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啊,”这老兄高兴地喊起来,“只要你站不错队伍,就是我们的好兄弟。”我的娘,别是重新划分阶级队伍了吧?我可没有如此的心情,我的当务之急是迅速地写上几篇技术文章,发到网站上去。网上那些家伙可不是好对付的,你发了文章都靠前不了,不发的话就更不用说了。
“怎么样,决定了吗?”我这时方才回过神来,面对着这咄咄逼人的问话,回绝不是一个友好的态度,就说决定了。那边马上就有一个笑容通过电话线传了过来:“还是老兄弟们实在,别反悔了,到时候,你那份子我给你领回来。”“什么?”我一听吓坏了,这老兄也太胆大了,他的意思我明白,也就是大家说的每人多少钱的问题。“没什么,你放心吧,若不是咱兄弟是铁哥们,我是不会随便许诺的。”这下你没法拒绝了,都成铁哥们了,抬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我何苦去做这恶人。想想真是惊心动魄,这是什么事情啊!文博啊文博,你个大耳朵是怎么想的啊,难道村官比你的集团老总还有吸引力?哎,大耳朵这家伙是不是也疯了?
我没有时间胡思乱想这些,得赶紧写那些技术文章,哪怕是先写一篇也行,可这时大脑却又短路了,任凭苦思冥想,始终就是进入不了状态。这工作还怎么干啊!
临近傍晚的时候,贾红回来了。我说:“郎可丰来了。”她问:“干什么来了?”我说:“谁知道呢。”贾红说:“肯定有目的,不然他来干什么?”贾红说得也是,郎可丰这个时候来肯定有他的目的,人家可是真人不露面呢,你知道人家为的是什么?要不咋就叫领导艺术呢,让你猜不着,摸不到,吊起你的胃口来,这不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也是,谁没有点隐私啊,既然人家不告诉咱,咱又何必去追根刨底呢,咱又不是离了他没法活了,至于他怎么想的,爱谁谁吧!我把网站的情况告诉了她,贾红说:“吃了晚饭你抓紧写吧,后天就要选举,发不上去影响就大了。”我觉得也是,可也静得下心啊,不是我江郎才尽,实在是没有那份心绪啊!
整整一个晚上,电话铃声不断,所有的电话都是围绕一个目标,那就是选举。有给大耳朵拉票的,有给白金宝套近乎的,我这里成了争夺的中心,不就是几票吗?值得费这么大的气力?这可真是一个疯子辈出的年代啊!
说归说,我却必须面对现实的问题,我的技术文章还没有写呢。再说,后天的选举就要马上开始了,我也要作好充分的准备,中午肯定是回不来的,选举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必须做好我离开后的善后工作。谁来替我完成这个看似简单的任务呢?大姐刚回去,不能前脚刚走,后脚就把人拽回来,贾红一大摊子事情,更不能把她安排在家里,可不安排她又能安排谁呢?我忽然想到了人才市场,但转念一想,这类的事情是绝对不能找这些人的,又不是礼拜天,孩子们不能指望,怎么办?这个问题真是愁坏了我,我让贾红想想怎么办。贾红说:“你别去了,就是弃权也是支持他们。”我说:“这怎么行,他们都指望你全票支持他们呢。”贾红说:“这不好办,我那边脱离不开,能否找大哥问一下?”我说:“你就别找这个头疼了,好坏让他们自个琢磨着去吧。”贾红说:“老大真是太不像话了。”
我自言自语着:“找谁呢,总不能找个不熟悉的人吧。”贾红说:“绝对不能,不熟悉的人不能用。”这时我想到了大芹,大芹的户口不在村里,这次选举没有她的事情。我试探着问:“找大芹?”谁知贾红马上就火了:“再续旧情啊?”我马上灭火:“得得得,你找人行了吧,我没办法。”贾红更没有办法,经过一次次的哭哭啼啼,她还是同意了大芹的替代方案。我却说:“你找人家替你,人家不一定就听你吆喝呢。”果然我把电话打给大芹的时候,她犹豫地问:“这事情贾红知道不知道?”我说:“贾红让我问你呢,让贾红跟你说话。”贾红这次无处逃脱了,只得跟大芹套磁,我的问题也就解决了一半。接下来就是技术文章的事情了,这篇文章憋得我实在头疼啊!往常好多东西都是我一口气写出来,现在可好,越是着急越是下手迟缓,这哪里是写文章,简直是逼死人命啊!我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问题,精神简直就要崩溃了,这就像战场上遇到了追兵,让人喘不过气来,随时还得面对死亡的威胁,保命都来不及,哪有时间考虑其他的事情。
