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侯门格格遇丐帮,英伦危机陷恐慌
端午正节,皇族众阿哥领随侍纷至圆明园。
飞扬易容易姓名随侍,并没被曾遭当街辱骂,随主而至之查库塔总管认出。
午夜圆明园,与白昼热闹欢愉相映,倍感清寂。
飞扬靠站湖边枝叶垂曳柳树下,望天穹一弯新月感慨:那查库塔总管在皇族前是何等卑贱!见了我这随侍下人也高远兄前、高侍官后点头哈腰,与街上那嚣狂之态判若两人,真乃小人之情倾险!雍亲王在其皇兄弟间尽显清心寡欲,俨若“天下第一闲人”之状,大异在府中那踌躇满志,常勉下人要志气高远之态,其城府之深莫测!往后得应着“大智若愚,大巧若拙”机敏行事才可!
侯门姐妹又到贝隆庄。芝怡道:“咱今日乔装乘马车出庄,衣服已备妥。
紫玉喜问:“芝怡妹妹,咱今儿上哪儿取乐?”
“咱换布衣,乘马车到集市买菜,再徒步至云姐姐家拜访,到那儿便可无拘无束了!”
唯紫玉不满,应:“不!我才不穿那些布衣,既难看又不舒服,还到市集脏乱之地!芝怡妹妹看可有合我与茵儿的男服,我与随来下人逛街去,依着时辰回便是了!”
茵儿和四名小厮紧伴紫玉“公子”,于最繁华熙攘大街上,蓦地她见一蓬头垢脸妇人,怀抱一黑瘦婴儿,正于秽物箱中寻,然后往嘴里放。
紫玉一脸怜恶之色,道:“茵儿去问那妇,想吃何食?”
茵儿转回:“那妇人说:有个黑面馍馍填肚子便知足了。”
紫玉皱眉道:“黑面馍馍?她为何不要用奶和蛋和出之白面馒头?”遂拿出一锭二十两银子予茵儿,遣道:“去买十个大大肉包子给她,看那婴儿又黑又瘦,不中看,更莫言趣致,定是奶水不够!”
茵儿忙应:“那些小贩那备这么多银两找赎,‘公子’要行善好施,让奴才先垫着!”
紫玉言:“也好,待我买了喜爱之物,有碎银便还你;另再施舍她一两碎银。咱府外最大之货栈在何处?咱去看看!”
将午时(11:00),紫玉和提了大包、小包之下人,出了门面宽阔气派之货栈,便吩咐小厮:“你们仨,拿了本‘公子’所购之物先回贝隆庄,与贝夫人道我中午不回去了,记着申时中(16:00)把马车停妥在咱府开那‘逸福堂’侧,别误了回府时辰。”
接又询一小厮:“你常随我哥出府,咱上哪个‘居’吃午饭?”
小厮应:“玉‘公子’这回还上不上咱府开的地儿花银两?”
紫玉念:娘言做生意有如打仗,要赢得“知己知彼”,三人也吃不了多少银两。便道:“府中厨子满师,娘都遣到咱的食府掌厨,还是尝尝别家!”
小厮道:“那请‘公子’移玉步,往咱‘堂’附近‘居’字号,路上也是锦绣繁华,早些时辰去,不用候座,待会儿乘马车回府也便捷。”
饭毕,正候结帐。
四个衣着光鲜男子于邻座就位,但闻:“咱那新招真灵!铜钱少了可银子多了。我已吩咐他们依时辰到相应的地儿;现午饭便当往‘堂’、‘府’、八大‘居’,专侍候富贵之人祭五脏庙的道儿上去。”
紫玉细打量他们,心念:这些人做哪门子买卖?
此时堂倌结帐,恭曰:“客官盛惠三两八钱。”
出了食居,紫玉伸伸腰,言:“吃饱喝足也歇够,趁现午时,道上人不多再逛逛!”
紫玉每经自府门下之商市皆驻足而察,心喜赞:贝隆庄之人真会做买卖!今儿所见皆丁财两旺!正想得欢,一抬眼即捂嘴,一副欲吐之状急避一旁。
茵儿慌问:“‘公子’是否吃不得府外之食?身子不适?!”
