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泡茶
宋祈悦摇摇头,看见旁边有水,就拿手指醮了,在干燥的甲板上写:“我不能说话。”
这个就伍海的后生,马上惊诧地叫道:“你不会说话,但是你认得字?”
宋祈悦点点头。
“你抬起头来呀!”
宋祈悦继续写:“我很丑,怕吓到你!”
伍海笑得更是爽朗:“怎么会呀!我十二岁就开始做水手,打海盗捞死尸什么没见过?这个船要开十天,回来又要十天,你总不可能二十天都低着头吧!好了好了,别害羞了,我们认识一下,我叫伍海!”
宋祈悦仍然摇摇头。
“好了好了,我不逼你!反正都要认识的,你就说说你的名字好了。”
宋祈悦无奈,只好在甲板上写:“我叫岳琪。”
“岳琪?好名字呀!好,岳琪,你现在跟我去厨房吧!”
那个叫李麻子的厨子,正忙得不可开交,一看到伍海后面的宋祈悦,高兴得眼睛都笑眯了。
“我还以为东家没给我请帮手呢!这下好了,那个谁,你去洗菜!”
“呃,我说李麻子,这个新来的姑娘不会说话,叫岳琪,你不要老欺负人家。”
“说什么话呢!我李麻子一大把年纪了,怎么会欺负一个姑娘家。对了,她是你什么人啊?”
“倒不是我什么人。人家一个女孩子,又不会说话,好可怜呢!而且家境肯定也不好,不然也不会上船来找事做了,反正你的脾气收敛收敛,不然再气跑一个,以后就没有人来帮你了!”
“得得得,我知道了。非亲非故的,也不知道你这小子安的什么心!”
“什么心?良心!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李麻子哪知道什么叫良心!”
“你——”李麻子憋红了脸,几乎快要发作了。
“开句玩笑都不行?真是小气!”伍海仍然满不在乎的样子。
李麻子身材短小,平日哪里敢惹牛高马大的伍海,见他给了个台阶,也只好顺着下来:“行行行!不就开个玩笑嘛!只是你小子嘴忒毒。”
“好了,不说了,我去忙了,东家说船上有贵客,叫我陪着去喝酒呢!”
“好好好!你忙你的吧,别耽误我做事!”
伍海一走,李麻子就扯着嗓子叫开了:“岳琪!快点洗菜!洗菜!今天厨房少了两个人,可能会忙点。等过几天船靠岸,才有人手过来。”
宋祈悦点点头,开始小心翼翼地拿淡水洗菜。
无论如何,她总算解决了身份问题,危险也暂时解除了,并且还有了一个安心之所,比起前几天,境遇实在要好太多了。
海上的夜,风很大,也很凉。
快要圆满的月亮,也温柔地挂在天上。
当收拾完一切,宋祈悦被分配到和几个下人睡在同一个舱里。
虽然其中有三个妇人的身躯都很肥壮,占去了空地上不少的面积,但这种不用担心野兽,不用担心虫蛇,不用担心挨饿的感觉,实在是太幸福了!
更何况,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盖到了棉被。她从来都不知道,一床薄薄的棉被,竟可以带给她如此的安心和温暖,让她在经历了八天的逃亡生活后,第一次酣然入睡。
天空刚刚冒出一丝曙光的时候,宋祈悦就醒了。
这些天每天早起,想必生物钟已经成了习惯。
看看其它人,还沉在自己的梦乡里,做着香甜的梦。
她悄悄地起身,轻轻地爬上了甲板。
这艘船,乍一看还觉得是游船,可上来后,越看看觉得它牢固,越看越觉得它像一艘战船。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问起,它会驶向何方?
视线所及,仍然是一片深灰色的海洋。
而此时的大海,就像一位温柔的母亲,安祥地睡着了。
宋祈悦静静地坐在甲板上,就那样看着远处的天空,不知不觉,天已大亮。
“开工了!开工了!”不知道又是哪位管事的人,开始叫喊。
宋祈悦叹了一口气,赶紧爬起来,准备梳洗一番,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至少,在明天晚上以前,她得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
“你叹什么气?因为没有看到日出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突兀地传来。
她吓了一跳,愕然转头,是伍海,那个总是笑得一脸灿烂的年轻人。
看着他固执地站在那里,还等着她的回答,她只好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这样的天气,是看不到日出的,说不定明天还会下雨。”
她温婉地点点头,将脖子埋得更低。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敢让人看你了,但是,我还是觉得,你有些奇怪……”
宋祈悦一听,心里立即警铃大作,要是在这里被发现身份,就只能跳海了!等不及他说完,她立刻挤过他留出的窄小缝隙,朝船舱走去。
伍海久久地站在原地,心里更加确定这个女子有问题。
她在那里坐了多久,他就在后面观察了多久。
凭着他当水手的眼力,他轻易地就发现了她那双白嫩的、明显过惯了养尊处优生活的手,然后,是那截白得如同细瓷的脖子,再接着,他联想起她昨天写的字,那手漂亮的小楷,字字都是风骨——这个女子,绝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但是,她为什么长着一张那么恐怖的脸呢?
还有,她在厨房做事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娇气的表现——难道,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错?
算了算了,船上有个贵客,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呢,等空下来再多观察观察吧!
早晨刚过一会儿,太阳就突然从云层里冒了出来。而太阳一出,甲板上的温度,就立刻高了起来。
除了几个水手,基本上其它人的都躲在船舱里。
一边体验着无比的闷热,宋祈悦一边在心里抱怨:刚才还要明天要下雨呢,这太阳升得老高,哪里有半点要下雨的迹象?
正无聊,就听到李麻子惊天动地的叫声:“岳琪!跑哪去了!快点烧水泡点茶,让丫头们送上去!”
宋祈悦叹了一口气,一路小跑着进了厨房。
茶,是上等的大红袍,可水,却是上岸前临时准备的淡水,这样泡出来的效果显然不会好,但这是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有茶喝,就已经不错了。
第一遍洗茶的水,宋祈悦没舍得倒掉。拿了个大碗,放在一边,准备自己渴了再喝。
“岳琪!怎么那么慢?动作快点啊!”
李麻子一边窝在躺椅上打瞌睡,一边不耐烦地催促到。
茶被端到了客舱,宋祈悦回到下人房,开始帮昨晚睡在一起的大婶擦洗地板。
中午再到厨房帮忙的时候,李麻子破天荒地挤出笑脸,露出两排黄黑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