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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下班后,安邦问她去哪里吃饭。雨还没停,稀稀落落的深秋冷雨,她从办公室出来走到湿漉漉的大街上,去和安邦碰头。冷的风一阵一阵,她猛的一抬头,深呼吸到心脏的位置。黎瑞在,安邦也在,都变成冰凉的两块烙铁,在她火热的强劲跳动的心脏上烙下去。她活在这让人欢愉的世界里,真是幸运。
有时候她也觉得,纠缠在两个男人之间在道德上有点过不去,但随之“不过是世俗,我要遵从我的内心。”一句话就原谅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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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邦今天穿一件羊毛的灰色西裤,白衬衫塞在腰带里,笑起来很腼腆,像一个老实的好学生,剃短了头发,露出一张憨厚真诚的脸,让人觉得安全。他在摩天的大楼下侧着头等她,在这一刻她爱上了他。她也知道这只是表象,在力争上游的世界里,这一切也不过是他吃饭的本钱,和投机取巧一样。
摄氏几度的气温,她躲在衣服的角落里,就见一张脸,帽子的一绺兔毛,温暖的在脸旁摩挲,恨不得就此钻进这温暖的小世界。
和安邦一起去参加一个收藏沙龙,没想到她自己也对瓷器有兴趣了。偌大的一个厅里,暖气旺盛,有包裹的嫌疑。每个人都有一个希望在,小声的议论着,几乎处在盛大的喜悦到来之前的微微兴奋。这是魔力,犹如任何一项事业一样。带着冒险与胜利前的欢愉之情。
清冷的冬日夜晚,两人脱光了衣服紧紧的抱在一起,还是冷。
“要不要开空调?”安邦问。
“太干了,我再拿一床被子过来。”
把另一床被子拿出来,冷冽的樟脑丸味道和淡淡的霉味。
这次不冷了,双方的身体的缓慢的一点一点,滑腻的温暖,在恍惚中,一大片温暖海水淹过来,她是一条鱼,如鱼得水,此刻也是她此生的永恒。
在棉花淡淡的霉味中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两点,躺在床上不愿意起床。可是天地都是扑楞楞的黑,房间里尽是凌乱的,一大片雾雾数数的物品仿佛全压在身上心头,连那初冬的被窝都处处刺刺的,人躲在里面,也是全身酸痛,恨不得立即就跳进一条干净的河里,洗个痛快。
谁都不说话,终于各自起床煮东西吃,那稀稀嗦嗦的声音是一条钻进寂寞的虫,两个人的寂寞,在身体内咬啮,让人变得不痛快,沉睡后的悔意也化成对人的恨。“有什么了不起,我自己不会煮东西吃,那你一个人过好了。”
有另一个人在房间里,起床后总是要问候的,“你当我是空气?”连一个人在家的自在都变了样。
索性又去常去的聊天室。
她从来没有离开这个虚拟的世界,她太熟稔了,也从来没遇到坏人,虽然有几个是不上道。
不过后来真是玩,只注重感官,她不是不相信爱情,只是觉得累。
那一次太累了。“你以为你敢看十年前的写的东西。”她和自己说,是说不敢看和黎瑞之间的回忆。
就在这一刻,黎瑞的头像闪烁了。
那喜悦之情几乎不能阻挡,排山倒海现在也不至于,可是那朵花从心底开出来,呼啦啦涨了一大片。
戒不掉?安邦还在“咄咄剁。”切一根什么蔬菜。
她偶尔要展示那伤口,像一切的过来人,不过证明自己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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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买了泡泡糖,坐在商场的底部吹来一个又一个。
古人的情趣至少含蓄、高雅。一直延续下来的,也并无提升。
“你30岁了?”一个聊了很久很久的网友给他信息。
“嗯。”
“怎么看起来这样年轻。”
她深知她的动人,她那么热情,一次在酒吧里遇到她的仰慕者,对面的人受宠若惊过度,直接不相信这人是真的。这人又不好看,还是算了。室外阳光热烈,连心也焦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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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邦又出差了,她自己窝在沙发里看了部电影,《空房间》。那些倔强的情绪、任性、真诚。所有的愤怒都放在那里,一件一件收拾整理好,摆放整齐,等着有一天拿出来报复。越亲近,也就越伤害,就像那转圈的陀螺一直在旋转,中间没有休息的时候。电影中的一切都是不能承受的,仿佛和她的生活正好相反,这些年,她不是也过来了。
“我只是想表达你内心的事与物,那些你羞于或者惧怕让他人窥见的情绪、性格、欲望。”
她笑着迎合所有人,那是她的乐趣,与人争执会手足无措,在那既肮脏又有动人光环的生活中,觉得一切都有其原则。
她那笑,几乎是谄媚的笑。没话找话说,只是因为觉得不应该冷场,如果得不到热烈的回应,也会失落,像一切自觉生活不如人的人。
也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哭泣,唯独那一点超脱的欲望仍旧在,因为太过于人情练达,变得对一些事情恐惧,也明白那是生物体的必然。
可是就是这样一头扎进了最现实最俗气的生活中,以为自己用心用力的活起来,但是依旧觉得生活是难以捉摸的,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也是不能分辨孰是孰非,就像她一直熟识的某人在某一刻突然对她大怒,不友好。她立即有一种狂乱的紧张以及对自己无能为力或者不敢用暴力制止此种行为的恐惧。“这就是兽性。”她只能在事后没人的时候低声自语。这才能稍微缓解她那对人类这种自私的恐慌。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她的自尊严重受伤。此时黎瑞和安邦总是不请自来,一种不可名状的焦躁情绪侵袭而来。
“这一生真是耻辱呀。”她万念俱灰的和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