紫玉捂喉,指应:“瞧,不正是早上那乞妇,许些大大肉包子怎还没饱,才一个时辰,怎又要找吃?”
果见那妇人比早上更多几分凄苦楚楚,重施故伎。
小厮应:“上当了!请‘公子’稍候,奴才去探个明白。”不久便垂头气恼而回,沮丧道:“奴才待那妇离,便往周邻之秽物箱寻看,只那乞妇所蹲之处,有一挺干净之纸包,里还剩少许调了陈醋和酱油的饭粒,使人误以为是脏馊之食。”
紫玉忽想起午饭时邻座四人之言,便道:“咱们仔细随那乞妇,探个究竟!”
未时中(14:00),乞妇进一静僻胡同,往门上拍了两慢三紧的五响,门开,出了两布衣男人。紫玉细辨正是食居邻座中人。
但见乞妇抱婴,递上一小布袋子,言:“我身上不精神,想讨个歇晌,今日就做到这。”
一男人接袋子掂了掂,往里瞧了瞧,咧嘴笑道:“银子还不少!”便对在旁之人允首,转身进内,另一男人抱了婴儿,扔串铜钱,说:“你今日工钱。”
乞妇道:“头儿,那娃儿有点发烫,得看看郎中。”
那男人不耐烦训:“又不是你的娃,瞎紧张,别多事,明日照常上工!”便把门关了。
乞妇收好钱,绕了几个弯,到一小破房,开锁内进,不久便见一约七、八岁乞丐模样男孩推门而入。
紫玉令小厮前探——只闻:“快洗刷干净,娘蒸好了肉包子,够咱吃好几顿!”
紫玉主仆在返回道上,问:“茵儿,你现月钱多少?”
“回格格,二两银子。”
紫玉皱眉,思:看那乞妇适才工钱,一月下来竟比我堂堂侯府一等下人还多!便问:“那乞妇做那工,算是排第几等?”
小厮应:“格格何必如此算,那乞妇月钱比朝廷正七品官俸禄还多!”
紫玉暗想:若按此算,我侯爷爹爹那朝廷天禄,竟不如那乞丐头目?
闹市拐弯处,紫玉主仆恰遇乞丐母子。
紫玉一见便无名火起,即一手扠腰;一手“唰地”开了扇子,轻摇侃道:“真是冤家路窄!那包子可香可好吃?定是皇母娘娘蟠桃宴上,寿包子下凡尘世,变成‘仙’(鲜)肉包子,恰巧本公子今日走运,都买了施舍给你们吃了,不然你那黑瘦婴儿岂能如此快高长大?你本身子不适,现忽精神了,还添几分风韵犹存!”
那妇一愣,怯道:“你们?”
茵儿趋前,斥:“今早施舍你包子,忘了?”
妇人眼神闪缩低头应:“你们认错人了。”
紫玉火了,一收扇子,指喝道:“还想蒙?!你装出那番寒弱、悽苦、悲乞模样真是煞人!没往戏班登台,倒是梨园之大大损失!你们竟以别人怜悯善心骗钱!”
妇人瞥了四周,朝儿子丢了个眼色,那男孩忽往地上一扑,用手往脸一抹,即装出一副痛苦之状,只见一脸血红流液;妇人即跪抱儿子,呼天抢地喊:“我的儿啊!救命啊!”
正此时,一中年布衣男子走来,一副侠义热肠,问:“大婶,有啥要俺帮忙?!”
紫玉主仆惊视:正是胡同里收银两袋子之人!
乞丐母子见有围观路人,男孩即装晕死过去,妇人更是声泪俱下嚎哭道:“这位大叔,别看那位爷长得清俊后生,竟想光天白日轻薄小妇人,还纵容下人把我儿弄成这样儿!可怜我孤儿寡母!”
紫玉闻言,气得涨红脸,茵儿和小厮急谋消解之策!
“哎哟好弟弟!哥总算寻着你啦!”但见一轻年男子情态激动,朝小厮大张怀抱!小厮心喜:原是阿彪,这下有救了!
