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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韩擒虎宝殿争功 许善心客栈受封

杨广发出大兵后,便在城内安抚百姓,不再说他。却说贺若弼、韩擒虎和韦洸三人,他们很快就离开法场,又很快点齐了人马——贺若弼率兵向东,韩擒虎率兵向西,韦洸却率兵出了南门,向岭南进发。

这时,江南各地大多已征服。

这边,陈朝的水军都督周罗睺,与郢州刺史荀法尚守卫江夏。虽说杨俊率三十六位总管,十余万人马,但夏口防守甚严,无法前进。而南康内史吕忠肃,率兵屯守歧亭,控制了巫峡。他为了防止隋军的水师,竟把自己的家产拿出来,打制铁锁,两岸凿岩,在江面上拉了三道锁链,拦截隋军的战船。

杨素战败狼尾滩后,乘风破浪,顺水而下。行至巫峡,见有铁锁拦江,定知不妙,于是准备战斗。就在这时,两岸的伏兵万箭齐发,隋军死伤不少。

杨素一手拿着挡箭牌,一手提刀,命令弓箭手向两岸还击——大小仗三十余次,不能前进。杨素无奈,准备夜深后登陆,进击敌栅。于是他们后退十里扎寨。这天晚上,他们早早的休息了,打三鼓时,先让全军饱餐一顿,然后分兵两路,从两岸摸到敌营。一场拼杀,一把大火,打得敌军大败。陈将吕忠肃险些毙命,便败退到荆门的延州。杨素令人去掉铁锁,命令舰队,继续南下,对于俘兵,三次遣返。

杨素特意选了一千名蛮人,乘四艘五牙大舰,进攻敌舰,以拍竿击碎敌舰十余艘。敌军大败,死伤无数,俘虏敌军二十多人,大将吕忠肃也在其中。在杨素的强大攻势下,长江沿岸的陈将,不是逃走,就是投降。杨素的舰队是边行边战,不几日就来到汉口,与杨俊会合。

在汉口镇守的陈将陈慧纪,看大兵压境,便毁去财物,引兵东下。这时,巴陵以东,尽归隋朝。陈慧纪逃到巴县,拜见了镇守巴县的晋王陈叔文,并推他为盟主。号召沿江各军,打入建康,收回失地。叔文大喜,遂率陈兵杀来,欲攻建康。谁知被杨俊的大兵阻截,不能前进。叔文无奈,只好率巴州刺史毕宝,向杨俊请降。陈慧纪无计可施,也投了隋军。

再说上江诸将,突然接到陈叔宝的投降书,大小将领,闻风解甲。就为此事,周罗睺与诸将大哭三日,然后才放兵散马,降了俊军。

隋朝大将王世积,攻破斩口后,遂发招降书于诸郡。江州豫章,依次来降。惟独吴州刺史萧献和扬州刺史萧岩,认为是梁朝投陈的,怕隋军不容,便联合起来,募兵抗隋。那料他遇到了隋将宇文述。不到三十个回合,就把他二人战死马下,其它将士,投了隋军。

再说镇守湘州的岳阳王陈叔慎,系高宗陈顼的第十六子,今年十八岁,刚刚到任。他看一些将士先后投隋,便设宴于厅中,召集文武,举酒正色道:“君臣大义,就此扫地么?”

长史谢基,听后伏地痛哭。遂兴侯陈正理,便一气用了一碗酒,起身说:“有道是主辱臣死。难道各位都不是陈国臣么?今朝中有难,正当见危致命,就是死了,尚见臣节。今日不宜再误,力图恢复,后应者斩。”

众臣齐声响应。就在这时,一人来报说:“隋将庞晖,奉杨素命,招抚湘州。”

正理闻之大喜:“来的正好!我们假写降书,引他进城,我等城内埋伏,当他们进城后,可一举拿下。”

众将称善,遂吩咐将士伏在城内,特让叔慎出城相迎。陈叔慎手拿降书,引一些将士出了城门。他见庞晖带一百多骑将士,立马城外,忙上前拜道:“岳阳王叔慎,拜见将军。”

庞晖四十多岁,文武双全,银盔银甲,肋下挎刀,骑了匹枣红马,神气十足。他看岳阳王是个十七、八岁的娃娃,手指他道:“娃娃听着,如今你们皇上被擒,各地降服,望你早些投降,免遭兵刃之苦。”

叔慎忙举起降书,道:“罪臣早有降意,这是降书,请将军过目。”一随从接过,递给庞晖。庞晖接过看了一遍,看后喜道:“识事务者乃俊杰。我主上有旨,凡是降将,都会封侯。你先在湘州暂住,等候听封。”

陈叔慎忙拜道:“谢将军。”想了想,道:“将军,我已差人备下酒宴,请各位入城,聊表寸心,不知将军肯赏脸否?”

