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举动太过迅速,除了几个心腹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如今昭告天下的昭文已经发出,及时阻止也不可能了。君子一言九鼎,更何况李世民这种皇家天子!
李世民发出昭文之后就知道,第二天的大殿早朝很有可能会是一番唇枪舌战的结果。次日,随着上朝的声音响起,大臣陆续进了大殿。李世民在龙椅上正襟危坐,等待着下面开始发难。
果然,成德刚站出来唱了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下面呼呼啦啦站出来一排人,整齐划一,像是提前训练过,扑倒在地,行了最高的礼仪,五体投地!手中高举着代表有事启奏的牌子。
“我等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一群人高呼,说的那是一个恳切,仿佛其中还充满了誓不罢休的气势。
李世民皱眉,该来的还是来了。
“荒唐!朕乃一国之君,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尔等速速起身!”
这群人依旧跪着,其中一个都要哭了:“还请皇上三思!”
李世民恼怒,但偏偏无可奈何。这个人说的声情并茂,声泪俱下,仿佛李世民犯了天大的罪。其实对于这些世家来说,李世民的确是犯了一个大罪,侵犯他们利益的大罪。
这批先出手的就是敢死队,试探一下李世民的态度。如果李世民当场不顾其他人的表态进行格杀,这就说明李世民完全抛弃他们,双方进入敌对立场。到了那个时候,世家可就不管你李世民是不是皇帝了。
李世民也清楚这些事情,自然不会当场动手,只能坐在龙椅上看着他们闹闹腾腾,也不阻止。
“皇上,臣也认为此举不妥。”孔颖达颤颤巍巍走了出来,站在前面。
他自然有资格不用下跪,只是躬身行礼。
李世民叹口气,他曾经说过这孔颖达,不是不懂,而是不知。在他看来,天地君亲师,士农工商,这都是曾经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不容更改,改了就是对先辈的不敬重。对先辈的不敬重就是等于欺师灭祖!
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身上了!李世民心里都想骂孔颖达了。
这是你能参与进来的?但凡场上有点眼见力的都知道这是他和世家开战了,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这是当看客。看看魏徵,老人家都不说话,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仿佛肯本不是在朝堂上。
魏徵可是敢死谏的主,人家都没有说话,你个孔颖达还要给朕使绊子!
魏徵其实很聪明,他某方面和程咬金一样。只不过程咬金是装疯卖傻充愣,而他则是抓住了李世民的心思。李世民想要成为一个千古一帝,想要名声,想要好的评价,想要名流千古。而魏徵,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敢死谏。
他知道李世民不会对他进行大刑伺候,甚至对于他的死谏还要礼让三分。就是因为李世民要想要个好名声。
但是这次不一样,李世民瞒着朝堂上上下下所有官员,突然造势,摆明了就是一条路走到底的样子,任谁都没有用。李世民已经决定和世家对峙,而且魏徵有理由相信,李世民手上肯定有一张底牌,足够他完成这次的壮举!
李世民一意孤行,魏徵心中跟明镜一样,清楚的狠,干脆也是学着程咬金装疯卖傻,不作理会。
龙椅上的李世民脸色铁青,看着孔颖达。
“孔学士年事已高,朕觉得还是休息一会比较好,来人,赐座!”
李世民的言外之意就是你个老不死好休息了,别烦朕!
孔颖达站直了身子,展现自己神采奕奕的面貌:“谢皇上赐座,不过,微臣觉得此事皇上还是有欠考虑。”
旁边的公公拿来椅子,孔颖达脸不红的坐上去,然后依旧说道:“自古以来便是士农工商,这些商贾浑身铜臭,不识文章,不懂断句,不观大局。臣恳请皇上重新商议。况且,反是人,都有错,皇上一时失察,想必百姓也会谅解。”
李世民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让你坐着还不闭嘴!