阿彪抱小厮贴耳轻问:“今日随,是子成何人?怎回事?”
小厮忙应:“子成亲妹;丐帮佯作诈财。”
阿彪急应:“看着情形,护主速离!”
阿彪对妇人道:“大婶,我陪你去找郎中,莫非想把儿子哭死才安?”边言边在妇人旁蹲下,一手抚擦男孩脸上渐干红液,轻道:“别装了,那爷是女子,怎轻薄你?再闹便穿了。”
妇人即抬头,向中年布衣男子飞递眼色,顺接道:“谢这位哥,咱赶紧去郎中那!”便抱起孩儿随阿彪走。
小厮见状,忙和茵儿护着紫玉急离。
妇人抱儿拐至僻处停了,阿彪轻拍男孩,道:“小鬼头,还舍不得下来,你娘累了!”又对随至男子笑侃:“谢哥儿高抬贵手,赏脸放了一马!俺与那小厮是从小的哥儿们,他现随了官家;弟想闹下去,哥儿你也没啥好处,所以才多管闲事。”
那男人撑道:“见是你,俺才不管他官不官,与你那哥儿们说,井水不犯河水,行走江湖混口饭吃,往后别多事,别砸了俺道上的碗!”
原是阿彪为货站办差路过,瞥见常随子成的小厮一行被丐帮缠上,便上前帮忙解围。
茵儿扶惊魂未定的紫玉,轻询:“格格还是到‘堂’里歇息候车吧?”
紫玉六神无主点头;茵儿遂对小厮道:“快去让‘堂’上伙计开个静洁厢房,沏好‘明前阳羡雪芽’香茗,上茶时要温凉,好令‘公子’下火消气!”
紫玉一进“逸福堂”厢房,便拿起杯子自斟自饮,连灌三杯茶,才气鼓鼓往椅子一坐,问:“小安子,方才抱你是何人?”
小厮道:“回格格,是四阿哥的江湖朋友,与莹格格今日去的云家是一道儿。”
紫玉接问:“那丐帮见是他,为何如此顺摊便放过咱们?”
小厮回:“只要不砸别人财路,行走江湖互给几分脸面,才可相安无事。不然如何混得口饭活命。”
紫玉愠色,心谇:我既贵且富侯门格格脸面,竟不如个混江湖不入流之草根!便吩咐:“小安子,去候着车子。”
临离时,对候立一旁茵儿道:“吩咐下去,我到此和今日之事,不可让娘和哥知道。”
马车里,紫玉恼念:我堂堂侯府格格,在大庭广众,遭些乞丐当街撒泼羞辱!真丢人现眼没面子!我那一番心,都喂了狼心狗肺、只会乱叫乱咬母狗、狗崽子!真是天生贱骨头!竟为几个钱犯贱至此!好心没好报,往后我心只管向着与咱门当户对之人!哥也难解?!如何耐得与些贫贱之人交往,他们岂般配?哼!蛇鼠一窝没个好!幸好今日没去云家!
回说:仨头戴斗笠,穿布衣裳,提菜篮子女子,拍响云家院门。
入屋,芝怡拱手恭揖,称:“茜悦姐,史有‘负荆请罪’,小妹乃负菜篮子请过!上回儿姐姐们走后,我被大哥哥狠训一顿,说我胡为怠慢客人,尤是愧对茜悦姐,故今儿和两位姐姐备了些斋素,我亲自下厨赔不是!”
茜悦忙应:“芝怡妹妹不必如此!难得你们屈尊光临,我一时也没准备,若是你们喜欢厨技,看着便是。”
芝怡问:“令兄可回来了?大哥哥和子成哥哥常念道,特嘱我代问候!”
茜悦明亮双目遂暗淡,略显担忧,应:“谢两位妹妹兄长惦记!一直没音信,也不知多久时日才可回趟家,我见着定转告。”
芝怡欲调理气氛,便道:“云姐姐令尊,真乃人如其名:四处押镖,萍踪千里!多威武豪迈!”
