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要嫁了。嫁到千里之外的北方去。
她一心一意打点好装束,去做伴娘。
心中一点嫉妒都没有。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有。
陌生人,都是陌生人,大家共赴一场宴会。
有人安静的盯住某一个物体看,严肃的脸。她盯着他看了很久。
有熟人来了,大声的打招呼。
偶尔四目相对,又慌张迅速的避开。
一个小姑娘跟着她,叫她姐姐,她真欢喜。小姑娘对外界的一切充满渴望,她送给她在便利店用积分换的可爱公仔。
鞭炮,礼花,众人的祝福。
婚礼真是具有仪式感的感动,当深入其中,那几千年以来的人类欢喜,在众人瞩目的拥抱,接吻,鞠躬中变得甜蜜非凡。她不去看任何糟粕的地方,虽然熙熙攘攘,嘈杂繁闹。好友一直在和她苦诉,也只有她知道女友的秘密,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三个人知道,两个制定者,一个旁观者。
女方是新时代的不婚主义者,男方也有自己的世界。
他们是合同婚姻。
突破了传统,诓骗天下,心里稍微的不安不时的就撞到心头。对着这个世界在说谎,一颗心总是忐忑不安的。
对于朋友来说,一个稳定的,持久的社会网络,在他们离开之后,依然旺盛强大的生长在老家,它强有力,渗透到游子的生活中,它允许它之中的生命出外打拼,带来外界新鲜不同的气息,它排斥你,又具备魔力,是你价值重要的一环。
但是热闹和祝福是一样的。
这一切,她也觉得是美丽的。
成排杨树顺风势倾斜成一个形状,熙攘的人群在冬日阳光下呈现琥珀色。她喜欢北方的世界,高远的蓝天,旧的衣毛,满是风霜的脸,呈格子状的邻里道路、房子。世界变得不一样了,和那个城市完全不一样,那个有他的城市。
一切她都看着非常欢喜,不知道是自己的“不去想”起了效果,还是她真的释怀了。那个人一直都没有在心头出现,
一切上瘾的东西,在开始,都是有其个性并有让人难舍的不适应,比如榴莲,比如芫荽。甜蜜的,不具备持久性,且让人厌烦。
她觉得他们之间也是。
已经几个月了?从搬出去的那一天算起?半年,分开半年了。还是会痛,想的急切了,那徐徐的胸闷又会袭来好几次。
义无反顾冲过去,不反抗,亦不屈服。她就是要让这段情不生也不灭。
她现在不后悔之前的所作所为了。
唯一的痛苦,是每天要面对一个人的生活。
看了一下午的书,眼睛涩的慌,闭上眼的时候,寂寞简直像硫酸浇过心。
当然,都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她可以承受。累的时候,她也能释怀,觉得是人生的苦趣,虽然常常有咬啮感,但一天比一天厉害,也一味的忍着。
平静的日子,总有些细微的事情被回忆起来。
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同事一起来家里吃饭,都是刚毕业的年轻人,打打闹闹,她自己说:“他只是普通朋友。”
但是她一直对他大呼小叫的,叫他拿这拿那。
同事走后,他说:“你当我什么人了?普通朋友还支使来支使去?”是发火时默然轻蔑的脸,显然非常生气。
她相当震动,高估了他爱她的深度。
到底是什么样的?他根本就没真爱过她?虽然她现在十分懊恼当初的任性,但是马上又回忆起来,她另一次的歇斯底里。
也许是他在车上和她说我要另觅他人的第二天。但是忘记了是家里还是酒店里。他说她去下洗手间,她只记得当初那迫切的情绪,她跟了他进了男洗手间。
突然跪在地板上,抱着他的腿不放。“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要离开我。”简直是哭天喊地。“你放开我。”他下意识的踢了她一下。还是死命的抱住他。一张脸贴在灯芯绒长裤上,是一阵阵陈旧的灰尘的味道,他的味道。
“那你用头撞墙。”他也急了。
瞬间,不知道是哭还是愤怒,她也知道,现在怎么样都是错。内心的气急败坏几乎燃烧起来。
她果然轰轰的撞上去,一次比一次用力。
疼。
他拉她起来。“你想怎么样?这样逼我。”
……
她下意识的皱起了眉,不愿再回忆下去。
有时候她也觉得她所表达的,并不是真实的内心。可是,痛苦和愉悦是真实的。
但是一旦回忆起来,就变成了汪洋的海,沉浸在里面,拔不出来。
回忆朝着更细微的回忆的深渊里去了。
不再爱她?
她不是没直面问过他。他始终没有直接说过:我不再爱你。
她知道他是喜欢美女的。
可是后来她在他面前越来越放肆,不顾形象,一件仿绸的印花睡裤,都能穿出去,不在乎他的眼光。
她以前从没想到这点,反正是一座山靠在那里,山就不会倒?上不了堂?她还频频入堂,简直变成了糟糠之妻。
这是他提出来分手的原因?
但是又马上想起有一次一起上了公车,在最前端相对的位置坐下。她掏出手机,面无表情的看小说,抬起头来,就看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他真爱我。”那一刻,她是相信爱情的。
家里老人总会说:“一物降一物。”
算是最精辟的总结,前年继承下的生活经验,比什么都强。
他就是她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