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这是必须要做的选择吗？”吴骥尧在问。
“是的，别无他法。如果想要保证我们的现金流在半年之内不断的话，这是最佳选择。”吴董说得斩钉截铁。
“那我选择第一个。”吴骥尧说得干脆。
这在罗筱曼的耳朵里，仿佛是一口咬下妙脆角的声音，嘎嘣脆。“聪明的人做起这样的选择题，依然是迅速啊！分分钟的时间里，人生大事就这样定格？”罗筱曼很想猜度吴骥尧的做题思路，但时间容不得她去做假设一假设二。一个声音已经拦截了亟待启动的天马行空。
“骥尧！”，这是姚总的声音。
姚总终于出声了，而且是严厉的声音，带着满分的惊讶。
“哈哈，哈哈！”吴董笑了几声，但笑声听得让人心酸，至少罗筱曼此时的心似乎已开始发酵，酸酸的。
“你为什么不选第二个呢？你们不是都在一起了吗？小唐对你死心塌地的。”吴董虽然提出了问题，但似乎并不在乎答案。
罗筱曼也不关心答案，她更关心的是问题，“什么叫在一起了？很久了吗？”罗筱曼联想到上次落水时唐婉仪的神情，是真的很久了？那自己又算是哪一门派的小丑呢？难怪吴骥尧很少让自己去“庚敏”，原来是避免自己和唐婉仪见面！呵，自己还以为是吴骥尧体谅自己来回不方便！
“该死的以为！”罗筱曼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通自己。
毫不冤屈，罗筱曼受得起。“以为”是变相的“如果”，甚至比“如果”罪加一等。她披着理智猜测的外衣，大行其道，登堂入室，毫无阻拦。
来不及例证，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已经验证了罗筱曼的猜测。
“爸，您都知道了？”吴骥尧很吃惊，没有否认。
“关于你的，我都知道。我确实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关心我这个儿子。”吴董说到这的时候，轻哼了一声，或许咽下去了一些想说而又没说的话，但又接着说，“看把你妈气的，来，给她说一说，为什么做这样的选择？”
“婉仪确实对我百依百顺，虽然她现在有传世的财富，但毕竟是远水，不能救急，等她卖了东西再买股权，说不定到时候“庚敏”已经是别人家的，再说，现在我也还没有想过要娶她；弈盛不一样，一则马上就能看到成效，二则将来也能和胡总的圈子建立更为牢固的纽带，这对“庚敏”甚至是“姚氏”都是有帮助的。况且，胡总的干女儿总有她的能耐，才能让胡太太另有相看…”吴骥尧的话没有说完，被“啪”的一声打断了。
“不要再说了！”姚总厉声呵斥，“你是我的儿子，谁要听你做这样的选择！”
“妈，我是别无选择，为了保住外公传下来的家业，我必须这么做。从小，我就亲眼看着你们为了‘庚敏‘和‘姚氏’打拼，我不会让它们在我这一代转手他人。”吴骥尧说得决绝，但理直气壮。
“什么叫别无选择！如果你只有两个选择，哪怕你选择了我不喜欢的唐婉仪，这一巴掌也打不到你！至少说明你和某人不一样，你敢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更何况你还有第三个选择，罗筱曼啊！虽然有唐婉仪，但我以为你是爱罗筱曼的！”姚总的声音变得有些凄冽，听得罗筱曼眼泪都出来了。不为自己，只为这个声音，还有这个承载这个声音的内容：
“这是怎样的一个家庭？父母关心子女的方式还真是特别！作为当事人，自己竟然都不知道有个情敌存在，可是两位长辈似乎早就知道，却不言明？”
“是啊，为了你，你妈特意从法国把罗筱曼找回来，栽培她，你倒说说看，你为什么不选择她呢？”吴董的声音还是那样笃定。
是的，笃定！这份笃定把罗筱曼给镇住了！“把我从法国找回来？这是什么话？我们不是一见如故吗？栽培我？不是因为我有能力吗？难道这不是伯乐与千里马的故事吗！”想到这些，罗筱曼的脸色显得更加白皙，没有血色的白皙。
