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少年熟练地挎上地上的柴火,张嘴喃喃道:“十年,快到了。”
‘小白子,赶快回来,时候不早了’。
“是白礼大哥的意念传音。”少年抬头道。
“的确,天色已晚。”少年背着满箩筐的柴火,焦急得赶往西面林地。
…
…
这一小方世界内,只有一挂飞流直冲得巨瀑,巨瀑下一块硕大方形岩石,岩石上模模糊糊得被刻着几个字,听-我-泉。
‘簌簌’。
一阵紧密得摩擦声,最边上的竹芽被一只大手不断扒开,发出清脆折断声。
“呼,今天的午饭还是吃木笋。”
少年从茂密得竹林里探出身来,手里抓满了皮质幼嫩得青色笋尖。
“听我泉,十年了。”
十年间,少年每日都如期赴此。
十年如一日,从未间断。
当年,少年像是背上的这一捆柴禾,被随手丢弃在此,那人万万想不到,这居然是他自己给自己埋下的撕毁约定的契机。
“十年,我的肉体,现在到了何种地步。”
十年前,那颗晶莹得舍利离开自己的一刹那,少年便失去了修行的动力。
“整整十年,失去舍利,锤炼肉体,简直……猪狗不如。”少年捏拳道。
一边把柴火丢在地上,少年一个步子便站定在了巨石之上。
任凭刺骨如冰锥的寒水打压在肩背,少年双眼微闭,一阵风拂过,吹起了少年耳际的发丝。
“呼,自然有法,其律无常。”
水滴打在少年肩背上的声音逐渐变弱。
“前则曰阴,后则曰阳。”
‘轰’!
原本急冲而下得飞瀑,流速愈慢下来,
“肉身法印,凝。”少年眸子霎时睁开!
‘嗵’!
以少年为中心,疯狂奔逸得气旋直线上涌,犹如一记巨拳砸在瀑布!
原本奔流得飞瀑瞬间被撕裂,冲天的水流直落而下,在少年面前,形成一道天堑般的屏障。
“破。”少年暴喝一声,身躯猛跃进流动的水流幕帘!
“呼,商劫,果真不易。”少年拍拍身子站定,丝毫未挂上一滴水珠。
后方,流转的水帘先是一滞,少年轻轻一挥手,铺天盖地得水帘悄然散去。
水珠四处迸溅,却全数避过了少年身旁。
“白礼大哥,十年,我能如约吗。”少年仰头问天。
一滴水珠划过少年视野,模糊了眼前的天空。
少年站立许久,意识越发混沌。
十年来,自己的身世如何。
十年来,自己的修行如何。
十年来,自己的家在哪里。
十年来,自己何曾抬头活过。
“那是什么货色?”
“听说是白礼二少爷带回来的新丁。”
“欸,我可听前几天放哨的说,从宗族祠里传出过大动静。”
“这新人身上怎么没有道力波动?”
“看他那身板,想来是个体修吧。”
白缺静静地回忆,十年来发生过的一切。
十年前,倘若自己成功谛结契约,便不是单纯得体修,自己便可以踏上封神之路。
弱小。
十年间,白缺每当夜梦刚起,都会被那一幕惊醒。
那个倚着巨石碑喝醉了的身影,就像一尊魔神,凝视着白缺的身躯。
“挥手即走,张手就来。我何时才能拥有这般实力。”白缺紧握双拳。
凄楚、悲凉、奋发、成长,承受。
此刻,白缺脑海里,一片空白。
“大自然,雨雪风霜。”
“人生,曲直皆有。”
‘小白子,既你已成体修,我也该告诉你武者的修炼方式了’。
‘武者,锤炼肉身,无非是不断与大自然融合,借助大自然的力量,或者将自身与自然环境融为一体。聆听大自然的节奏,强大自身’。
‘依照音调,顺应天时地利的规则,人族的祖先创造了武道的修行方式’。
‘宫、商、角、徵、羽,每个阶位都代表了更高的契合度’。
‘每一次进阶都是肉体的劫数,前后五阶’。
白缺脑海中不断闪过白礼的告诫。
‘肉身舍利子,更是武道圣品。不知多少至强为其疯魔。觉醒时,可以在轩辕游中凝出舍利的,绝对是一等一的妖孽’。
‘一百年前那位,便和你一样。虽然你的舍利等级未到他那般,却是天品舍利,可碾压地、玄、黄三品’。
“不重要,舍利子不重要。”白缺闭眼呢喃道。
“武命随天。”
白缺周身,原本悉悉索索得竹林,瀑布,空气的流动。
这一方竹林空间,已停滞了。
“武者,以忍为天。舍利子,不过是外在。内在的提升,才是自己永恒的存在。”
以白缺为中心,墨黑得漩涡不断散大,拉扯着这个空间内一切活物。
麻点大小得飞蝇、倾泻下来的瀑布,一切运动着的,都被扯进不断旋转地漩涡里。
破碎、毁灭。
白缺依旧双目紧闭,两腿盘蜷,全身笼上一层白蒙光晕。
“商劫,渡劫圆满。”
‘叮’——
长鸣声
巨岩之上,白缺睁开双眼!
霎时间,一股翻腾着的猩红色气浪呼啸着冲击开来!
“白缺界域?”白缺张口道。
这里的每一片树叶、每一滴水,都向白缺传达着一个信息——这是白缺的地方。
“呵,是这样么。白缺,界域。好名字啊。”白缺心道。
‘欸’?
白缺眉眼一瞪,道:“识海!”
只见白缺双眼微眯,双瞳黑白分晓,两条拆开的阴阳鱼自由地在白缺眼眶里鼓动,身躯纹丝不动,如生根顽石。
只见白缺后方,阴阳双鱼的图案互相交织,形成一片灰暗混沌气团。
“十年泉下,一朝顿悟。”
“你是?!”
灰茫得空间内,一身邋遢的老者咧嘴道。
“小子,没错。舍利子对你而言并不重要。”
“不凭借舍利子,修炼至商劫,卓绝之才。”
“那我的舍利呢?”
白缺道。
灰袍老者一指。
混沌空间的中央,一颗晶黄得玉石飘浮着。
“舍利我从未夺走。一直藏在你的识海里。”
“记住,娃娃。识海不光是天启者的特权,肉体修出识海,强度更甚于精神修炼所得。”
灰袍老者寡淡道。
“十年之约,”老者一顿。
“娃娃,我只给你四个时辰。”话音未落,老者一侧转,便消失在混沌空间内。
白缺前踏几步,“这便是识海。”
伸出手,白缺感到在这里呼吸,有多沉重。
“到了。”白缺收拢一团混沌气流,捏碎。
一步踏出,这方混沌空间,便连同白缺虚影,逐渐消散。
“识海……太浑浊了。”白缺睁开眼,道。
一片竹叶吹过白缺唇角,似在告别。
‘呵’。
白缺轻笑。
“五情山,等着。”
迈腿一踮。
竹林围成的地界,只有瀑布飞流之声……
摩天历-0。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