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程铁城轻轻推门走进青冢的柴房时,薛玉和玉儿两个人已经收拾完所有的东西,静静的坐在屋子里,没有说话,也没有点灯。程铁城进来,看着他们二人的模样,心里明白他们的感受,问了一句:“都收拾好了吗?”
薛玉点点头,玉儿回答道:“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程铁城说:“为了安全,我们不走城门,从城北的山上翻过,找条路离开勒德城。”
薛玉问:“那然后呢?我们去哪里?”
程铁城颇有些犹豫,一开始的时候他是希望回到矛道山,安静的教薛玉几年功夫。不过刚才在刺史府里所发生的一切,让他心里又有些顾虑,本不应该外传的心法,为什么会在关山望的书房密室里,这个密室关山望知不知道,如果知道,那作为朋友,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如果不知道,那又是谁放在那里的呢?更让他诧异的是,从密室里突然跑出来的究竟是谁?他的功夫,他所使用的武器,都是自己所不知道的,而整个中原地区,还有什么功夫心法和武器自己的不了解呢?
薛玉和玉儿看着程铁城突然沉默,也不好接着问,只是看着他。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推开,薛玉和玉儿心想,十之八九是肖爵子。所以二人也没有任何表示。倒是他们面前沉思的程铁城吓了一跳,他回头看去,发现是昨天问路的那名药店伙计。
肖爵子直直的跑到薛玉面前,开心的对他说:“我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走?”
薛玉愣愣的说:“你确定吗?”
肖爵子使劲点点头。薛玉看着肖爵子,他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一头的汗,脸上确是兴奋的表情,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时程铁城在后面冷冷的问:“你要去哪?”
肖爵子吓了一跳,他居然没有看到薛玉面前的程铁城,他扭过脸,发现是昨天问路的那个老人,就是自称是薛玉叔叔的人。肖爵子赶紧鞠了一躬,礼貌的说:“叔叔好,我叫肖爵子,是薛玉的朋友。要去哪里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跟着薛玉兄弟走,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请问你们要去哪里呢?”
程铁城并不想带肖爵子走,首先他并不熟悉这个人,另外,他一个人带两个人不会功夫的小年轻已经很困难,再加上一个,如果遇到敌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的把薛玉带走。肖爵子看着程铁城沉默不语,心里知道不想带自己走,一股闷气升上来,把行囊狠狠的摔在桌子上,咣当一声,一件物品掉了出来,顺着桌子滚到地上。
程铁城低头一看,心里一惊,他刚刚见过这件物品,那是一柄手臂长短的棍棒,上粗下细,明明就和白天他在刺史府关山望书房密室前遇到的刺客使用的一模一样的武器。肖爵子还没有弯腰,程铁城手一挥,那棍棒就从地上一下子飞到他的手里,看的肖爵子一愣。紧接着程铁城拿着棍棒严肃的问肖爵子:“这件武器你是哪里来的?”
看着程铁城突然严厉的表情和声调,肖爵子怯生生的回答:“什么武器,我不知道,这是我爹送给我的。”
“你爹为什么送你这个,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哪里知道我爹为什么送我这个,我爹娘是贩马的生意人,早就过世了,这是我小的时候,一次他们从赢玛那边回来带给我玩的,说是当地人送来玩的,具体干什么,他们也不太清楚,好像很早以前打仗用的,不过现在没人用了,这个也是当地人在野地里捡的。”肖爵子略带委屈的一口气说完。
程铁城低头看着手里的这件看似普通的棍棒,虽然白天与那人交手的时候没有仔细观摩,但是凭经验和手里的这根是一样的。它拿在手里略轻,像是木材所制,通身黝黑,像是有些年头,沿着棒体一周,从头至尾有规律的刻着一道道细纹。程铁城把这把棍棒在手里点一点,然后还给肖爵子,同时对他说:“你想一起走是吗?好的,我带你一起走。”
肖爵子面露微笑,接着问:“那我们到底去哪里?”
