向因躲避踢击而背靠着墙的女人。
女人再没法去躲避，只得将双臂用力挡在胸前。
“砰！”
女人的身体摩擦着地面再次飞开几米，力竭般倒着，地上凝固的血迹都被摩擦出一条清晰的轨道。
一口黑色的浓稠液体从女人的嘴角溢出，沿着尖细的下巴流落在地，与暗红的血迹融为一物。
仅仅受到一下攻击，女人就被直接打废。
伍白怔住了，平日里就常常听闻高珣的战力不一般，如今亲眼所见，才发现其实际战斗力甚至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高珣作为拾核官，她的能力是通过紫色光焰，大幅度提升身体的各项能力，尤其是其抗击打能力和力量，都被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增幅，以至于她甚至能够强行用身体抵抗子弹，一拳打裂十几厘米厚的水泥墙。
但，她最重要的还是其极其强悍的格斗技巧，这并非是能力所赐，据说她从小便开始学习格斗擒拿，不论冬夏，直至现在，单较格斗技能，恐怕整个国家拾核官总局内都鲜有人能够胜她吧。
高珣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尘，稍微活动一下身体，身体各处的关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她上前几步，低头看着瘫软在地的女人，冷声道：“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把你身上发生的这一切告诉我们，或者，把你送到局里，交付给那些对你感兴趣的人，被所谓的科学研究人员研究至死。”
不对，听高珣这意思，女人难道说出了真相，高珣就会放过她？伍白脑子里有些纷乱，忙道：“队长，这不符合局里规定啊……”
高珣一摆手，打断声音，转头看了一眼伍白，语气放缓：“小白，你难道不想弄清楚我们为之效力的政府，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吗？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总有一天，我们所有人绝对，绝对都会变成她这种样子的！甚至更糟！”
女人身体抖动了一下，又咳嗽出不少黑血，眼睛稍微张开了些，脸上的褶皱更加密集了，用手指扒着地面的碎渣，竭力在让自己的身体移动。
“兴……兴。”她没有去看把自己打成重伤的高珣，女人极缓慢的爬着，嘴里隐隐发出十分沙哑但却已足以让人类听懂的声音。
伍白看一眼女人爬向的方向，这间公寓里几乎什么都没有，但在那个方向上却有一面镜子空荡的悬挂在墙上。
伍白微微犹豫一下，目光再次投向地上艰难爬行的女人，她已经爬了有一段距离了，一道漆黑的血迹顺着她的身下也径直延伸了几米。伍白叹了口气，大步上前，一把拿下用钢钉挂在水泥墙上的镜子。
刚一把镜子拿手，伍白就觉不对，要拿下镜子，手指就难免会触碰到镜子后面，但他却明显感到有什么异物。
把镜子翻面，伍白愣了愣，一张底色模糊的照片正端端正正的贴在镜子背面。
照片上拍摄的是一对情侣站在某个公园的场景，男人高大伟岸，而女人娇媚可人，十分般配，可以看得出，他们非常恩爱。
难道……伍白忽然想到了什么，全身一颤，急忙看向还在向这边爬行的女人，除了脸部外，一切特征在顿时悄然重合。
眼前的这个怪物，就是照片上的女人变的。
“照，照片……”
女人还再用她极其虚弱的声音念念着，在房间里显得既悲哀又凄凉。
人类，怪物？
伍白两耳一鸣，脑子作痛，不觉间冷汗已经浸湿衣衫，低头喃喃着：“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