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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造型艺术(2)

由于雕塑在空间中,用实体形象再现生活,因此,优秀的雕塑作品能给人以真实的生命感,使无生命的青铜或大理石变得能够令人感到肌肤的温暖。在公元前五世纪,希腊有一尊著名的雕塑《掷铁饼的运动员》,它是杰出的雕塑家米隆(公元前五世纪前半期)的代表作。可惜,原作已佚,现存的作品,是罗马时代的摹制品。作品塑造了铁饼运动员的形象:他弯腰扭身,右腿弯曲,左脚拖后而点地,全身力量落在右脚,左手轻扶右膝,右手持铁饼而平托于后。整个身体保持平衡,作即将掷出的姿势,全身的肌肉都由这一动作而相应地发生了变化,充满了运动力量和生命活力。这件雕塑品,运用写实手法,充分利用雕塑具有的三度空间的特点,创造性地刻画人物在剧烈运动中的动态,塑造了一个生动,鲜明的掷铁饼运动员的实体形象,在一个广阔的空间中表现了运动着的时间性。这是其他艺术所难以达到的艺术效果。

雕塑是一种有立体感的形体。由于它具有与自然实在事物一样的体积,立在空间和周围环境融合在一起,所以雕塑艺术不仅使人直接感知雕塑形象的具体性,而且也能使人在不同角度和距离得到不同的艺术效果。在苏联里沃夫通向基辅的公路旁,有一个引入注目的圆雕《第一骑兵集团军战士纪念碑》。这是由塑造家巴里森柯创作的。第一骑兵集团军,一九二○年夏天,在消灭白匪军弗兰格尔的战斗中,曾经转战在乌克兰一带。它是由布琼尼率领的,在苏联国内战争时期转战南北,英勇杀敌,屡建战功。巴里森克为了表现广大指战员的卓著战绩,以及对新生苏维埃国家怀有的信心和乐观精神,制作了这个雕塑:两匹奔驰的战马锐不可当,向前急驰,它们一前一后,首尾相接,共长四十米,高十一米,骑在第一匹战马上的战士,昂首吹着进军号,充满着必胜的信心,骑在第二匹战马上的战土,目视前方,英勇向前,有着无所畏惧的英雄气概。使人更可观的是:雕像是建在一座小山丘上的,重量全由一端支撑,悬在空中的雕像没有底座。雕像与周围的自然环境融为一体,在不同的时间内,不同的光照下,从不同的侧面,不同的角度去观赏,都能给人以不同的艺术享受。比如说,当你站在碑身之下,会为它的长度所震骇,人与马似乎要脱离小山飞奔而去,这种气魄和力量,使人感到新生的国家正在浩荡向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因此,那些杰出的雕塑,由于观赏者视角和距寓的转换,同一审美对象的风貌会出现某些变化,获得不尽相同的审美感受,达到单纯与丰富的统一,人们观赏这种作品,会引起丰富的联想与想象,久久不能忘怀,受到美的陶冶,提高思想情操,具有强烈的空间效果和艺术感染力量。

第二,雕塑主要塑造人物形象,表现人物的形貌特征和思想性格。

雕塑的取材范围是广泛的,从人物到鸟兽鱼虫,都是它的反映对象。然而,雕塑往往以人体作为它的基本对象。古代的雕塑常常通过“神”表现人,如果剥去宗教的神秘色彩,那些姿态横生、神情多样、不拘一格的神的塑像,都表现人的形体和精神美。例如,我国古代的石窟中的佛像,尽管都是千姿百态、色彩缤纷,但都具有人的形体和神姿的特点——有的面部丰润饱满,衣纹流畅,显得慈善而又威严,有的面孔长圆、吊眉细眼、口含情、目有神,整个形体的姿态自然,比例均称,显得流畅秀丽、潇洒柔和,有的上身裸体,肩宽腰壮,神情忿怒,显得威严不可侵犯……它们的形体和神态都是人所具有的。古希腊的雕塑,几乎都来自希腊神话故事。单就维纳斯的塑雕来讲,在古代希腊罗马时期描写她的雕塑是很多的,它们造型繁多,神情各异,有以姿式冠名的,如蹲着的维纳斯,沐浴的维纳斯……也有以出土地点命名的,如米罗斯岛出土的断臂的维纳斯被人称为《米罗斯岛的维纳斯》,在维林多夫地方发现的维纳斯被人称为《维林多夫的维纳斯》……。这种种维纳斯,有人的形体、姿态;和普通人一样有鲜明的个性、火热的感情与炽热的追求,和凡人一样,有时会犯错误、走邪路,同那些超生脱俗,高居仙境的偶像迥然不同。