“我们往西边走,去赢玛部落。”
三个年轻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去赢玛部落,不过还是默默的点点头。
“你们先休息一下,午时三刻我来带你们走。”说完,程铁城出门离开。
到了午夜时分,等到程铁城再次回来的时候,三个人都在打瞌睡,玉儿躺在床上,肖爵子和薛玉趴在桌子上。程铁城轻轻呼唤了薛玉一下,三个人立马起身,没有多余的话语,薛玉背着玉儿的包裹,肖爵子背着自己的行囊,程铁城也背着一个包袱,一老三少静悄悄的离开青冢。
程铁城本打算从背面的穿过北面的山地去往中原地带,但是临时改变主意,此时顺着南面的缓坡踏入一片草场。开始的时候因为放牧的原因,草普遍都比较浅,走了大概两个时辰,东方有点鱼肚白的时候,草慢慢的长了,差不多到了腰部的位置。随着草越来越长,一行人行走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最后玉儿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薛玉急忙去扶,见状肖爵子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直喊,“不行了,不行了,走不动了。”
程铁城看看后方,虽然已经走出很远,不过这一带像是草原,所以依稀还是能看见遥远的勒德城,只有再往前走一个多时辰才能到前方的树林。其实不用走路也可以,使用法术就行了,不过如果在这里使用,在勒德城里的高手一定能察觉到真气的流动。这个时候程铁城突然想到他所察觉的那一股邪气,虽不敢肯定,但是极像东海史家的高人,身手高于史冷云好几个层次。
不过,照目前的速度,看样子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太快,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追过来,也是一件麻烦的事。程铁城往前走了几步,心里一横,手捻字诀,身边的草像是有了生命,卷曲着向下,裹住三个人年轻人,他们三个人轻呼一声,身体一下子被草卷起来,随后身体在草场上面快速移动,一路上的草仿佛接力一般卷这三个人不停向前,三个人开始还有点惊恐,不过很快就适应了,肖爵子还兴奋的惊呼一声。
程铁城看着三人远去,用脚跺跺地面,地面的枯草腾起,浮在脚面的高度,像是一片云朵,程铁城踏上,也随着三人而去。
果然不出程铁城所料,在勒德城的中心,刺史府的一个狭小房间内,那名浑身用黑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在用史冷云用的姿势进行吐纳休息,突然身体轻微抖动一下,仿佛感受到什么。他下了床,喊来小吏。
小吏战战兢兢来到他的面前,轻声问他:“史风澈大人,叫小的来有什么事吩咐。”史风澈用带着轻微哨声的声音说:“我察觉到不对的地方,需要马上见刘琅大人。”小吏鞠了一躬,退出去了,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小吏回来答话,说刘大人有请。
史风澈来到刘琅卧室门前,正要扣门,听里面刘琅的声音说:“进来吧。“史风澈推门进来,看见刘琅穿着睡袍,坐在椅子上等他,不管是官袍还是睡袍,在他身上总是像大了一号一样。
史风澈说:“我正在屋内练功,觉察城南有一股至阳之气,虽不敢确定,但极有可能是矛道山一派,说不定就是打败史冷云的那个人,刘大人需不需要我去查看一番,或者去宁亮的军中问一下史冷云。”
刘琅轻轻摇手,“不必不必。”
史风澈不解,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从他的口气上可以听出来,“大人这是为何。”
刘琅带着神秘的微笑对史风澈说:“你这个人法力高超,可以脱去人形,但是官场上的事还是幼稚,这一点还不如你的徒孙史冷云。”
听到这话,史风澈暗暗握了一下拳头,脚下不由自主的往前买了一步。刘琅坐在椅子上,似乎是不经意的用手转了一下另一只手上的戒指,史风澈不由得浑身抽搐一下,他的整个身体像是泄了一部分气,微微瘪了下去,而从他身体里传出来的声音似乎也是很痛苦。刘琅冷冷的看着他,把戒指又转回来,史风澈的身体一下子弹回原状。史风澈赶紧后退几步,腰深深的弯下,不知道是表达谦虚,还是忍受屈辱。
刘琅看着史风澈的样子,不由得冷冷一笑,轻声对他说:“过来,我给你讲一下宁亮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