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墨不在，林子衿自己在住的小楼上呆着等他回来，顺便找出自己红宝小本子将今天自己救治王郭氏的过程详细记录了下来。
“子衿，你在干什么呢？”
“齐叔，你回来啦！您今天一天去哪儿了？”
“你还问我去哪儿？我还问你去哪儿了呢？你说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林子衿看着他黑着脸，眉关紧缩，紧抿着嘴盯着自己，便知道他生气了。
“齐叔，今天那个孕妇真的很危险，我不救她的话，她就没命了！”
“如果她是个普通孕妇，你去救她我没话说。可她是什么人，当今皇后和丞相的亲妹妹；骁骑将军的正室夫人，就算她有病也有一帮罗绾楼的大夫或者是宫里的御医为她治疗，哪儿轮到上你这个黄毛丫头上场啊？”
齐詹向来不喜欢林子衿跟那些皇亲国戚打交道；在舒庆王府的这四年里，北堂墨多次想要带林子衿跟自己一起去参加一些皇族贵胄的宴席，总是被齐詹拦住，并且以“孺子未受教，怕损了舒庆王府的脸，丢了皇室的面子”为由变相禁制北堂墨带林子衿参加。
北堂墨也只有在齐詹转过身去说教的时候朝林子衿张嘴学着他的说话的样子，引得她咯咯发笑；有时候是两个人一人学上一句，一人学下一句，然后偷偷发笑。
不过两人都了解齐詹，他很少开口说教；但是只要是他说教的内容林子衿最好是乖乖听话，否则他发起脾气来一个月不理人。
“齐叔，我知道您都是为我好，让我不跟他们沾上关系，远离那些士族内部的纷争，好好过我们平头老百姓的日子。可是当时真的情况紧急，我不能见死不救。”
“情况紧急？！那是她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只是个不想干的人，她的生死与你何干？”
“我……”
“这个世上每天都会死很多人，而且很多都是无辜的人，难道你要因为你的一时善心去把他们全都救下来吗？你是谁，你只是个……。。”齐詹把“流犯的孩子”几个字硬生生的给噎了回去：“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林子衿难得见到齐詹发这么大的火，知道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自己劝他他不会听，只好上去拉着齐詹的袖子，乖乖服软：“齐叔，子衿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惹事了。”
齐詹低头看着这个脑袋顶已经跟自己齐肩的小丫头抬着头眨巴着眼睛讨好自己，心里堵着的那口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但仍然要强撑着冷冷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林子衿知道他已经消了气，连忙拉他过来看自己记录下来的今日救郭氏的施诊方案：“齐叔，您看，我今日救治王郭氏的方法里有一点我仍然想不通。一般的治疗在救治孕妇的时候，不会在檀中穴下手；但是今日我在试过巨阙和血海两个穴位之后，见她仍然没有醒转的反应；我才放手一搏在檀中穴下手；没想到却起到了作用，对胎儿也没有损伤。这是怎么回事呢？”
“是因为孕妇体内有胎儿，檀中穴是正心脉，稍有不慎，很容易导致胎死腹中，这样一来怀着死胎孕妇更加危险了。所以救治孕妇一般不在檀中穴下手。不过这个郭氏平日里肯定吃了不少保胎药，让胎儿能够承受住檀中穴的冲击。说来这也是你运气好，遇上了这样一个富贵人家调理得当的病人，下次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林子衿点了点头，齐詹说的保胎药里肯定少不了梨山果；不过现在她有更感兴趣的问题想问齐詹。
“齐叔，我记得以前我母亲总是在廊檐下悬挂两个白铃铛，那两个铃铛带回来了吗？”
“你问这个干嘛？没带，你母亲所有的遗物都被烧掉了。那两个铃铛也一并扔到火堆里去了。”
“是这样的，今天我看到郭氏的轿撵上也挂了两个白铃铛，跟以前我们挂在房檐下的一模一样。也是因为这样，我才想要救她。说不定，她跟母亲认识；还知道母亲以前的故事！”林子衿说起这话时，眼中充满了期待。
她虽然跟母亲生活了那么多年，但是从来不知道母亲的故事。
那时候母亲虽然是流放犯人，每天要被安排做苦役；但是闲暇时，她会将住的地方打扫的干干净净，还在院中种了许多苍兰花。
两人虽然住的是几根木棍支起来的茅草屋，十分简陋，但母亲会经常采摘各色鲜花放在小竹筒里，然后挂在四周的墙壁上。暖暖的阳光洒了进来，陋室馨香，她会把自己抱在怀里，教自己读书识字。
但是她从来不教自己医术，自己一手医术都是从齐詹手里偷偷学来的。
母亲软软的声音犹在耳畔，林子衿才发现原来母亲已经离开自己好多年了，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南疆会不会觉得孤单。
“你母亲怎么可能认识那种人，怎么可能？！天底下姓郭的都心机深沉、自私自利、不顾他人死活。你母亲是个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齐叔，郭家的人的罪过你吗？怎么感觉你好像很讨厌他们似的？”
“没事！天色不早了，你好好休息！”齐詹转身背对着林子衿，以此掩饰自己刚才在评价郭家的时候的失态。
“林姑娘在吗？”一个丫头在门外询问，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沉默：“王爷回来了，让林姑娘去一趟呢。”
林子衿前脚刚一踏出门槛，齐詹就在后面嘟囔：“这都什么时候了，都快二更天了，还让你过去。”话里醋意满溢，林子衿听后只笑了笑，朝着北堂墨的书房径直去了。
书房里掌了一座松鹤九支灯，北堂墨正在灯火下翻看着卷宗，他身旁堆叠着放了三四本旧书，书皮已经破旧不堪；林子衿本不想打扰他，只想到一边去等他看完卷宗再跟他搭话。
“子衿，你来啦！”北堂墨头也不抬地跟林子衿搭话：“我今日又得了几本民间孤本，都是寻医问药的书，你看看。”说着将手边的那叠书往外推了推。
林子衿“哦”了一声接过书开始翻看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