“好了,孔学士年纪大了,只要看着就好了,若是朕有疑问自当问之,到时候还望不吝赐教。”
“不敢,赐教谈不上。”孔颖达客气一下,脸上却带着嘚瑟的表情:“这件事情还望陛下早日决断,给大唐上下一个良好的风气。”
李世民觉得如果现在手上有一把刀,他很有可能为暴走。
孔颖达环顾了一圈,说道:“玄成,这件事情某觉得你也可以站出来。我们应当监督皇上。”
玄成,是魏徵的字。此刻听到孔颖达的话,嘴角抽搐一下,勉强笑了笑:“仲达说的是,只不过这几日某有感风寒,身体不适,医师告诫要清心养性,不可多说,还望见谅,有仲达足够了。”
魏徵不傻,这趟浑水注定不会去趟。
孔颖达对魏徵没有站出来表示遗憾,然后依旧对着李世民进行“思想教育”的这一个历史性重大的工作。
武将那边倒是一片祥和,都是看热闹。领兵打仗涉及他们的事情,他们才会去争辩,像这种无关他们的事情,一向都是看热闹为主。文臣治国,这些事情都是文臣进行的。
最镇定的要数三位拥有宰相权利的大臣。
房玄龄。这件事情真正涉及的是他,他敢肯定房遗爱和李世民达成了什么协议,关于这件事情说不定就是他那个神秘的小儿子做的孽。现在他倒是一身轻松的表情,李世民的举动已经证明他是站在房遗爱这边。
杜如晦。他一直是李世民的心腹大臣,而且房谋杜断,他一向都是果断,利索,从不拖沓。杜如晦明白李世民的想法,况且他一心一意对大唐发展,世家的盘踞的确影响大唐,他自然站在李世民这一边。
长孙无忌。这老狐狸虽然善于谋划,甚至有着不小的野心。但是不可否认,他对李世民还有大唐同样忠心耿耿。不要以为李世民只是以为他是大舅子就重用了他,李世民不傻,他知道长孙无忌的野心,也知道他的动作,之所以没有阻拦也是因为朝堂这些大臣的确需要一个竞争。长孙无忌坚定的支持李世民。
况且说不定,他长孙无忌还能从其中捞上一把好处。
李世民终于受够了孔颖达的喋喋不休,一拍龙椅站了起来:“孔学士!”
孔颖达停了说话,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反应过来,叹口气,收了怒气,平静的说道:“朕乃一国之君,说出去的话自然不能收回,不然如何服众?况且,这商贾之流哪里又像是学士说的这般不堪。他们固然在乎钱财,可是他们也同样拥有惊人的财富。朕的国库,军队包括你们的俸禄,都是靠着他们的收税养活。朕感之他们的贡献,赐予一定的奖励又有何不可?尚且,朕未曾与他们加官进阶,只是简单的御赐一块牌匾。”
孔颖达又想要开,李世民果断阻止:“好了,此事只不过小事,无须在议。若有其他事情,上奏。”
低下还跪着一批人没有站起来,孔颖达被晾在一旁,一时间大殿安静了。
无形的交锋,每个人的颜色各不相同。
终于一个官员站了出来:“皇上一定要执行这个决策?”
李世民看了一眼,是一个比较的大的官员,吏部的大臣,记得是叫崔元。
李世民冷哼一声,崔氏一脉的人啊!
“朕说了,此事,不再议论!”李世民冷冷的看着他:“还是说,朕如今的话已经没有人听了?”
上位者有上位者的气质,顿时整个大殿如同坠入冰窖,威严不容侵犯。
崔元稍微挺了下身子,恢复点理智:“既然如此,臣等明白,回去自会告诉家主。”
家主,就是崔家的家主,这无疑是威胁李世民了。
“随意!”李世民甩甩袖子:“朕乏了,有事情改日再议!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魏徵,前来甘露殿!”
李世民吩咐了下去,自顾自走了。
他同样清楚魏徵的才能,而且魏徵的名声好,他也靠魏徵的名望才行。
早朝没有争吵起来,只是崔家作为代表试探了李世民的态度。现在他们也得到了答案,崔元和几个人相互看一眼,准备回去联合其他的世家,开始进行反击战。商贾之流想要兴起,还要看他们答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