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飘了两天两夜了,还是没有一点要停的迹象。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尺多厚的积雪了,整个天地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凌云窟洞顶上,两排水桶粗的烟窗喷吐着黑灰的烟雾,将整个凌云山衬托成了一个隐藏在苍白天地间的魔窟,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凌云窟内却一派详和之气,一条地龙贯穿整条溶洞,温热的气息将溶洞内烘托地温暖如春,和洞外的严寒形成鲜明的对比,形同两个世界。
部落祠堂外,人们排起了长龙,每隔一段时间里面都会走出来一个人,神情激动地捂着胸口前一个两指宽一指长的小竹片。然后祠堂里文长老的声音会响起,喊出一个人的名字。
“王大狗,进来!”
“哎,来了!”
大狗走进祠堂,只见首领两位长老和救世主大人都坐在会议桌边。
文长老面前的桌了上摆放着大佛部的族谱,那是一大卷用兽筋串起来的“竹简”。看上去很像是古董,带着古朴之意。文长老的手指点在一串数字上,“9527”,不用奇怪,这就是大狗的名字,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写到了族谱之上,等他完成了“初猎”正式成为一名战士的时候,这一串数字的读音就变成了“王大狗”,很神奇的哟!
小丫头张小玉从桌子上放着的那一堆竹片中随意取出一块递给葛玉郎,这一工作她已经做了很长时间了,动作纯熟,只是表情有些不耐烦。
葛玉郎接过竹片,用一把特意打造的骨制刻刀在竹片的一面刻上“9527”四个数字,另一面则刻上“王大狗”三个汉字,完成后把竹片交给了武长老。他的表情也好不到那儿去,一上午时间就这么呆呆地坐在这里,在竹片上刻写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数字和稀奇古怪的名字。当初为什么就那么嘴贱,说什么“身份牌”的事儿?后悔莫及啊。
武长老接过竹牌后,用一支特制的山羊毛笔,沾着掺了料的凶兽血,将竹牌上刻出的字体染成腥红刺眼的醒目红色,然后将竹牌交给首领。
首领接过竹牌后,从身前的桌面上抽出一根预先裁好的天蚕丝线,穿过竹牌上的小孔,最后帮大狗挂在脖子上,打上死结。
首领用力拍了一下大狗的肩膀,郑重其事,“王大狗同志,欢迎正式加入大佛部,齐心协力,振兴大佛!”
大狗郑重地一抱拳,大声道:“齐心协力,振兴大佛!”
一套授牌流程就算完成了,接着文长老大声地念出了下一个名字。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那么多数字和人名联系起来的,而且长时间的记着,看一眼数字就能知道其中的“含义”,文长老也是个人才啊!
授牌活动整整持续了一天时间,族谱上八百零三名族人的名字被刻上了竹牌,分发给了族人持有,至于剩下的二百零二名未成年人的名字还以数字的形式躺在族谱上,要等到他们完成了“初猎”才能发放身份牌,目前也只能以“二蛋”,“二狗家的大小子”之类的称呼了,毕竟部落“初猎”的优良传统还是要坚持下去的。
葛玉郎本以为此事就到此为止了,可没想到部落“精神文明”建设的重任毫无选择余地地落到了他的头上,三位头领使出了“苦情大法”,不惜以牺牲膝盖的方法逼他就范,葛玉郎当然不能让他们跪在自己面前,不答应还能怎么地?
于是葛玉郎开始了苦逼的雕工生涯,汉语拼音,数字(带拼音),千字文(带拼音),三字经(带拼音),弟子规(带拼音)统统在木板上雕刻下来,谁让现在没有纸笔呢?
他自己因为智能微晶片的缘故摆脱了上学的苦逼,没想到现在却不得不体验一番当老师的苦逼,莫非是报应?
文长老现在像盯特务一样盯着葛玉郎。他老人家认为大佛部现在怎么着也算是脱贫了,不愁温饱,物质文明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精神文明却一塌糊涂,几乎所有人都是文盲,这让一向以文化人自居的他情何以堪?古人说得好啊,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正好趁寒季这段时间抓一下精神文明建设,提高大佛部的精神风貌。
木板教材一刻好就被文长老堂而皇之地挂在了祠堂内显眼的地方,而部落祠堂从此也多了一项功能,那就是当教室用。
葛玉郎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名光荣地人民教师,当然要先从幼教开始当起。
每天早上八点正式上课,祠堂里坐满了男女老少各个年龄段的“学生”,无论老少,学习的无一例外都是幼儿园的课程,谁让他们全是一帮文盲呢?