庞晖笑道:“将军美意,盛情难却,那就进城稍憩片刻。”朝众将士一挥手道:“进城。”

叔慎暗喜,忙引他们来了,当隋军走进城门时,忽见城门突然关闭。庞晖大惊,问叔慎道:“你闭门何来?”叔慎飞快地闪在一边,道:“我这叫关门打狗!”一挥手道:“上!”

一声令下,在两边埋伏的一千多名将士齐扑上来,挥刀直朝他们砍去。庞晖这才知道中计,忙拔剑喊道:“弟兄们!我们中计了,就来他个鱼死网破,拼哪!”杀上敌群。

他的百十名将士,看到了这个地步,只好硬拼。但他们寡不敌众,不多时,包括大将庞晖,全部战死。叔慎和众将士大喜,军威大振。于是,他们开始招募兵马,不到十日,就招集了五千多人。

衡阳太守樊通和武州刺史邬居业,听说叔慎募兵反隋,于是率众前来响应。就在这时,文帝派湘州刺史薛胄来上任。行至荆州,见了杨素,已知湘州拒命。杨素让大将鱼俱罗率兵三万,同薛胄湘州而去。他们刚到湘州,就与叔慎的兵马交上手了。隋军比他的兵马多上几倍,况且都是善战的健将,他等怎能抵挡得了?战不多时,****大败——叔慎、正理、樊通和邬居业等先后被砍,将士也死伤无数,大多投降。

再说岭南,原来高凉郡太守叫冯仆,因病早逝,儿子冯魂十二岁,不能担当重任!太守之妻洗氏,二十八岁,仍是容貌出众。他自幼好学,文武皆通,冯太守到任时,岭外大乱,她为了稳住岭南,便同他夫君冯仆,两匹马,两口刀,征服了岭南各地。

冯仆病逝后,豫章太守徐璒,推举洗太夫人为盟主,自称为圣母,保境安民。当他们得知叔宝被擒,江南各地已归隋朝时,决定要死守,以岭为界,独霸一方。

为了防止隋军入境,自称圣母的洗太夫人,亲自为帅,命石龙太守(他的儿子)冯魂、豫章太守徐璒、南康太守王勇为总管,发倾国之兵,守卫在岭上,以防来敌。

再说贺若弼出了东门后,行不多远,正好遇到杜彦部。杜彦对若弼说:“这边各郡,全部征服。”于是,他们偃旗息鼓,原地休息;韩擒虎部出了西门后,只遇到几小股残敌,很快就平息了;唯独出南门的上柱国韦洸,到了岭前,正和岭南总管徐璒相遇,摆开了战场。

只因韦部长途跋涉,毫无斗志,一交手就伤亡不小。韦洸见势不妙,急令鸣金,兵退二十里,遂写一书信,让流星马报于元帅。

杨广接到信后,立即升帐,与众谋士商量此事。王韶认为,江南已平,小小岭外又算什么,可发重兵,一举击破。高颎则不然,他认为:洗太夫人很有本事,能控制岭外,不如让陈叔宝与她作书一封,让她投降,然后让陛下与她加封,我想,不用一枪一刀,会收复岭外。

杨广认为后者可行,就把叔宝请来,说明了原由。叔宝无奈,只好提笔与她写信,并派(早已投降的)任忠前去下书。

在岭口把守的总管徐璒,见是任将军,忙迎他进城,见了圣母。圣母看了信后,嗔道:“他陈叔宝丢了江南,我决不丢岭南。

任忠道:“夫人大志,令人钦佩!然而,台城有长江之险,将士百万,隋军竟一夜之间渡过长江,很快就攻破台城,擒住圣上,仅仅半月时间,江南各地全归大隋。夫人,你就这些兵马,这条长岭,能挡住隋朝的百万大军吗?况且隋主是仁义之君,只要归顺,他仍与你割地封侯。夫人,是守是降,望你三思。”