茜悦闻言,垂睑不语。
紫莹见状忙宽慰:“云姐姐,令尊和令兄之名,依姓氏而行势呼名,倍显韵意气魄!是否源于‘云横千里日坠山’、‘大风起兮云飞扬’此两句诗之出处?且父子之名相配便是‘千里飞扬’!气势不凡!若依芝怡妹妹所言,令兄或许一朝果如其名,踏青云夙飞扬志!”
茜悦灵秀双目顿现憧憬,赞叹:“紫莹妹妹才思敏捷,聪慧又善解人意!口生莲花!令堂必是高贵慧雅而丽善!不愧是侯府格格!”
芝怡忙歉:“我又说错话了!真真要如大哥哥教训:‘功夫、家政要学云姐姐;见识海外广宇要请教安娜姐姐;言行、文才、风雅要学莹姐姐!此趟来本欲买些鲜活鸡、鸭、鱼肉,可莹姐姐言:为何要令云姐姐家之厨房成杀生之刑场,而自身又成畜道众生之坟场?既然自己能作主,何故要杀生为满口腹之欲而折寿折福?还牵累云姐姐!故而携蔬果、素食而至。”
茜悦慈目视紫莹,赞:“莹妹妹真乃菩萨心肠,心地慈善!家父之恩友禅师,在此调病兼教授家兄武技一岁里,不仅素食,且谨守‘过午不食’之丛林佛规!咱兄妹惑询师父,仅素餐两食,如何练就高深武技?禅师淡然一笑,应:‘以禅悦为食!’遂谆道:‘食能延命,戒法养神,戒食养智,身心清净与佛同,故名为斋。修行之要首重修心!佛菩萨无缘大慈,同体大悲,视众生如儿女!身为佛弟子之心,当与佛心同!若吃众生肉,便如吃儿女之理!且修持‘首楞严大定’,所持之《大佛顶首楞严经》乃天竺国国宝,经中之《楞严咒》乃天地灵文,具补天地正气不足之效,为入大定之总持法门!持用《楞严咒》若不严持佛祖戒律,具大德大善,身口意三业清净,不仅自增罪业,且遭飞灾横祸之事!’嘱毕,便授咱兄妹‘禅定’与‘首楞严大定’及勘破死亡畏惧之‘梦瑜伽’之法。自始,咱便多以素食;邀宴朋友也以自不杀、不令他人杀、不见杀不闻杀声之三净肉款待。即便上回儿在芝怡妹妹府上,料理肉食,也依禅师师父教诲:心念佛号回向给畜道众生,令其能息愤怨,早离畜道苦,往生善道净土,究竟了脱六道轮回!”
紫莹柔慈赞:“茜悦姐姐慧思智行,圆融佛法与世间法!”
茜悦言辞柔软,接应:“谢莹妹妹称誉!禅师师父言:佛法不离世间法!世众多不明晓素食之佛理——其一:畜道众生若不罪业深重,岂会堕畜道失人身?受被宰吃之果报苦?其二:当被宰杀时,其恐惧、愤怨、痛苦使之体内之毒骤增,且与其体形大小相应。世人眷爱自己身体,畜道众生亦然:被宰杀后其神识依然眷念其身,记恨杀其身、欠其命、啖其肉之冤仇债主!如此吃众生肉便是将其宿殃重业、其体诸毒、仇恨冤魂全揽归自身!何益之有?至人运道衰弱、乃至临命终时,身体之四大:地、风、水、火,即骨肉、呼吸、血液体液、体温将分离时,自身宿世、今世所造之业,再添此累积杀生图口腹之欲,诸般恶因缘累集结算时至,众怨家债主便乘其弱而逼迫,怎不果报现前,受病痛、违愿逆境、迷惑颠倒之困苦,届时真乃苦不堪言?!”
中午,四女子正欲用餐,茜悦看芝怡弄了一身脏,便道:“芝怡妹妹把衣裳换了再吃吧。”
芝怡更衣毕,边自打量边询:“这衣衫可是云姐姐做?”
茜悦应:“我接衣裳回来做,自个儿衣裳当是自个儿动手!”
