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与刘备在东门,郭典负责进攻西门。
而刘备的这支部队,却没有安排打头阵。刘备不解,皇甫嵩却笑道“好钢用在刀刃上。你有两员猛将,我要的就是等敌人疲惫万分时,再让你们上,一举破城。”
刘备释然,便与皇甫嵩在城下观战。
等到两个多时辰后,第四波冲击完了,刘备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乃请战。皇甫嵩大手一挥,“好,我来给玄德擂鼓助威。”
又令三军摆好阵势,只待刘备入城,打开城门,便即冲入。
皇甫嵩果然取过一面大鼓,抡起膀子,咚咚咚的亲自擂了起来。刘备部士气大振,在刘关张三人的带领下,奋勇冲上云梯。
黄巾军早已疲软,守城器械也已消耗的差不多,这时又如何挡得住刘关张三人?只一柱香的工夫,张飞已第一个爬上城墙,一矛捊去,连挑数员敌将,身后关羽刘备赶到,三人合力,挑开一片空旷地,好让后续登城部队落地。
汉军越聚越多,黄巾军逐渐败退,刘备瞅个机会,冲下去将城门打开,城外的汉军登时蜂涌而入。
东门一破,城内大乱。郭典趁乱加强攻势,不久也拿下西门。数万汉军在城内进行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屠杀,直到没有人再反抗。
皇甫嵩令军士将街上横七竖八的尸首堆到一处。下曲阳的大街上,鲜血混合着雪水,流向城外,流向那白茫茫的银色大地,护城河也成了,一条殷红的血河。
数万的黄巾军,在一夜间,命丧汉军刀下。
张凝的心碎了。短短数月,她最亲近、最亲密的人都离她而去。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苍天并没有死,可是父亲的黄天却先倒下了。也许,大汉的苍天确实快要死了,正苟延残喘着。可就是这苟延残喘着的苍天,将黄巾军的黄天,生生的变成了红天。下曲阳的雪,是红色的。
飘飘洒洒,纷纷扬扬雪,仍旧是那样的优雅的下着。张凝立于坡顶,轻轻的抚着马头,喃喃道:“马儿啊马儿,我们该往哪里去啊?”
那马儿似是听懂了人语,扬了扬蹄,却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是它高昂的身躯,又似是在告诉它的主人,只要你想去哪,它就会义无反顾的载着她,去往那里。
张凝叹息一声,牵着马缓缓的走下坡去。只是当她看见了迎面而来的刘备后,便停住了。
战事停息,刘备特意领着关羽张飞,出来赏雪。
“姑娘,我们还真是有缘。”刘备也看到了张凝,笑道。
让刘备奇怪的是,这次的张凝,并没有愤怒与发火,反而很是平淡的说道:“是吗?”
刘备看着张凝平静的脸,道:“一切都已结束了,把战争忘掉吧。”
张凝点头。
刘备又问道:“姑娘孤身一人,可有什么打算?”
张凝凝眸四顾,但见四下一片冰天雪地,茫茫皑皑,却是根本就看不到路在何方。不由得脸露惨淡,凄然道:“前路茫茫,我也不知道该往何处。”
说到这,两行晶莹的泪花,顺着那雪花滚落。
张凝忽地抬起头来,只见那张红通通的脸,就像一个熟透了苹果一般,用轻的几乎自己都快听不到了的声音,说道:“将军,如果张凝说,愿从此追随于你,你可愿否?”
刘备一怔。
张凝又道:“将军宽厚仁慈,又有雄心壮志,前程不可限量,日后少不得天南地北,征战沙场。张凝只愿一生随侍左右,哪怕是端茶递水,做一个丫头也可以。”
张飞不由急道:“大哥……”
刘备轻轻的摆手制止,他看着张凝真诚切切的目光,郑重的点了点头。
……
黄巾军主力已被彻底消灭,但他们对汉王朝的影响,却是深远的。数年间,各地叛乱是此起彼伏,声势浩大,如从下曲阳一战逃出去的张牛角张燕(即褚燕)领导的黑山军,郭太领导的白波军等等。
这就好像一场熊熊山火,扑灭一处,又很快会有另一处冒出青烟,甚至是一连数处出现火势,让汉军东征西讨,穷于应付。
焦头烂额的汉灵帝刘宏,除了担心着各地的叛乱,还要提防着洛阳城中,朝堂之上的那一波波的暗流汹涌争权夺利。
才三十二岁的他,已如一个耄耋老人般,面容苍白,萎靡不振。
大太监张让与赵忠一左一右侍立两旁,而黄门蹇硕则立于他身后,用心的为他揉捏着腰背。
蹇硕手法娴熟,力道又掌控的恰到好处,拿捏之间,灵帝顿觉目清神明,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说道:“没有蹇硕,朕这把骨头只怕早去见高祖了。”
蹇硕道:“皇上日理万机,操劳过度,奴婢等瞧着心疼。”
张让也在一旁欠了欠身,道:“皇上青春正盛,寿与天齐,奴婢们还指望着你罩着,多享几年清福呢。”
“唉,你们就知道享福。”灵帝叹道:“你们可以在朕的眼皮下享福,可是朕却不知道又要去哪里享福啊。”
“朕十二岁登基,至今已有二十载,且不说先前,这几年出一个什么大贤良师张角,就把朕弄的寝食不安,虽然说不到一年朕就把他灭掉,可看看这后面的什么张牛角郭才呀……哪一个都想把屎拉到朕的大殿上来啊。”
蹇硕安慰道:“皇上不必担忧,张牛角之辈,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比起张角们来,还是有着天差地远的差别的。只要各路大军齐心合力,荡平四海指日可待。”
张让却道:“带兵的人权力过大,历来也是皇家大忌。”
灵帝道:“还是张常侍懂朕的心思。朕的身子不行了,怕撑不了几年了,可是朕连继位的人都还没有选好啊。”
灵帝有两个儿子,长子刘辩,次子刘协,刘辩是何皇后所生,理所当然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可是灵帝认为刘辩浮躁,经不起大事,非一国之君的料子。
而次子刘协虽然比刘辩小五岁,但聪明好学,机智稳重,比起刘辩强上百倍。虽说立长不立幼,但灵帝有心想破除祖制,立了刘协,无奈何皇后从中作梗,又有其兄大将军何进手握重兵,位高权大,不得不令灵帝犹豫难决。
张让赵忠蹇硕三人都是灵帝身边近臣,自然都知道灵帝的这块心病。而且汉朝朝政,由来是外戚与宦官轮流把持。这何进权势重了,自然就威胁到了他们这些内侍身上。
甚至何进仗着宫中的何皇后,如今压根就不把他们这些天子近臣放在眼里,随时在找着机会削弱他们,对他们而言,有如喉头梗肉中刺。
张让乃趁机进言道:“皇上,奴婢有一计,可为皇上分忧。”
灵帝脸上一喜,迫不及待的道:“且说与朕听。”
张让道:“皇上要巩固皇权,何不效仿当年武帝?”
灵帝满腹狐疑,问道:“先皇武帝雄才大略,英明睿武,统御江山如日照万里,宵小奸佞,无不畏之如虎,这不是朕能效仿得来的。”
张让笑道:“皇上学不来武帝的作风,但是可以学他老人家的作法。”
灵帝更加茫然,佯怒道;“张常侍,有话直说,你就不要在朕面前卖关子了。”
张让忙道:“皇上息怒。奴婢且问皇上,可记得当年武帝年间的八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