洗太夫人听罢,看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果断地:“好,我听你的,投降隋军。”

任忠闻之大喜:“既然如此,可派人将韦部迎进城来。”洗太夫人说“是”,遂派她的儿子、现任石龙太守的冯魂率众去迎。后来,封圣母为宋康夫人,封她儿冯魂为仪同三司。

于是,陈地全归隋朝,得州三十,郡一百,县四百,陈国就此灭亡。自武帝篡梁,到陈叔宝为止,共五帝三十二年;再从晋元帝东渡,偏安江左,中阅东晋、宋、齐、梁、陈五朝,共历二百七十三年,为隋朝所并,从此中国又复归统一,不必细表。

杨广看江南平定,遂上疏文帝,准备于开皇九年三月九日回朝。

文帝下诏许之,并提出:可将建康的皇宫毁了,让民耕垦,将石头城命名为蒋州,派史置兵;然后将他皇室人等和众文武一并带回。

杨广一一照办,并于三月九日辰时奏凯还朝,留下了淮南行台右仆射王韶镇守建康。他们水陆兼并,同陈叔宝与他的皇室人员和文武百官一起,总共六十多万人,从东海到巴蜀,上下一千多里,行了月余,终于于四月初先后到京。

文帝是三月回的长安。他为了迎接胜利归来的有功之臣,便率领满朝文武来到骊山,亲自向他儿子、现任征南大元帅的杨广敬酒,然后,又向功高万古的贺若弼、韩擒虎、杨素、杨俊敬酒。和他同行的众大臣,也都热情地向将士们一一敬酒。

敬酒完毕,文帝与儿子杨广并马而行,前边是鼓乐仪仗开道,后边是凯旋归来的众将士,路两边是人山人海的市井百姓,都是端着茶碗,捧着酒壶,拎着水果来慰劳将士们。

进了长安后,献俘于太庙。陈叔宝为首,沈皇后和太子紧跟,跟着是陈叔宝的三个妹妹——叔云、叔彩、和叔灵;其次是散骑常侍周罗睺,中领军鲁广达,原北周总管、现任陈朝大监军的司马消难,后阁舍人夏侯公韵,萧摩诃和任忠也在中间;再后就是被俘的文武大臣;跟着众大臣的是,众内相,众宫女和众大臣的妻儿老小了;总共有一千多人,依次走进。两边是铁骑夹道——由晋王杨广和秦王杨俊引入庙中。

太庙的正中,是文帝的老祖宗杨震、杨铉、杨元寿、杨惠嘏、杨烈、杨祯、杨忠和他母亲吕氏的灵位。这些灵位下边是祭案,祭案上插蜡上香,放着太牢。

此时,文帝来到中间,晋王在左,秦王在右,便一同跪下拜了三拜。跟着,陈叔宝和众俘虏都跪下叩拜。

拜罢祖宗后,文帝严肃地:“列祖列宗,武元皇帝,南北已平,献俘于庙,要以江南亡国为戒,勤奋治理,卧薪尝胆,使大隋国富民强,基业万年。”说罢又拜,这才回宫入朝。

三拜九叩后,又加封杨广为太尉,特赐轿车乘马,衮冕圭壁。贺若弼在定城就封他上柱国、宋国公,并赐他平冕、蟒袍和一把宝剑。现在兑现的是:雉尾扇两把,曲柄盖一副,杂彩三千段,女乐二部,又把陈叔宝的大妹陈叔云赐他为妾。

封杨素为越国公,赐物万段,又把陈叔宝的二妹陈叔彩赐他为妾,外加女妓十四人。

惟独韩擒虎只封为柱国,没有封公。

他心中不平,奏道:“陛下,本奉明旨,令臣与若弼同时合势,进取台城。若弼先期进兵,遇贼即战,使他军将士死伤甚多,臣只率轻骑五百,直捣金陵,降任忠部,活捉了昏君。大功告成后,若弼才率兵赶来,他有何功?”

