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噗——宋祈悦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笑容永远温润如玉的夏如风,俊逸儒雅得如同神仙的夏如风,吐出了一口鲜血,溅到了永远都纤尘不染的白袍上。
那样触目惊心的红色,瞬间刺痛了她的眼睛。
“师傅?您怎么了?”
“我没事。”夏如风虚弱地笑笑:“月儿,你终于又肯叫师傅了?”
“师傅您自己不是神医么?怎么能让自己的身体病成这样?”
唐小小快步走到夏如风面前,塞了一粒药丸到他的嘴里:“你师傅这不是病,是中毒了!”
夏如风责怪地看了一眼妻子:“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唐小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也好。”
看着二人相偕离去,内疚慢慢地爬满宋祈悦的心头:如果刚才自己没有和师傅吵架,现在就不会这样吧?
情绪低落的宋祈悦,在鬼谷晃了一圈又一圈。
草地不那么绿了,花开得也不美了,甚至连一路欢唱的小溪,也变成了低低的呜咽。
一直到傍晚时林风的突然造访,才让她失落的心,生出几分雀跃。
“林风,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就是知道。”
因为太过惊喜,宋祈悦没有发现林风的异样,也没有去追究他倒底为什么知道她在这里。
“林风,师傅中毒了。”
“哦。”
“你怎么不奇怪?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
“什么?你真的早就知道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林风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回答:“救你的时候。”
“啊?”
“因为宋家和白家的亲事——夏先生为了完成童老夫人的遗愿,才会倾尽全力去救你,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拿回衔玉草,为了替你争取时间,夏先生就将一部份毒吸进了自己体内。”
“师傅不可以给自己解毒吗?”
“事实上是有一次机会,但是他将那两株衔玉草给了白剑飞,白剑飞又给了你……”
“对呀!”
“白剑飞去送衔玉草,本来是想……想你退掉与贤王的婚约,结果被你拒绝了。”
宋祈悦突然想起戏耍变态粉脂男的那天,白剑飞突然出现,邀自己到茶楼一聚。
“听说,宋小姐需要衔玉草?”
“你怎么知道?”
“白某这里正好有两棵。”
“你有什么条件?”
“退掉与贤王的婚约如何?”
既然这两株衔玉草来得如此不易,白剑飞又为什么不坚持呢?为什么自己一拒绝,他就将衔玉草白白送给自己了呢?
“白剑飞不知道师傅中毒?”
“他当时的确不知。夏先生也没有向他提起。”
“既然都指腹为婚了,那他为什么不先到宋府提亲?”
“醉红楼一直是一支潜在的力量,是白剑飞为自己父亲讨回公道的倚仗……他不想在时机还不成熟的时暴露自己的实力,也不想把你暴露在危险之下。”
“也就是说,师傅为了救我,自己中了毒,白剑飞为了我的安全,没有到宋府提亲?可是,林风,你怎么知道这些?”
林风一愣,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这段时间,我就了解到这些。”
“谢谢你,林风,我们一起去看师傅吧?”
“算了吧,我来,就是想看看你。夏先生已经允许我随时来这里,以后有的是机会。况且,我走的时候答应红梅,十天之内一定会回去——现在已经过了五天。”
说罢,林风转身就朝谷口走去,很快就消失在那块巨石后——他的到来和他的离去一样快得让人摸不着头脑,宋祈悦久久地站在那里,心里既酸又喜,还有一丝微微的如释重负。
酸的是,他的风尘仆仆,他的不远千里,他从极地塞北赶到这里,就为了看她一眼,和她说上几句话,现在,又要匆匆地离去。
喜的和如释重负的是,在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他总会找到自己的知已——这个世界唯一知晓她所有秘密的朋友,他总会拥有自己的幸福。
站了好久好久,脚都开始发麻了,她才举步往回走。
一边走,她却一边想起:糟了!她怎么就没问一下梅兰竹菊和哥哥们的近况!
回到小竹楼时,夏如风已经座在饭桌前,唐小小正在仔细地摆着碗筷。
看到她进来,两人都微微一笑:“月儿,快,吃饭了!”
他们笑得如此慈爱,连唐小小的脸上,也看不出丝毫芥蒂。
宋祈悦忍不住鼻子一阵发酸。
可怜天下父母心!
白剑飞没有代父母,夏如风夫妇没有子女,他们几个人,不也是温暖的一家吗?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
春天,不知不觉地就来了。
那是一个春日晴朗的午后。
绿草如茵,花香扑鼻,鸟儿在树梢欢叫,阳光温暖地照在身上,宋祈悦拿了一只小竹蒌,赤脚在小溪里抓鱼。
水很清,鱼很聪明,每次不等宋祈悦伸手,那鱼就将小尾巴一摇,快速地游走了。
她觉得很泄气,干脆就站在那里守株待兔,等着那些调皮的鱼儿,经过自己的身边。
等了一小会儿,果真有条傻乎乎地小鱼,慢慢地朝自己游来。
它可能搞不懂面前的这个庞然大物是什么东西,便好奇地围着宋祈悦的腿转啊转,甚至,有好几次身体都擦到她了。
宋祈悦慢慢地弯腰,唇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嘿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本小姐今天要吃你的肉,喝你的汤——啪!
一块小石头掉在她身边,激起了一片小小的水花。
受了惊吓的鱼,也瞬间逃得无影无踪了。
“师娘,你怎么可以这样?”
宋祈悦双手叉腰,很是气愤的抬起头——嘭!
她听到自己的心,很不争气地重响了一下。
仍然是跟师傅一样纤尘不染的白袍,仍然是挺拔魁梧卓尔不群的身姿,只是一贯凌厉的眼神,此时竟然有了温暖的味道——就像这午后的阳光,给人很舒适的感觉。
也许是彼此尴尬的身份,也许是他白白地送自己衔玉草,也许是这么多天来鬼医夫妇的潜移默化,总之,宋祈悦莫明其妙地脸红了。
“你怎么在这里?”她有些不自然地缩了缩自己的光脚丫——好像,这是被视为不守妇道的行为吧?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白剑飞笑了。
看着他嘴边的那丝戏谑,宋祈悦觉得勇气马上就回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这里有我和师傅师娘,还有哑叔哑婶,五个人刚刚好,再来一个人就嫌有点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