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里士到德黑兰的高速公路笔直地延伸:它在地图上就是一条大不里士到德黑兰的黑线。迪马驾车,把油门直踩到底,压着向南的两条车道中间向前冲。佩坎轿车居然保持住了120公里的时速。就算是窗户已经打开,风狂冲进来,午后太阳和发动机传出来的热浪把轿车变成了一个烤炉。
“你在留心裂缝吧?”弗拉迪米尔问道。“我在看。”迪马回答道。
“地震可以撕开道路,你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到沟里了。而两分钟之前还没这条沟。”
向南的车行道没人用。向北的道路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各色车型汇成一个稳定的车流逃离地震区。轿车上顶着床垫,拖车上塞满了冰箱、电视机和洗衣机,大巴车顶上也全是人。一辆轿车里面一个老太太正在训斥一个司机,这名司机应该是她的儿子。而副驾驶上一个像是她女婿的人拉着个脸。她在想,干脆让我们等道路开放,再让她进来。迪马忍俊不禁。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明显的地震迹象,不过随着他们离首都越来越近,地平线上的棕色灰尘云越来越大,似乎在暗示他们在首都将会遇到什么。他们打开收音机,从一个频道切换到另一个频道,每条报道都在说预计会有更多地震。
弗拉迪米尔靠在后座上,把本来为接下来到德黑兰的六百
公里的路上准备的饼干全吃完了。
“他们是怎么预测地震的,嗯?”
“他们测量地面或者什么东西的震动。给我留点饼干,你这个贪吃的人渣。”
“我需要保持体力。在牢里的时候我经常给人算命。十个卢布或者五支香烟,或者一大块肉,然后我就会告诉他会被用拳头打还是被刀子捅。如果他们给的钱再多些,我就会预言他们不会吃苦头。而且我总是对的。”
“给我算算命吧。”
“还会发生地震,然后你会被原子弹炸成灰土。如果你能活下来,人民解放抵抗组织会把你的蛋蛋割下来。请付一千里亚尔。”
“去你妈的,你把饼干都吃完了。”
弗拉迪米尔把包装揉成一团,扔到车窗外面。迪马想,如果一个人在布提拉卡待了五年,那他可能有权把饼干吃光。
“那儿情况怎么样?”
“我还好了,安之若素。格里高林和兹拉克出现的时候,我还很遗憾。”
“哦,省省吧。他们怎么让你出去的?炸开缺口,还是伪装成洗衣女工?那样的话,也丑过头了吧。”
“他们向总警司解释一个爱国任务急需我去执行。他非常愿意看我走———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你现在有没有发现自己的错误之处?”
“有啊,我不应该被抓住的。这是个错误。开稳点,你这个傻帽!”
迪马猛打方向盘,绕过了一头突然出现在路中间的奶牛。他从后视镜里看去,后面一辆佩坎轿车上的柯罗尔也做了个一
样的动作。
“你觉得找到卡法洛夫和他的小玩意的可能性有多大?”“我不是一个侥幸行事的人,你记得吧。”
“还要救出达维什的女儿?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成了一个别人眼中身穿闪亮铠甲的骑士,去拯救别人了?”
“如果柯罗尔修不好申克的跟踪器,她就是我们最大的希望了。”
“嫁给一个疯狂的笨蛋:自找的麻烦。你没有孩子,难道不感到高兴吗?就像可怜的老柯罗尔一样。”
“也许正是因为老婆孩子的原因,柯罗尔才这么卖力。”“他们的老妈不让他靠近,真是太坏了。”
“有个儿子,有个继承人是个好事。不然,奋斗有什么意义?”
“就是为了那道缝啊———笑死了,你这个傻逼。”
迪马在后视镜里面看到弗拉迪米尔的不解:为你自己许下一个未来?谁难道还要再去担心更多的事情吗?他把精力全部集中到前面的道路上,努力把脑子里的事情都赶出去。帕廖夫的照片:二十年的否认后,终于确认。
他们穿越了厄尔布尔士山脉守卫德黑兰北部郊区的山口。他看到灰尘云朵之上有两架飞机盘旋,然后俯冲下去。弗拉迪米尔坐了起来。
“你看到我看到的东西了吗?”