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龙滚爬着跳下床,火线下楼,楼下琼巴的矮屋前,爱丽正叉着腰伫立着,琼巴走出了窝,香秀儿耷拉着头愣在一旁。牧龙伸长脖子,没看到金光闪闪的神龙,也没发现其它任何物种诞生的迹象。坏了,被爱丽发现了,想到平日爱丽凶巴巴的样子,牧龙诚惶诚恐,忐忐忑忑。他放慢脚步,希望用一辈子走近她。爱丽尽量用小声却能让牧龙听得清楚的声音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过来!”
爱丽虎视眈眈的,要吃人的样子。牧龙刚靠近,她就扬起手上的鞭子啪嗒一下,将牧龙脚前的一块青石板砖击得粉身碎骨。牧龙惊吓得像只耗子,蹦跶起来离地三尺,接着后腿两步,侧身低头而立——这是随时拔腿开溜的较标准、常规的准备姿势——心想,借琼巴体温孵个蛋不至于要我命吧,好歹彼此也出生入死过一回……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看拉伯塔女神面呐!
爱丽问:“说!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牧龙嗫嚅着:“其实……我……我吧……我就是没地方放,把它暂时放在琼巴窝里……”
爱丽又一鞭抽过来,又击碎一块板砖,掷地有声地说:“啰嗦。回答是或不是!”
牧龙答道:“是……但是……”不等牧龙解释,爱丽的鞭子已在空中逆时针旋转了两圈,牧龙抬头看着,恐惧的眼珠子跟着蛇尾巴一样的鞭梢一起旋转,“蛇尾巴”短暂落地停留片刻,猛然崛地而起,从下往上兜抽,牧龙下意识地捂住脸怕鞭子破他的相,“蛇尾巴”从他左大腿一直抽到了他右边胸口,像打陀螺一样把他甩到空中,自传七百二十度后沉重地摔在了地上。牧龙捂着火辣辣的胸口和大腿,感觉大腿麻木似被打飞了,胸腔似乎被抽裂了。躺在地上叫苦不迭。
爱丽骂道:“小杂种,我怎么跟你说的,你为什么不听,非要明知故犯,要我打你?你个贱骨头!”
“唉哟哟……至于吗?至于吗!”牧龙呻吟着,骂道,“你简直是不讲理的母老虎!”
爱丽拿鞭子的手又高举起来,香秀儿扑过去,哭叫道:“上校……”牧龙倔强地说:“别拦她,让母老虎打死我吧!我受够她了!打吧,打吧,你打呀?快打死我!”香秀儿抽哒哒地说:“不是那样的,上校,那些花是我不小心踩烂的,跟小疙瘩没关系……”爱丽的鞭子在空中停住了,长长的鞭尾像老藤一样垂下,末梢落在牧龙恍然大悟的脸上。爱丽丢了魂似地走到爱陌楼椭圆形的花坛前。有几株原本亭亭玉立的爱陌花被踩折在泥里。牧龙爬起来,忍着鞭痛,说:“原来……这……”然后问香秀儿,“彩蛋呢?”香秀儿摇摇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把她的花踩了?我进门出门都要绕着花坛走,生怕离得太近,要是风把花瓣吹落了也赖不到我头上……我就纳闷了,为了几朵破花,她竟然阎王大老鬼一样差点把我打死,这些破花就那么重要?”香秀儿说:“东西重不重要往往不在东西本身,而在藏在东西背后的人或故事?”牧龙问:“那……这些花背后到底藏着什么鬼故事?”香秀儿有愠色,说:“讨厌啊,哪有鬼故事……”
牧龙走近花坛,问爱丽:“上……上校……请问您……看到我那颗彩蛋了吗?”
“被琼巴当早餐吃了。”爱丽肯定地说。
“什么?”牧龙跑到琼巴跟前,掰着它的嘴,说,“你给我把它吐出来,你给我把它吐出来……你吃什么不好,非要吃我的蛋……你给我把它……”琼巴稍稍一襄首,矮个牧龙蹦跳着也够不着它的嘴了。等琼巴脑袋回归原位时,牧龙又执拗上前,琼巴的脖子不耐烦地一扭,牧龙被推了个趔趄,一屁股蹾在了地上。势单力薄的牧龙有气无力地嘟嚷着:“竹篮打水一场空……空欢喜一场……原来黄粱一美梦……没用的东西,到底还是平庸、无能、挨欺负……唉哟,我胸口疼得哟……唉哟,我的屁股……唉哟,我的大腿……唉哟,我的梦想……”
这时,罗格急匆匆赶来,向爱丽报告说,泰坦将军一早要来视察新兵营,提醒她提前准备。罗格报告完后冲牧龙吼道:“还愣着干什么,集合!排队!去训练!”牧龙赶紧爬起来,整装,和香秀儿站成一列,跟在爱丽后头前往新兵营,牧龙还不时回头看伸舌头舔腿毛的琼巴,可怜了自己辛辛苦苦捡回来的龙蛋,可怜了陪自己做了一夜美梦的小生命,可怜了自己美好愿望的无情落空。这种感觉寒冷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