就拿《罗得斯的维纳斯》来说吧,这是一座美神出浴的石雕,雕像高四十九公分;美神左腿下蹲,重心落在半跪着的右腿上,两只手正在整理头发,她表情庄重,体态丰腴,洁白的大理石,只有在右腿上显露几条水纹,水滴顺着浓发正在缓缓滴下来。看到她,恰似人们平常沐浴时的情景一样,使人感到的不是神,而是岁得斯岛上一个朴实,健美和纯洁的渔家女儿。

还有些雕塑,直接描绘的是各种动物的形态、表情。但是,这种雕像仍然是反映人的生活、思想、感情、理想、愿望。意大利首都罗马有——座著名的雕塑《母狼哺乳两个婴儿》。这只狼面孔慈祥,顺从地站在那里正在哺乳两个小婴孩。罗马人为什么要制作这座雕塑艺术呢?相传两千多年前,一位皇帝死时留下一对双生子,有一个企图篡权的奸臣把他们扔到了荒野。这时,遇到一只母狼并得到它的哺乳。

后来,这两个婴儿长大成人,其中一个就是公元前七五三年罗马城的创建者罗慕路。因此,罗马人视狼为恩兽,并建这座铜像作为罗马城徽,流传至今。在广州市的越秀山上,置放着一座巨型塑像群:五只神态栩栩如生的山羊登临在岩石上,有的回首,有的翘尾。个子最大的一只羊雄立在顶端,弯曲着犄角,圆睁着双眼,飘动着须髯,顾盼生姿,浑身是劲;最小的一只羔羊,正钻在一只母羊身底下吮吸乳汁。这就是象征广州的五羊雕塑。这座雕像述说了一个关于广州城的神话:古代,南海有五位仙人,各骑一只仙羊,飞临广州。

他们在这块膏腴之地,留下一茎谷穗,祝福这里永无饥荒。

之后,腾空而去。根据这个传说,广州便出现各种别称,诸如五羊城、石羊城、仙羊城、仙城、穗城、羊石城等。可见,雕塑的各种动物,应当把它们作为人生世相来看待。人世间的各种人物特点,在动物雕像中似乎都可以找到影子,有的忠厚善良,有的天真活泼,有的狡猾多疑,有的狠毒凶恶,有的英勇不屈,有的聪明无比……,对人的性格作了曲折、隐晦的反映。

大量的雕塑,都着力于人物本身的刻画,特别是那些使人景仰,崇敬的人物,于是便出现了歌颂,纪念性雕塑,诸如莫斯科运河边的《列宁》、《斯大林》的纪念碑,天安门前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南京雨花台革命烈士群像,徐州淮海战役纪念碑,石家庄市白求恩像,西湖畔的秋瑾像,等等。

在人类的历史上,涌现出许多有贡献的思想家、政治家、革命烈士、科学家、艺术家、工程师、教育家等,人们总是结合自己生活环境要素进行选题,建立起有民族风格、为人们喜闻乐见的人物雕像。把这种雕像置放在群众集会的广场、公园里,或者用来装饰重要的公共建筑,不但有歌颂纪念的意义,还有美化环境的作用。

第三,雕塑的形象单纯,要求对现实生活进行更集中、更概括的反映。

雕塑作为一种独特的艺术样式,不同于绘画,更不同于小说、戏剧。它的特长不是叙述,而是用比较静止、单纯的艺术造型,来代替千言万语的描写。关伟显同志的雕塑《彭大将军》,在单一中呈现着丰富的社会内容,具有激发欣赏者思考的艺术力量:在一座仿佛峻峭的山峰似的石块上,艺术家只刻了彭大将军的头和他那高举着的,苍劲的大手,其他都省略了。你看,那只曾经指挥过许多重大战役的手,竟象会说话似的,使我们仿佛听见彭大将军迎着汹涌的错误潮流,横刀立马,叱咤风云的吼声……,与那只表情强烈,仿佛正在振臂高呼的大手相呼应的是彭大将军的面部表情。你看,那炯炯有神的双眼,双眉紧锁的神态,深思着的面容,给人们留下了极大的空间,促使人们想象到彭德怀同志那忧国忧民,为人民利益同种种错误作斗争的情景。可见,雕塑的单纯并不与丰富、完整相矛盾,更不是单调化。雕塑的长处是,在单纯的、不“全面”之中,有着极强的艺术表现力,让人们的想象力得到自由翱翔,感受和理解更丰富的社会内容。

