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闻说异人多有变相。明明是个蜥蜴,如何却是钱大郎?此人后来必然有些好处。我们趁此未遇之先,与他结交,有何不美?”两下商量定。等待婆留醒来,二人更不言其故,只说:“我弟兄相慕信义,情愿结桃园之义,不知大郎允否?”婆留也爱二锺为人爽慨,当下就在小阁内,八拜定交。因婆留年最小,做了三弟。这日也不赌钱,大家畅饮而别。临别时,锺明把昨日赌赢的十两银子,送还婆留。婆留那里肯收,便道:“戚汉老处,小弟自己还过了。这银,大哥权且留下。且待小弟手中乏时,相借未迟。”锺明只得收去了。
自此日为始,三个人时常相聚。因是吃酒打人,饮博场中出了个大名,号为“钱塘三虎”。
这句话,吹在锺起耳朵里来,好生不乐。将两个儿子禁约在衙中,不许他出外游荡。婆留连日不见二锺,在录事衙前探听,已知了这个消息,害了一怕,好几日不敢去寻二锺相会。正是:
取友必须端,休将戏谑看。
家严儿学好,子孝父心宽。
再说钱婆留与二锺疏了,少不得又与顾兰郎这伙亲密,时常同去贩盐为盗。此等不法之事,也不知做下几十遭。原来走私商道路的,第一次胆小,第二次胆大,第三第四次浑身都是胆了。他不犯本钱,大锭银、大贯钞的使用。侥幸其事不发,落得快活受用。且到事发再处,他也拼得做得。自古道:若要不知,除非莫为。只因顾三郎伙内陈小乙,将一对赤金莲花杯,在银匠家倒换银子,被银匠认出是李十九员外库中之物,对做公的说了。做公的报知县尉,访着了这一伙姓名,尚未挨拿。
忽一日,县尉请锺录事父子在衙中饮酒。因锺明写得一手好字,县尉邀至书房,求他写一幅单条。锺明写了李太白《少年行》一篇,县尉展看称美。锺明偶然一眼觑见大端石砚下,露出些纸脚。推开看时,写得有多人姓名。锺明有心,捉个冷眼,取来藏于袖中。背地偷看,却是所访盐盗的单儿。内中有钱婆留名字,锺明吃了一惊!上席后不多几杯酒,便推腹痛先回。县尉只道真病,由他去了,谁知却是锺明的诡计。
当下锺明也不回去,急急跑到戚汉老家,教他转寻婆留说话。恰好婆留正在他场中铸牌赌色。锺明见了,也无暇作揖,一只臂膊牵出门外。到个僻静处,说道如此如此,“幸我看见,偷得访单在此。兄弟快些藏躲,恐怕不久要来缉捕,我须救你不得。一面我自着人替你在县尉处上下使钱,若三个月内不发作时,方可出头。兄弟千万珍重。”婆留道:“单上许多人,都是我心腹至友。哥哥若营为时,须一例与他解宽。若放一人到官,众人都是不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