芝怡边归坐边赞道:“这衣裳样式有异街上常见,裁和缝均好!姐姐既接别人的,干脆往后我那衣裳都由姐姐包了,你照样算价便是!如此我可常来,大哥哥又不会训我过频打扰姐姐。”
茜悦爽快喜应:“谢谢妹妹!我感咱东方服饰,外型轮廓皆很平直,而观西洋之服乃依体形裁剪缝制,很是贴服,我便将其合二为一,妹妹可喜?”
“都无妨,舒适、合身、好看便可!”芝怡边应边起筷,放眼一桌五颜六色之美食,欢道:“没想素斋也如此赏心悦目丰盛!”
茜悦欣应:“大家齐心协力之功劳!自然五行:金、木、水、火、土,对应身体乃肺、肝、肾、心、脾胃,对应其颜色乃白、绿、黑、红、黄;故素食应其食材之性,再对应五行之性、颜色搭配同食,既入身体各经,五大均衡,四大调和,且无众生肉之毒怨!自然益养滋身,神朗智清,行作后劲更足!”
饭后,芝怡边收拾碗筷边乐道:“素食果真有另番清爽醒肠胃!我回去便与爹娘、两哥哥言,禅师师傅之素食佛理、养生之道!令家人、家内厨子、咱家外之食府,皆依佛道而行!”
茜悦遂接应:“若论养生之道,禅师师父还言:世众之病痛皆因‘我执’太重,身脉难张:十法界在一心,心以下是众生脉,心以上是菩萨脉,每一毛孔是众生,故七万二千条脉都要开,令体内气血通流无碍!最要把‘我’淡然放下,不然外有名闻利养、酒色财气熏染,内有贪、嗔、痴、慢、疑五毒侵扰,再加不善饮食、作息,身心岂能不犯病?受病苦相缠!人于天地间,依子时(23:00)阳气始起,便须入眠,把此发生之阳气养好;而在中午时分亦须静养,护好始发生之阴气!如此调养好体内阴阳二气,依时进食作息,放下得失,不令过喜、大悲伤心,便与自然天地之道合!”
午后,茜悦用托盘承了一对风筝和用竹篾、纸张编织、折叠——惟妙惟肖之蚱蜢、小动物、花草等手工艺品置桌上,温婉言:“上回在贝隆庄首遇安娜小姐,蒙赠贵国薰衣草混合橄榄油香皂、玻璃手工制品。我想咱家乡山东潍坊风筝也算驰名,便制了以作回赠!另这些小编织、纸艺,各位妹妹若喜欢,拿去玩好了,别见笑!”
安娜捧起风筝,欣赏赞:“谢谢!真漂亮!我踏足中华首见风筝在羊城广州,抬望它们在蓝天翩翩飞舞,便想起印度果阿!”
芝怡至《山海舆地全国名称》(世界地图)前细寻,缓问:“安娜姐,果阿在哪儿?”
安娜趋步往地图上指道:“果阿位于印度西海岸中部,碧空偶浮如棉花状白云,我常躺在树间吊床上,仰面阳光隔了林叶洒下;暖煦海风徐来,摇曳远眺,极目海天一色;近处,碧蓝大海推拥下,白浪环环拍岸尤显净洁,缓缓溺入微黄细软沙滩;风吹叶摇,混和柔柔浪声绵绵悦耳!”
紫莹心潮忽掠:日后我能否有机缘置身此海阔天宽之异域?!
茜悦道:“幸得前朝时,西洋传教士意大利人利玛窦来华,随带《万国舆图》,才知天圆地圆,脚踏之地原是球状。此前咱们总以为天圆地方,中华在世界中央,国外皆蛮荒之地,化外之民都是茹毛饮血!正因利玛窦将原图放大,重新注释,绘译成此图样刊印,不然连安娜小姐方才所述,仙域般之美景也不晓在何方!家兄也甚喜修被称为‘圣教三柱石’之首——前朝文渊阁大学士,也是天主教徒保禄。徐光启之著述。目今禁天主教传布,还请安娜小姐解惑:关乎天主教与基督教有何异?”