若弼听后,就要出班争辩。

文帝一抬手道:“不要争了!韩将军,此次平陈,你的功劳确实不小,但在台城时,你管教不严,不少士卒淫污陈宫,坏我名声,理应斩首。只因你功高,将功折罪,封你为柱国,赐帛八千匹,就不错了。”

韩擒虎这才心服,跪拜谢恩。

文帝道:“尚左仆射高颎听封。”

高颎跪拜,高呼万岁。

“你辅佐晋王,功劳不小,可授上柱国,晋爵齐国公,赐帛九千匹,女妓十人。”

高颎再拜,这才起身。

次日上午,文帝设宴于广阳门,特意招待南归的众将士,门外堆满了布帛,直达南郊。

这些将士们酒席散后,每人又领了不少布帛,满载而归。当天下午,文帝召见陈叔宝和陈朝的文武大臣。

他们上得殿来,怕得要命,跪地叩拜。

文帝道:“自从三皇五帝以来,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有德者取之,无德者失之。陈叔宝荒淫无道,今日亡国,也是自取。我隋朝应天顺人,统一华夏,理所当然,按照隋律,可将陈国昏君处死。念你年幼,受一些佞臣挟制,可免你一死,留在长安,有你的吃喝就可以了。”

陈叔宝感激地拜道:“谢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才起身,被二内相引他下殿去了。

文帝看见司马消难,道:“消难本是北周的大臣,怎奈你听信迥言,与我作对,被王谊战败,逃到陈国,罪就不小!这次平陈,你是监军,又与我作对,罪加一等,砍头也不解民愤。念起你是我父的亲信,再者你年岁已高,可免你一死,回乡种田去吧。”

消难愧容满面,忙叩拜谢恩,这才离去。

文帝又道:“散骑常侍王差、御正大夫王仪和御史中丞沈罐都是奸臣。晋王尚未加罪,如今查实,可流放四裔,以谢吴越。”

遂上来几个将士,把他三位拉起来走了。

文帝道:“萧摩诃和任忠二位,虽说是陈将,但你二位弃暗投明,立功不小,可封你二位为开府仪同三司。”

他二人非常感激,急忙叩拜。

文帝道:“陈将周罗侯听封。”

周罗侯连连叩头,边哭边说:“臣受陈国厚禄,坐视沦亡,无节可纪,今得免死,已沐陛下的厚恩了,哪敢受你皇封。”

文帝笑道:“我朝大臣,大多都是北周之臣,只要卿愿为隋朝出力,为何不能加封?可封你为上仪同三司,报效朝廷,不负朕望。”

周罗侯感动得边哭边拜。

再说许善心,他本来是奉叔宝之命,过江来与隋修和的。谁知他晚来一步,隋朝已调齐了人马,准备伐陈,就把他软禁在客馆内,不许他回国。当他得知陈国被灭,家小被俘后,一个六十三岁的许善心,改穿白服,在外边的草地上坐着,面向东方,大哭不止。

下人来劝,他仍不起,直直哭了三天三夜。

此事感动了文帝,便亲自乘辇,来到客馆。

一内相向他报道:“许善心,大隋朝的文皇帝看你来了,还不快参拜。”

许善心听说文帝驾到,一边叩拜一边哭泣。

文帝道:“朕念你才华出众,忠孝两全,特封你为通直散骑常侍之职;另赐纱帽一顶,蟒袍一袭,玉带一围,皂靴一对;报效朝廷,不负朕望。”

许善心边哭边拜道:“多谢陛下。待臣更衣后再受大礼。”说着起身,在一内相手里接过衣帽,便痛不欲声走到房内,一边哭一边换着衣服。当他戴上文帝送的纱帽、穿上文帝赐的蟒袍和朝靴时,心里格外难受,便大哭着来到文帝面前,“扑通”跪下,泣不成声地:“陈国三代皇帝,待我深厚,在他们有难之际,我竟呆在这里,坐山观虎斗,还受隋朝俸禄,我有何面目见人。”

文帝闻听,非常感动地:“我平陈国,幸得此人,你能怀念旧君,他日必定是我朝的忠臣。许爱卿平身。”

许善心又拜,这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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