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继续错过
冰岚顾自伤神，全然没察觉到有人走近，忽然间脑袋被一温热的手掌覆盖住，这突如其来的一阵温暖让她心更酸楚，像是一个受尽委屈后得到澄清的孩子，泪流得更凶猛了，她自己也控制不住，眼前的红衣男子让她找到依靠，冰岚固执的认为眼前的男子能给她最大的宽慰。
“傻姑娘，要知道哦，泪美人可不好当的。”凡缓身蹲下，手轻抚着冰岚的脸庞，为她拭去温热的泪滴。
冰岚抬起头，凡朦胧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略带妖媚的眼眸中隐藏着往日难见的忧愁，凡也有心事？
“你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凡轻笑着说，这是他出自真心的赞赏，但在冰岚听来却像是安慰，那种看似怜悯她的安慰，只是为了让她不哭，昧着良心都能说出的话。
尽管如此，冰岚还是止住了眼泪，为了那句看似虚假的安慰。
“我们回去吧。”冰岚把脸上的泪全都抹干，但眼睛还是通红得很，摇摇摆摆地站起身子，拍去黏在衣服上的带些枯黄的草，由于瘫坐在草地上的时间长了点，她还没走两步就有想倒的倾向，凡赶忙捉住了她的手，轻拥着她往前走。
话说小桃迷昏间，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就腾架起来了，耳边掠过呼啸的风，脸却贴着一个温热的物体，这让原本就昏睡着的小桃更有倦意，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甄寒没想到小桃会睡着，哭笑不得，但见着她刚刚那虚弱的样子，似乎很难受，如今她要昏睡也不是没道理，但是他却始终不知道小桃为何会突然变得那么虚弱，脉象也极其平稳，看来她是被吓到了，想到这甄寒嘴角便扯出了笑意，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要笑。
甄寒并没打算去哪，他只是想离开‘喜阳楼’，本想远离城镇到郊外去，但看到正蜷缩在怀中的女子，甄寒便改变了主意，往甄府的方向奔去。
迷糊中，小桃像是听到了开门声，但困意包裹着她，让她真不开眼，没多久，她便接触到柔软的被褥，尽管棉被如何柔暖，还是不及方才的温度，她尝试去抓握，但触及到的却是一堵坚硬的物体，迫使她胆怯地缩回了手。
甄寒没想到小桃会眷恋着不肯离开，不知为何心底浮现出一丝窃喜，尽管如此，他还是把小桃放到了床榻上，想让她睡得舒适些。
可当他一把小桃放到床榻上时，小桃却意外地睁开了眼睛，那不是惺忪睡眼，眼睛睁得极其大，那也不是惊讶，而是一种本质的纯真，眼中充满好奇。
只见小桃眨了眨眼，看到一张被放大了的俊脸，因为过于靠近，她无法辨别眼前的脸是谁，脑中只现出一阵接一阵的熟悉感，那双灼热的眼眸乌黑得发亮，这又加强了那一阵阵的熟悉感。
两人似乎都没有想动的欲望，都直直地看着对方，像是不认识般，但却没有不认识的尴尬，如相识许久的恋人，眼中只有彼此。
许久后，小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或者是她已经从睡梦中醒了过来，错愕地惊叫了声，身子也慌忙地往后退去，在这慌乱中，她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了，脸上的红潮一片片袭来，把脸烘托得如同火烧般。
甄寒并没有动作，一如方才般，俯视着小桃，但跟方才不同的是，脸上泛起了丝丝笑意。
“少……少爷……”小桃胆颤地呢喃着，那声音小得如同午夜蜷缩在一角的受伤小猫，经不起一丝杂音的冲刷，因为刚才的逆风前进，让她的发髻显得有些凌乱，散落的秀发垂落直胸前，那娇羞的模样如同娇艳欲滴的玫瑰。
她的声音自然没有飘离甄寒的听觉范围，但他宁愿自己没有听到，这声呢喃顿时让他烦躁，胸口中积聚了无限的火种，被她的这一声呢喃点燃了，如今正狂乱地燃烧着。
这种感觉对甄寒来说是不寻常的，他有不好的预感，身体的每个部分都被击溃，困在体内的野兽肆无忌惮地逃窜出来，燃起无限的热量。
“真该死！”甄寒紧握着拳头，抵抗着心中无限澎湃的热度，他似乎抵受不住体内的疯狂欲望，“嘭”的一声，结识的拳头落在了床柱上，惹起一阵不小的反响，小桃惊骇地承受着床榻的震动，屋外的家丁丫鬟也都纷纷前来，在门外虚寒着。
“少爷……发生什么事了？”门外一家丁着急地问着，那细碎且密集的脚步声足以显现出他们着急麻乱，生怕甄寒出了什么事。
“下去！”听着门外聒噪的声音，甄寒更显心烦气躁，暴怒地喝斥了一声，整个空间顿时安静了下来，这近乎是死静的沉默，让人顿感不适，就连家丁丫鬟离开的脚步声也丝毫察觉不到。