“妈，你怎么知道？我还以为是偶然呢！”吴骥尧淡淡地说了一句。
“没错，还以为是天意呢！以为是命定的缘分。”罗筱曼跟着冷笑了一声，“原来只不过是木偶戏的台本。”
“桐儿说的。”姚总的声音略微低沉，但又突然尖锐了起来：“你管她是怎么跑到你的面前，人为的机缘也是机缘。你的眼光不错，罗筱曼确实是能帮到你。如果你爱她，就应该选择她啊！”这时而尖锐，时而柔软的声音让罗筱曼的思绪变得冷静。
“他不爱我，他爱的是一个梦。”罗筱曼喃喃的说。
“妈，没有第三个选择。聪明能干的女人很多，但能真正帮到我们家的女人不多。如果罗筱曼有显赫的家世，即使不聪明，即使不能干，也会成为第三个选择。可是，她不是，她只是一个山里中医的女儿。”吴骥尧说的冷静极了，仿佛说的不是结婚对象，而是在招聘实习生。
“胡说，如果你爱她，她爱你，她就能帮到你，帮到我们家。如果硬要救‘庚敏’，大不了我卖了祖产，卖了‘姚氏’。就算没了‘庚敏’，没了‘姚氏’，你们两个将来也能一起创造出一个‘吴氏’，这才是我的儿子应该有的志气！”姚总越说越激动。
“妈，你不理解，我不能接受家业从我的手上转手他人，我也不能弃那么多员工不顾，他们会失业，他们的家庭就会受到影响。如果责任心是对一个女人负责，那么对更多的人、更多的家庭负责岂不是更大的责任心？！”吴骥尧还是那副语气。
“胡说！借口！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只是害怕失败，你只是想走捷径，你只是想多买一份保险！是不是？”姚总狠冽的语气，像一把冰刀戳进了罗筱曼的耳朵里，耳朵旁仿佛还能看到阵阵寒气。
隔壁的屋子里，似乎也被这寒气凛冽了空气，就连罗筱曼的心也是凉飕飕的，只能木木地感受着万物凝冻的气息。好一会，隔壁屋子又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气，“儿子，这样你不会幸福的，你会害了三个人，你会后悔的。”这句话少了几分凉意，但却感觉沉重无比，以至于像行走了几十年才走进人的心里，但一旦进去，便将人的心压得“嘎吱”，生疼。
“妈—”这是吴骥尧的声音，似乎想要阐述自己决定的合理性，但刚张口，便被她母亲喝止：
“我不允许你这么做，如果你这么做，明天我就把‘姚氏’卖了。”姚总的语气强硬，这几句话仿佛是硬生生地从她上下牙齿缝里蹦出来的，落在地上，还能就地翻滚几下。
“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幸福。婉仪说过，站在我的身后也是一种幸福。至于那个没有见过面的人，拥有我或许就是她的幸福。”吴骥尧像是一台正常工作的电脑，似乎永远不断地输出他认为客观的答案。
“借口，都是借口！都是你们软弱的借口！吴庚敏，你听到这些满意了吗？他虽然长得像我，但内心却和你一样，做出了和你一样的选择。你后悔，难道你要他将来也后悔？你忍心吗？”姚总已近歇斯底里，这种声音是罗筱曼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仿佛用一生的力气在呐喊。
“槿兰，男人和女人的追求是不一样的，你看，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我没有逼她。他的路是自己选的，将来由不得他怨天尤人，他也不能后悔。再说，现在的我，也不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吴董的声音略有些变化，低沉里透着回忆的余味。
“呵呵，”姚总冷笑了几声，“你不后悔？从骥尧刚出世到桐儿出世前，你连看都不愿看他，所以骥尧才那么希望得到你的认可！你不后悔？那唐婉仪是谁？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