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拂晓。
叶梵曾经预想过，像电影画面一样，在某个清晨，阳光和煦的阳台上，乌黑长发随风轻舞，格子衬衣包裹玲珑娇俏的身躯，横呈眼前，如壁画般迷人。
可现实不是童话，更不是预想。
先醒过来的不是李雪燕，而是他。一个男人，在清晨比女人先醒，是没有动人画面可言的，何况，他并不是个伤春悲秋的娇弱男人。
或许是成为了男人的缘故，叶梵总觉得自己有了些变化，说不上来的那种变化。只是，轻轻地掀开被褥，从床上下来，披上一件外套，来到阳台上，十二层，近四十米的高度，就这么俯瞰，他很清晰的感觉到。
世界不一样了，在他眼中的世界不一样了，多了一分异样的色彩，而心底多了一股豪气，多了一股男人的霸道。
征服了一个女人，和征服世界的那种感觉，是一样的。
这种话虽说听了令人打从心底发笑，可此刻，叶梵心里确实有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甚至讥讽不已的想法。
然而，叶梵并没能沉浸在这种情绪太久，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套房，哪怕再怎么觉得自己站在征服了世界的巅峰，也没法持续多长时间。
叶梵靠着床头呆愣了一会，起身去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对着洗手台的镜子仔细地刮干净了好几天没有刮过的胡子，然后穿上衣服，离开了总统套房。
出了大饭店，站在熙攘的街道上，叶梵低头想着这一项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听起来，都显得有些荒诞的交易。
周幽王能为了得褒姒一笑而烽火戏诸侯，吴三桂能为了秦淮八艳之一的陈圆圆冲冠一怒，恸哭六军俱缟素。尽管他们被各种史学家批判，至少成为了那些情海深陷的男女的标杆。
叶梵想的是，周幽王是一国之君，吴三桂是一方诸侯，他们有足够的资本，可他只是一个深山里出来，在繁华大都市茫然求存的小人物，甚至，说是蝼蚁都不为过。
为了一个李雪燕，和整个白家为敌，无论在谁看来，这都是不自量力的行为。
毕竟一无所有，所以，可以比那些有家底，有家当的人凶些，狠些，拼命些。光脚不怕穿鞋的，这不仅仅是一句玩笑话，至少，在他看来，这是无数古人实践过后，才得出来的结论。
所以，细想过来，光脚不怕穿鞋的，这是一句饱含了狠厉杀意的话。
“也许，李雪燕对了。”
叶梵看着过往的路人浅笑出声，随即又皱眉思索起来，片刻后，他朝四周望了望，走到前方公园里稍微安静的地方，一棵杨柳树下，掏出手机，他拨通了一组号码。
“喂，谁？”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通了，传来粗粗的声音，听着有些低沉，只是，很明显，对方是在故作成熟，低沉中的那种稚嫩感依然浓厚。
叶梵憋着气没出声，嘴角扬起一抹无声的弧度。
“喂？喂？说话啊！嗯？咋地没声呢？滚犊子的，电话坏了啊！没坏啊……”
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叶梵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牛儿，给你个机会见识见识大城市。”
……
叶梵没有去学校，原本就是为了保护苏月而在大学里占了个名额而已，如今苏月休学当了董事长，他自然不用再受这种煎熬。
“苏小……董事长，南城区的房产项目进行到第二期，需要拨款开工，可是……”董事长办公室里，苏晋诚的秘书廖静看着坐在办公桌边的苏月，犹豫着没继续说下。
虽然是苏晋诚的女儿，举手投足间沾染了苏晋诚的老道处事方式，可毕竟是个还在上学的女孩，顾盼流连间总脱不了那份稚气。
“廖姐，有话你直说吧，我没事的。”苏月微微皱了皱眉头，尽管她早就预料到要处理很多她能力之外的事情，可真正做起来，还是充满了乏力感。
“财务部没有批款下去。”廖静想了下，小声地说道。
“财务部，”苏月皱着眉头，站起身，“我去问问白叔叔。”
走到门口，她又走了回来，颓然地坐在座椅上，无奈地叹了口气。廖静没有开口，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而办公室的另一边，叶晴捧着一杯冰淇淋，晃悠着两条纤细的小腿，没心没肺地享用着。
“廖姐，要是……新选一个财务部部长，你有什么好的人选吗？”苏月沉吟了好一会，认真地看着廖静。
“董事长，辞退财务部部长是需要开董事会的。”廖静想了想，谨慎地说道。
苏月苦笑了声，没再说什么。就在这时，叶梵推门走了进来。
“那就让他自动辞职好了，”他径直走到叶晴的身旁，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他老了，是该退休了，我想，他应该有这种觉悟。”
廖静嘴角一斜，无声地笑了笑，却没说什么。她一毕业就进了集团，在集团里工作了六年多，自然清楚白建国在集团里是什么样的地位，集团里，能够话事的人，除了苏晋诚，就是白建国。甚至，有时候她觉得白建国更像是集团的话事人，这样的一个人，会有退休的觉悟，这话只怕任谁听了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你胡说什么呢！做白日梦啊？”苏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没来由的安心了许多。
“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吧。我会让他觉悟的。”说完，叶梵拍了拍叶晴的小肩膀，“丫头，走，跟我去见几个人。”
“哦。”叶晴乖巧地应了一声，一蹦一跳地跟在他屁股后面。
门轻声被关上，留下办公室里的两个人面面相觑，苏月无奈苦笑，这家伙说得跟真的一样，鬼才信他有这本事。转念，又想起上一次在会议室里发生的事情，心头竟是燃起一丝希冀，或许，这臭流氓真的能做到也不一定。
“董事长，拨款这事？”
“先拖着吧，我找机会找白叔叔说说。”
“是。”
廖静笑了笑，转身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毕竟是年轻人，张口闭口都是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夸下荒诞的海口，这也就是董事长这种年轻女孩才会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