原本就惊颤的小桃更是慌乱，心正咯噔咯噔地直跳个不停，脸颊上本有的红晕也悄然消退，换上了青白的惊慌，头垂得更低了。心中彷徨不安，到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小桃已无暇思索了，此时的她只想逃离，从没一刻甄寒让她如此恐惧。
甄寒看着瑟缩在一角的小桃，心生的燥热更为凶猛，有如置身火炉般，灼热的温度让他无处逃，只觉口干舌燥，甄寒毅然转过身，不再注视小桃，走到桌旁，一把饮尽壶中酒，这可是他头一次如此狂饮，但似乎甄寒的酒量相当不错，喝酒看似喝水般，丝毫没有犹豫。
甄寒擦掉残留在嘴边的酒，才猛然发觉方才喝的是酒，如今不但没能平伏心中的热火，反而燃得更旺了。心中哭笑不得，他竟然也有如此失态的一天。
此时小桃的脑海中还是一片空白，她企图想起一丝关于来这之前的事，但却毫无印象，只记得‘喜阳楼’中，马夫人的大骂，骂着骂着自己就有晕阙感，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胆怯地微微抬起头，瞥了眼甄寒，他那灼热的眼眸正盯视着手中的酒壶，失去盖子的酒壶像是在告诉小桃，壶中的酒已干了。
小桃顿时大骇，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了？
泛红的脸看似暴怒，又像忧愁，有如自然，又似酒的过错，这样的他看上去笼罩着一层让人揪心的愁虑，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不再如从前洒脱，尽管她见到他的机会不多，但其中的变化却能很容易感应出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小桃的脑袋开始转动，回想起之前的种种。
最终，回忆止在了那一幕，那位叫宁梦的姑娘，似乎就是从那时起，那亲昵的行为足以表明了一些事，“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有喜欢的人了……喜欢的人……”小桃的脑海中反复出现了这个声音，那像锲而不舍的黑白无常，死命地缠着那个被认定的人。
这个声音纠缠得小桃无法开脱，正死命地摇着头，神情相当痛苦，最后压抑不住的发出痛苦的悲泣声。
凝视着酒壶的甄寒回过神，看着在颤抖的小桃，心中大惊，以为她是她身体出现了什么异状，赶忙奔了过去，一把抓住小桃的手便要帮她把脉，却不料他刚拿起小桃的手，小桃竟用力的甩开，那力道像是竭尽了全力，看来她是铁了心要耍开甄寒的手的。
顿时，一股怒火从心生，甄寒丝毫没犹豫便一把抓住小桃颤抖的双肩，粗暴地把她按在头上的手掰下来，强迫她面对着自己，怒声问道：“在干什么？”
他充满怒气的话语把方才那一直在脑海中响不停的回音稍稍冲淡了些，小桃稍稍抬起头，胆怯地看向甄寒，但还没看清他表情就立刻垂下头，甄寒那灼热的目光让她无法靠近。
小桃的举动甄寒当然看在眼里，但他如今要做的是确认她身体无大碍，一手抓起小桃的手腕，把起脉来，脉象并没不妥，甄寒也缓了口气。
“刚刚怎么了？”
此话一出，小桃如坠入云海般，柔软的、飘飘然的，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甄寒，似乎想去确认这温柔细腻的话是从他的嘴说出般，一头怒狮如何转变成温驯的羊羔了？
“怎么了？”甄寒注视着小桃，语气还是一样的温和，暖到心坎上，脸上还挂着丝丝柔和的微笑，那笑容俨然像击退了夹杂着雷电、狂风与暴雨的太阳，耀眼、温暖、让人动心，舒适。
少爷喝醉了？小桃脑海中立刻闪出了这个念头，并且很不幸的，那该死的念头不但从脑中闪过，还从嘴边掠出。
“少爷喝醉了？”这话一出，可不得了了，小桃整个人立时懵然，赶忙捂嘴，一个劲地拧着头，并不住地往后退去，惊骇的大眼睛看着甄寒，她是想通过他的表情来判断她的罪会定在哪一级。
小桃越看心里越是忐忑，她看到了朝阳变成骄阳的整个过程，那太阳已不再温柔了，它变得刺眼，灼热无比，近乎是残酷的。
“奴……奴婢该死，少爷……息怒……”小桃瑟缩着，胆颤地说。
甄寒似乎气得不轻，刚刚那一脸柔情全被冲刷开去，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个容易动怒的人。
良久，甄寒都没有说一句话，小桃心更慌了，原本就细小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不知止于哪个字了，而后整个房内悄然无声，小桃尽量压抑那急促的喘息声，尽量表现得自在些，但嗅着那淡淡酒香味，她整个人又飘然了起来。
许久后，甄寒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尽管眼前的女子能轻易让他生气，但他只能动气，尽管他有动手的冲动，却狠不下心来折腾她。