安娜轻缓应:“贵国所称‘天主教’,英语乃‘Catholicism’,是耶稣基督首席宗徒(圣)伯多禄依耶稣之教诲与生平,在耶路撒冷建立教会。而‘基督教’,英语乃‘Christianity’,是耶稣基督升天愈千年,在公元1517年,也即贵国前朝武宗正德年间,因宗教改革兴起,由天主教耶稣会神父马丁。路德所创,为利于传布,以‘基督教’自居,礼法传统当属‘东正教’礼法。既贵国目今禁布天主教,我又非传教士,也不便多言传布。”
紫莹接释:“前朝万历十年(1582年),隶属耶稣会之利玛窦神父获万历帝信任,以源自《史记。封禅书》所载‘八神,一曰天主,祠天齐。’又中华自古称‘天’为‘老天爷’,具扬善惩恶、公义之道,受历代君主、民众膜拜之上神;为与中华传统神灵有别,依据中华古典及儒家‘最高莫若天,最尊莫若主’之句,定命为‘天主’,取意乃‘天地真主,主神主人亦主万物’,依此所信奉之宗教,故称为天主教。遂视地图接问:“安娜,你们是如何来华?”
安娜边趋前,言:“谢紫莹略释,也谢茜悦姐姐所言佛理还有饮食、调养身体之善知识,日后若方便,定予姐姐、妹妹们布道‘耶和华’福音!”边在图上指划,应:“咱乘东印度公司之商船,从伦敦港启碇,绕到‘好望角’,跨越印度洋,到达印度果阿;接转葡萄牙商船赴澳门;再进珠江口,抵广州登岸;历时约半年,后由陆路北上京城。”
紫莹掐指,应:“如此算来,由英伦抵华京城,顺畅也需八月有余。”
下午三女孩围了淡妆素服、一派娴雅柔美、抱弹琵琶的茜悦——‘低眉信手’、‘轻拢慢捻’,琴声如莺语泉流,绕樑盈耳,曲未终而情已溢……
两年后,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深秋,贝隆庄。冷风卷裹干黄枯叶,纷纷旋落于卵石铺砌庭园道上,阵阵吹敲理事间紧闭之浮雕花门。
间内,润明恭立在气定神闲,站立提笔书法的父亲身旁,一脸焦虑道:“两岁前,英伦南海公司承包国债之事,今岁获准除英格兰银行和东印度公司承揽外,把余下全包了。为搜罗资金,开出种种诱人诺言,发行大量股票,前段日子,英伦举国掀起购买该公司股票狂潮;后持股人生疑抛售,遂引发股价一泻千里,许多人破产,现英伦一片混乱,东印度公司之订单迟迟不下!再有去岁末,广州各洋商行,为避免彼此压价竞争,联合组成‘公行’,如此联手,日后会否对咱洋务构成胁?!”
贝天佑搁笔,顺拿纸缓拭手,踱步轻声慢应:“据为父所知,东印度公司仅与我国之商贸,便获百分之五百厚利;对俄国经贸也有百分之九十利润;与其它诸国赚利也颇丰;在印度之收益,更以‘掠夺’二字总括!而南海公司,先天既无雄厚资本以凭,后天又无如东印度公司般,掌有诸多特权所生之暴利进帐支撑;如此大肆承揽国债,便是把债务衍生!先天不足,后天不良,岂会无今日之果?!人常怀贪念,未经三思而恣意先行,稍风吹草动,又易先栽于自筑恐慌之中!英伦之事自有英伦人解!润明,现非利刃相逼,咱经营、家道也非每况愈下相迫,这些年还未练就沉稳、敢想、独断、细虑、慧行?既察到,何不冷静理出应对之策,遇变怆惶,如何有益用之处?!”
贝润明即道:“孩儿惭愧!谢爹爹训勉!儿先告退。”
当贝润明经过四弟厢房,但闻“三、六,重点;唔,好了;四、二轻点慢来……”润明嘀咕:四弟又搞何新花样儿?遂轻打帘,敛声进内。
欲知四公子贝润达作何“标新立异”?请看第八章:英伦史上诞首相,飞扬忧国心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