我感到束手无策,被人追着打,在我半个世纪的人生中还从未遇到过。我崇尚无忧无虑的生活,习惯平铺直叙的“一”字人生,不求大红大紫,也不求大起大落,但愿波澜不惊、一直向前地过日子,一直到生命的终结,可就是没想到还有那么多的磨难在等待着我。直到有一天,忽然发觉我一直追求的东西发生了改变,这才觉察一切都毫无意义,心就凉了。
我决定暂时搁笔,强写的东西即使写出来也未必令人满意,何不去翻阅点书籍,令自己放松放松。我看到了好多天一直都没有翻阅的那本《美国的悲剧》,就把它拿过来重新阅读。说实话,对于小说,我不求甚解,只是想看热闹。至于这本书,主要是想看看美国到底发生了什么,全球化嘛,了解美国是很正常的。可没想到他描写的却不是现在的生活,倒是作者的描写手法给人一种清新悦目的感觉,读来引人入胜。就是不明白这部书为什么叫作《美国的悲剧》,四分之三的篇幅放在男主人公的美丽爱情故事上,只有四分之一描写主人公杀人后,共和民主两党围绕整个案件展开的攻防。事后我明白了,之所以称为悲剧,主要表现的还是政治上的倾轧,男主人公的故事只是他们引经据典的平台而已。这下子我轻松了,得到愉悦的大脑一下子就释放出了空间,我的思路一下子又清晰如初。写稿子吧,写完了,才会更加地轻松,不然,睡觉也不会坦然。
我又回到了才华横溢的年代,好稿子出来自然是顺理成章,待我把稿子按照网管员的指示发到网站上,这一天的任务就完成了。我准备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总是有想不尽的事情。后来我干脆不睡了,与其睡不着,还不如到外面走走去,省得自己不睡也让别人休息不好。
我准备出去,贾红这时却看见了,就问:“下半夜了,你上哪里去?”我说:“我有事情。”我不能说我睡不着,给贾红制造压力,即使再睡不着我也只能强忍着,待她睡着了,我再回来。然而贾红却不让我出去。我说:“你睡你的,怎么干涉我啊?”贾红说:“你神经病啊,谁下半夜了还游来荡去的,梦游啊?”我说:“我就是梦游又怎么了,又不碍别人的事。”贾红说:“怎么不碍别人的事呢,你这就搅得我睡不着啊。”我说:“你别管了,我不会搅得你睡不着的。”说着我就出去了,把她撇在了屋里。
我们楼下那个地方,东边是一片桑树地,那里空气清新、沁人心脾,那种奇妙的享受简直把我吸引住了。我不再想睡觉的事情,倒是觉得能够拥有这样一片桑园,未尝不是一件幸事,这比陶渊明的桃花源强多了。想着想着我就不想上楼了,躺在桑树的树杈上想入非非。这时我看到一个身着长袖的采桑女款款而来,除了背着的桑叶,还有红红的桑葚,这不就是那个古代男桑女织的故事吗?我一阵惊奇,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女子,看她要做什么。然而,还没等我向她表示一下什么,贾红就风风火火地跑来找我了。贾红说:“我说你怎么就睡不着了呢,原来在这里幽会啊!”我说:“那个女子是我妹妹啊,你瞪大眼睛看看。”贾红说:“是你妹妹不错啊,是你的林妹妹。”
我被吓醒了,心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拉开灯,贾红一下子坐起来:“你怎么回事,还让人睡不睡?”
我望一眼窗外,天已经亮了,就说:“天亮了,我得出去跑步去。”刚要走,大宝、小宝出来了:“爸,你到哪里去,买饭吗?”我说:“买啥饭,待会儿你妈给你们做。”两个孩子挤眉弄眼,小宝说:“爸,你昨夜间出来进去的有啥事啊?”我说:“没啥事啊。”小宝说:“你问我姐吧,你出来进去的有几遍。”我面向大宝问:“有这回事?”大宝点点头。我感到不可思议:“我出来进去的干啥啊,不就是去会一个采桑女吗?你们怎么知道了,这有啥可解释的,也没必要解释嘛。”她们就笑,笑得有点狂妄,若是往常,我早就不让她们了,这简直是大不敬啊。可现在不行,我似乎还没有找回自我,只有完成了那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才会有发言权,你若问我是个什么样的任务,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时间会说明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