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本不知道他回到美国之后会是什么感觉。他从一架没有窗户的飞机上被押送到一辆没有窗户的卡车上,只是在转运的间隙看到这是安德鲁斯空军基地。他在楼梯上看到宽阔的跑道。只有在机场才能看到那些奇形怪状的车辆,一面美国国旗无精打采地挂在潮湿的空气中。一个做地勤的女人不知道他是谁,朝他微笑了一下,就像一个漂亮女孩对帅哥的微笑。他的喉头好像被什么哽住了。以后还会有其他女人像这样看着他么?
他在一辆封闭的厢式囚车里面待了七个小时,才被转送到唐纳德森堡。座位下面有个马桶,所以他不用出去就能方便。门上有个邮箱,开过一两次,一只手送进来好时巧克力棒和一瓶水。车子上有个窗户,不过已经被油漆涂上,他只能看到一点点外面的天空和树木,感到极为绝望。
一到唐纳德森堡,他就被押往宪兵处,来到一个会谈室。他的律师施瓦布个子不高,留着小胡子,戴着黑框眼镜,坐在一张小金属桌后面,低着头看一摞厚厚的文件。他摘下眼镜,站了起来。
“我是施瓦布,你的律师。”
他伸过来的手又冷又瘦,但毕竟是只手。好长时间没人和
他握手了。
他的嘴巴抽动一番,挤出一丝小心的笑容。他并拢手指,朝文件倾过去。他的声音低下去,像是耳语。
“现在我是你唯一的朋友,所以你越相信我,我能为你做的事情就越多。”
布莱克本没有回答。他不喜欢相信别人。他都已经说过了———他忘了说过三次还是四次———对各种各样的人,有半数的人他根本不知道名字和职位。因为飞行,他睡眼蒙‰,时差也没倒过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他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施瓦布。
“你到底做什么?”
施瓦布看上去很无奈。“我的意思是,你不为我辩护的时候。”
施瓦布的嘴角扭曲了。他用食指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
“我为那些无法辩护的人提供辩护。总有人要做这个工作。”
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个玩笑,不过布莱克本不吃这个玩笑,现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幽默感。然后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施瓦布扔出了炸弹。
“想和你的母亲谈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