“是不是累了？”甄寒恢复了往常的神态，不疾不徐地问道。
小桃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他，错愕地摇了摇头，又胆怯地垂下了头，此时的她已不敢再说什么话了，今天的甄寒有点怪异，喜怒不定，小桃不敢再挑衅他。
甄寒直直地盯视着小桃，缓缓地舒了口气，把手按在了小桃的头上，揉了揉，道：“你在害怕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淡如往常，但小桃听着心中却涌出万波骇浪，她是害怕他了吗？
“少……少爷，您说什么……呢？奴婢……不懂……”小桃克制着心中涌起的骇浪，装作不解地问道。
甄寒自然知道她在假装不懂，轻笑了声，“是真不懂，还是……假的？”甄寒为了增加对小桃的压迫感，在恰当的地方顿了顿，后面的两字说得铿锵有力，在小桃听来，甄寒已经断定她在说谎。
“不……不是的，少爷……奴婢……”小桃奋力辩驳着，激动地抬起头看向甄寒，但她一接触到甄寒的眼神便不敢再往下说去，那个眼神像是洞穿了她的一切，她只得无奈地垂下头去。
“怎么？不说了？”甄寒轻笑着问道，一脸的玩味。
小桃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滋味，一时间，那近乎是自然的，没经过任何思考的，脱口而出的就说出来了，“少爷为什么对奴婢这么好？”话一出口，小桃也错愕，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然而，对甄寒来说，这更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狂风暴，他的眼睛正一瞬不眨地盯视着小桃，那神情除了惊异，还有道不明的，起伏不定的情绪。
一时间，小桃还没做出反应，她还是直直地愣视着甄寒，两人相对无语，或者可以说两人都不知道对方在看着自己。
甄寒没想到，小桃的一句话竟能让他深陷无限的沉思与愕然中，他是在对她好吗？不是的，那只是一种很纯粹的感情罢了，根本不值得一提，对了！他对她好只是出于同情，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我只是在同情你！”这句话并没有经过思考就冲口而出，然而，在说出这句话后，丝丝的恼悔之意便袭向甄寒，但他依旧装作冷漠镇定。
小桃完全没有想到甄寒会如此说，看着他冷漠肃穆的神情，她确信了他的话没丝毫假的成分，一瞬间，眼眶中像是出现了潮热，在那股热流就要夺眶而出之时，小桃巧妙地移开了脸。
“谢谢少爷的同情，但是，这么多年来，奴婢一直走来都不曾有过少爷的同情，所以，从今往后，也都不需要。”小桃的声音没有起伏，说得异常平静，像是在念枯燥乏味的文字般。
甄寒灼热的眼光并没有让小桃心慌意乱，如故地低着头，倔强而又骄傲地守护着自己那份卑微的自尊。
“好！”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甄寒的牙缝间，挤出了一个字，那个字，带点寒意。
小桃动了动，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那不劳烦少爷了，奴婢现在就离去。”说罢她便从床榻上挪到床沿，把鞋子穿好后，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便要走出去。
但忽然就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来，这里，就是甄寒的寝室，换句话说，这里就是甄府，是她不能随便出入的地方，赫然想起了上次甄寒带她出去的情形，脸上泛起了一丝晕红，这也是莫名其妙的。
如今小桃犯难了，走不是，不走更不是，甄寒像是不知道她的难处，还是依旧坐着，脸上还是丝毫没表情。
唉！如何是好。小桃心里嘀咕着，正当她在不知所措时，甄寒走了上来，冷声冷气地说道：“出去。”
接着他便独自走出了寝室，小桃恍惚了一下，心底升起一股不安，思索片刻，最终还是跟着走了出去。
甄寒的脚步还是那样的快，小桃小跑跟上了，但总不敢靠得太近。
不一会，来到了甄府的大门。
“谢谢少爷！”走出甄府后，小桃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谢道。
但甄寒似乎没看到，眼皮都不抬一下，便又折回甄府去了。
小桃轻声哀叹着，眼中不自觉感到丝许温热，往身影消失的方向看了看，转过身便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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