“a,o,e,i,u,……”“1,2,3,4,5,……”
葛玉郎拿着一支细竹杆当教鞭,站在讲台上,指着雕板上的字母和数字,一个一个的读,坐在下面的学生们跟着一起读,苍老,清脆,厚实,尖利各种音调混合在一起,在祠堂内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音域场,偏偏给人一种精神振奋的感觉。
本来按照文长老的意愿,除了吃饭睡觉解决生理卫生问题,其它时间都应该用来学习文化知识,心急的他想要在短时间内提高整个部落的文化水平,却忽略了人类的逆反心理。本来就野惯了的人,你让他坐在那一段时间不动倒是容易,但是让他每天都坐在那儿安安静静地上课,那纯粹就是牛不喝水强按头,会适得其反的。
葛玉郎据理力争,抬出了大灾变之前的课时安排,才让文长老把课程安排成了每周五天八个小时的正常课时。这事儿让年青战士们更加肯定了葛玉郎的救世主身份,谁也不耐烦成天坐在那里念经啊。
葛玉郎也不耐烦每天站地那里教幼儿园的课程啊,可有什么办法,谁让整个大佛部现在就他一个人是“非文盲”呢,他不当老师谁当老师?
苦逼地经历了五天幼教生涯后,他终于发现了一个让他可以轻松一些的秘密:小丫头张小玉居然也识字,而且文化程度不低,最起码有小学文化水平。
于是某天晚饭之后葛玉郎和小丫头进行了一番很有意义的对话。
“小玉啊,跟哥哥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识字的?”
“不知道啊,我也想不起来了。”
“我刻的那些字你都认识吧?”
“是啊,看到后就都认识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你能不能替哥哥上几天课呢,哥哥这几天有些头疼?”
“哥哥生病了吗?”
“没有生病,就是有些心烦。”
“可我还是小孩子呢,怎么能给别人上课呢?”
“小孩子怎么了?你可是个有文化的小孩子,比那些文盲强多了。”
“那也不行,他们凶我怎么办?我害怕。”
“你当了他们的老师,他们还怎么敢凶你?他们怕你还来不及呢,你看我上课的这几天,下面的人哪个不是乖乖地坐在那里听讲?就连首领和两位长老都老老实实的,谁敢炸刺?你想想看,你只要站在讲台上带着他们念几个字,他们就得尊称你为老师,你想教训谁就教训谁,他们还不敢反抗,多威风啊。比如那个讨厌的文长老,每次到我们家来都蹭吃蹭喝的,太讨厌了。如果你成了他的老师,不就能轻而易举地教训他了吗,多好的事儿啊。”
也许是能有机会教训文长老这一条打动了小家伙,葛玉郎的奸计最终得逞了。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葛玉郎就将小玉带上了讲台,谎称小家伙已经得了他的真传,以后将担任大佛部的第二位老师。并且让小家伙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雕板上的千字文三字经弟子规通读了一遍,这一个“下马威”震惊了大佛部的所有文盲后,张小玉的教师资格证算是正式到手了。
文长老很高兴,对于张小玉同志勇于承担教师责任的行为表示了高度的赞扬,当着全部落人民的面赋予了她作为一名教师应有的权力,并号召全体人民积极向张小玉老师学习,努力摆脱文盲的帽子,成为一个有文化有思想的新时代的部落人。
可是等到张小玉老师正式开始执鞭任教的时候,文长老才悲摧地发现自己当初极力赞成小家伙当教师的决定似乎有欠考虑。
在张小玉老师的课堂上经常会重复这样声音:
“王文同学,请你站起来将昨天学习的课程背诵一遍。”
“王文同学,你先来读一遍给大家作个示范。”
“王文同学,去帮老师倒杯水来。”
“王文同学,去把雕板挂起来。”
“王文同学,记得下课后把教室收拾干净。”
……
几天后文长老找到葛玉郎,以上课人太多为理由提出要把听课的人分成两个班,十岁以下的交给张小玉老师教,十岁以上的还是由葛玉郎亲自教。并且絮叨地说了半天什么年龄代沟之类的理由。
葛玉郎一听就知道这老家伙是觉得老被一个六岁的小丫头呼来喝去的面子上挂不住了,也不知道费了多少脑细胞才想出了分班这一招。
葛玉郎能让老家伙的奸计得逞吗?当然不能,自己好不容易才忽悠着小丫头顶了自己一半的课时,那能这么容易就回到原来的苦逼日子,再说小家伙刚刚染上了当老师的瘾头,可不能让她失望了,毕竟对文长老呼来喝去可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于是文长老继续苦逼地推动着部落的精神文明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