一般说来,雕塑不宜直接再现人物之间,事物之间以及人物与环境之间的复杂关系,直接表现事物的发展过程。它只宜选择那些具有概括性的,一瞬间的表象和形体动作,来反映社会生活。在公元前五十年左右,古代希腊艺术家制作的拉奥孔雕像群,是雕塑史上很有影响的作品。它取材于大约公元前十二世纪前后,在古代小亚细亚一带发生的特洛亚战争。这次战争持续了很久,直到第十年,希腊人用“木马计”,才终于攻陷了特洛亚城。攻陷前,特洛亚的司祭拉奥孔曾向全城提出警告,竭力反对把被希腊人佯撤后遗留下的木马移进特洛亚城内,因为他认为木马腹内伏有希腊人的精兵。他用矛头去刺木马,劝大家把木马焚毁。他的这种举动引起了偏袒希腊人的海神波塞冬的忿怒。于是,当拉奥孔正在祭坛上献祭时,海神波塞冬便派出两条巨蟒来袭击他们父子三人。对于这一传说,罗马大诗人维吉尔(前70年—前19年)在史诗《伊尼特》中写道:

看啊!从田奈多斯岛,从平静的海上,

(我提起都要发抖)有两条蟒蛇,

冲着波涛,头并头向岸边游来;

它们在浪里昂首挺胸,血红冠高耸,

露出海面,粗壮的身躯在海里,

荡起水纹,蜿蜒盘旋,一圈又一圈,

听得见它们激起浪花的声音,

它们爬上岸,两眼闪闪,血红似火,

闪动的舌头舐着馋吻,嘶嘶作响,

我们一见到就失色奔逃,

但它们一直就奔向拉奥孔,

首先把他两个孩子的弱小身体缠住,

一条蛇缠住一个,

而且一口一口地撕吃他们的四肢,

当拉奥孔自己拿着兵器跑来营救,

它们又缠住他,拦腰缠了两道,

又用鳞背把他的颈项捆了两道,

它们的头和颈在空中昂然高举,

拉奥孔想用双手拉开它们的束缚,

但他的头巾已浸透毒液和淤血,

这时他向着天发出可怕的哀号,

正象一头公牛受了伤,要逃开祭坛,

挣脱颈上的利斧,放声狂叫。

对于这种错综复杂的历史传说,雕塑家是如何描绘的呢?

雕塑家扬长避短,选取拉奥孔与巨蛇搏斗的一瞬间的典型动作、表情,以便让人们充分地发挥想象的余地:你看,拉奥孔那身躯的反弓形,那胸部向右前方的倾斜,那正面腹部的扭曲,那块铁石般的肌肉,都说明他的不安,为了营救儿子,已与巨蛇经历了一场殊死的搏斗,并且在这场搏斗中,那凶猛的巨蛇占了优势,他那顽强挣扎的双手已力不从心,他的双脚已被蛇缠住——左边的,欲迈却抽搐、战栗,右边的屈蹲,艰难地支撑着全身的重量。再看一看那面部表情吧,他双眉紧锁,眼无光,额纹抽动,鼻子蹙缩,那张扭歪了的嘴似乎发出的呻吟,都说明他与死神作着最后的斗争。这时,虽然两个儿子挣扎着挥动手臂,继续向他求救,但他爱莫能助。巨蛇仍然不断地向他进攻,它们正在司祭的腰间,贪婪地馋吻,血红冠高高耸起,眼睛闪着绿光,毒牙嘶嘶作响……。雕塑家就是这样地把瞬间连续动作凝合在艺术形象之中,从而使固定不变的艺术形象在欣赏者头脑里引起对事件过程的想象,想到事件的开端,想到事件的发展,想到事件的将来结果。充分地利用并发挥雕塑艺术所具有的特长,对生活作了深广的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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